第065章來人
入了夏,天氣愈發炎熱。
從京城出來越往南走,這種感覺就越發明顯,等進了廣海,一行人已經由棉衣皮襖換成了輕薄的春衫,饒是這樣,雲陽侯世子還是出了滿頭大汗。
這邊的氣候,寒濕多潮,炎熱又乏悶。
本計劃一個多月的路程,卻硬是走了近三個月。
千算萬算,怎麼也沒想到一行人竟然在淮河邊竟然遇上了匪徒,若非秦匡拚命相救,他如今怎麼還能好好地坐在這兒?
雲陽侯世子滿心後悸。
幸好他聽了父親的安排,帶了秦匡同行。
他伸手挑起車簾目光往外看,綠柳抽芽,春花吐蕊,與冰封的京城不同,這裡紅花綠柳,奼紫嫣紅,處處一片生機勃勃,這裡倒是與傳聞中的貧瘠蠻荒之說有些出入。
「噠噠噠。」
一陣馬蹄聲從車隊後追了上來打斷他的思路,一名中年男子勒馬停在的馬車邊,正是雲陽侯世子跟前最得看重的張叔。
此時張叔面上帶了一絲不悅,回稟道:「世子,秦公子那邊又鬧起來了。」
「又怎麼了?」
「說是太熱,要多加幾個冰盆子。」
「那就給他加好了。」
「世子,已經沒有冰了。」要加的話,只能讓人往鎮子上去,可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最近的鎮子還是他們剛走來的起陽鎮,就算是近,也有三十公里。
而且天氣越發越熱,冰塊根本儲存不了多久,整個車隊的冰塊幾乎都用在了秦匡的馬車裡。他卻毫不自知,還要多添幾個冰盆子。他們這是在路上,要找冰還得專門讓人回頭去鎮上運過來,來回一走,得又得耽擱不少時間。
這多出來的一個多月,就是這樣被耗過來了!
若不是秦匡一直要這要那、花樣百出。他們一個多月前就到廣海,現在正舒舒服服地坐在越家裡喝冰鎮涼茶,待世子和越三小姐敲定親事,他們就可以離開這荒蠻的鬼地方!
雖然秦匡是為了世子才受的傷,可折騰了這麼一路,天大的耐心都要費耗光了!
雲陽侯世子面容不變,露出一抹笑容對張叔道:「無礙,反正都已經走了這麼久了,再耽擱一會兒也不是什麼大事。況且,我們都已經到廣海了,最晚明早就能到越家了。」
「張叔,秦匡是為了救我才傷了雙腿,此時他不過是要些冰塊,就算是他要冰山,我也得想辦法給他找來。」
張叔心裡一梗,張張嘴卻沒說話。
他知道雲陽侯世子的意思。他默默地住了口,然後吩咐人快馬加鞭地去給秦匡找冰。
來來往往。又耗了不少時辰。
車隊經過一片樹林,雲陽侯世子命人原地歇息一刻。他自己則是下了馬車,親自去看了秦匡。
秦匡所在的車廂最是寬敞明亮,臥上鋪了輕軟冰涼的冰蠶絲綢,小案幾上各式點心、清亮飽滿的葡萄和金桔,車廂四角都放了冰盆子。涼絲絲的水汽縈縈而出,與外面的酷熱困乏悶不同,車廂裡清爽又涼快。
可饒是如此,秦匡還是滿臉戾氣地躺在臥上。
見到雲陽侯世子過來,他只瞟了他一眼。
雲陽侯世子卻沒有半分生氣。清俊如玉的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任誰毀了雙腿,心裡都不會好受。
「今天感覺如何?可有好些?」
雲陽侯世子話語清緩,和睦得猶如春風拂過,可秦匡卻絲毫不領情,只嗤笑了一聲:「還不是這樣?」瞥下這麼一句,卻再也不肯多說了。
雲陽侯世子面容不變,完全沒有將秦匡給的難堪放在眼中,他道:「張叔已經去找冰了,很快就回來了。」
秦匡也不理他,雲陽侯世子無奈,只得待了一會兒就回自己的馬車上了。
直到車廂裡又恢復了安靜,秦匡才抬起了眼眸,視線落在下身披了雲錦紗的雙腿上,雙目深沉而陰冷——
沒過多久,張叔就帶人將冰塊帶了回來,張叔原本要留些給雲陽侯世子,雲陽侯世子卻沒有用,冰塊全數都送到了秦匡那裡。
這一路秦匡倒是沒再鬧出什麼ど蛾子。
不知道是不是這樣,腳程倒是比雲陽侯世子估計的要走的快些,響午的時候就入了城。等見到了越大老爺派來接人的管事雙方寒暄了一番,管事就領著人一路往越家去,有了熟人的帶路,一行人七繞八繞的,竟然在傍晚就到了越家。
越大老爺和越大夫人帶著兒女早早地就侯在了門前,越三夫人甄氏帶著兒子也在,越四夫人、越五夫人和越六夫人得了信,帶了兒女匆匆地也過來了。
雲陽侯世子一下車就看見烏泱泱的一幫人。
他心裡有些驚訝,面上卻沒露出分毫。
雲陽侯世子身材高大頎長,長相英俊俊朗,氣質儒貴氣,舉手投足之間透著世家公子的優和清貴,就好似天生的發光體,只那麼往那一站就吸走了所有的目光。
眾人眼前皆是一亮。
跟在越五夫人身後的越茉卻是瞬間就瞪圓了眼睛,許是她的目
