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倒下去就基本再沒有希望爬起來。而即使仍在逃跑,但水流的速度卻遠比奔跑逃竄的人們要快。奔騰的河流吞噬了掉了一個又一個或倒地或奔跑的人類。它並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咆哮著攜帶著大大量滾落的岩石和人體繼續前進。
很快這條帶來死亡和恐怖的河流就奔騰出了峽谷的範圍,一洩而入了一個湖泊。或者說,這曾經是一個湖泊,現在卻只是一個空空的大坑。
坑洞內有著本該是湖泊中才有的漁網。一網又一網,大坑兩旁早已經埋伏許久的奧亞士兵帶著興奮的神情如同勤勞的漁民一般,從湖中不間斷地打撈著。
只是他們的目標並不是肥美的魚兒,而是人類——一個個或已死或半死的人類。
…………
高處。
白莎莎和肯特王子並肩而立,他們手上都有一個精巧而奇特的小玩意。他們正將它雙手扶住放在自己的眼睛上。
只是奇特這一詞,只針對於肯特王子而言。
對於白莎莎來說,這其實是個很簡單的東西——望遠鏡。
由於這兩幅望遠鏡的存在,可以讓這兩個身處高處的人輕而易舉看清楚戰場的細節。
肯特王子臉上有著無法掩釋的狂喜,平素矜持溫和的笑容早已經被拋置腦後,一排整潔白亮的牙齒陽光下閃著光……
在這場一敗塗地的戰爭中,奧亞急需要一個轉機,一個標誌去重新維護民心,重振萎靡的軍威。
而現在,奧亞最需要的東西正在肯特王子的眼前活生生地上演著。
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勝利,一場如有神助的勝利。
這場勝利是白莎莎送給肯特王子的禮物。
按她的說法,這是回禮,對於那五十個美男組成的騎士團的回禮。
加拉赫河,這是一條奇特的地上河。以白莎莎貧瘠的地理知識,前世她所知道的地上河只有一條——黃河。黃河是由於長年的淤泥沉積,以及人工的堆