目光太過驚訝,雲陽侯世子下意識地往她這瞥了一眼,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越茉忙地低下頭來,一顆心卻砰砰砰地跳。
雲陽侯世子含笑上來向越大老爺行禮打招呼:「小侄李元哲,給越大老爺問好了。越大老爺哪敢受他的禮,可心裡對他的知禮懂事卻還很是滿意,越大老爺伸手扶住他:「世子不必多禮,這一路走來辛苦了吧?這到了越家啊,就不必客氣,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說,就當做自己家一般。」
大家都知道雲陽侯世子這一趟本應該一個月之間就到了廣海,不過因為途中出了些意外才拖了這麼久。
雲陽侯世子露出個溫爾的笑容。
他道:「那小侄就先多謝越大老爺了。早就有來看看廣海之景的念頭了,這次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定要將廣海好好逛逛,也不惜走了這趟。」
雲陽侯世子笑道:「越大老爺熟悉這邊,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定要知無不盡才是。」
他相貌堂堂,笑容爽朗大氣,就如同一般世家公子出門遊玩,與通家之好的老爺伯父說話一般,叫越四夫人和越六夫人瞧得眼都直了。
「那自是當然!」越大老爺哈哈笑道。
越大夫人笑著上前來,給他介紹一眾人:「這是三夫人、四夫人、五夫人,還有六夫人,知道你今個兒來,都特意地過來看看。」
論輩分,越家幾位夫人為長輩,雲陽侯世子為晚輩,怎麼也是晚輩去拜見長輩才是,可大家都極有默契地什麼都沒有說,越四夫人還言笑晏晏地問了雲陽侯世子好些話。
雲陽侯世子心裡雖然有些嘀咕,可一一地做了回答。
介紹完一圈,見到雲陽侯世子的目光似有所望,越大夫人面不改色道:「二夫人身體抱恙就沒過來,不如世子改日得了空,去瞧瞧、拜訪拜訪二夫人?」
雲陽侯世子含笑應下:「應當的,這次出來剛好有帶好了藥材和補品,正好給二夫人送些過去。」他這話說得自然又平常,彷彿真的就是一個子侄拜見長輩那般。
他這話一落,越茉忍不住撇了撇嘴。
越四夫人卻是忍不出「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她笑得突兀,眾人的視線都望了過去,見眾人的目光掃過來,越四夫人忙地掩了笑意,道:「世子說得極是,你是應該去拜訪拜訪二嫂嫂才是。」
越四夫人說的這話看似沒什麼問題,可一琢磨卻滿是突兀。
雲陽侯世子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面上卻沒說什麼話。
他心思本就敏銳,而況且對方表現得這般明顯。
他如何看不出來除了越大老爺和越大夫人外,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尤其是越家四夫人和她身旁的六夫人,就好似在看什麼笑話一般。
雲陽侯世子心裡有些異樣。
就好像有什麼事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
越四房和越五房不過早分出府的庶支,見到他不應該使勁兒巴結?可眼前他她們眼裡更多的卻是防備。
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雲陽侯世子望了越大老爺一眼,越大老爺卻撇開了目光,他似是想起什麼忽然道:「世子不是說秦家公子途中傷了腿?秦公子在哪兒?我已經將廣海最好的骨科大夫都請了過來,讓他們給秦公子瞧瞧。」
越大老爺道:「雖然比不上京城的御醫,可他們卻也是數一數二的杏林高手。」
「那就先謝過越大老爺了。」雲陽侯世子道。
越大老爺搖搖頭:「舉手之勞罷了,還是先給秦公子看腿重要。」
越茉悄悄地伸長了脖子。
她自然也聽說了正是因為秦匡途中傷了腿,這雲陽侯一行人才晚到這麼久。秦匡秦子陽啊,她在京中可沒少聽說。
可直到越茉脖子都酸了,也沒瞧見這位秦子陽。
也不知道他和雲陽侯世子說了什麼,他的馬車直接就駛入了疏柳院,人根本就沒露面!
越茉有些小失望。
待眾人都去了疏柳院,越茉才撒了腿地往暖心閣跑。(未完待續……)
ps:寫了好久,一直沒寫出感覺來,好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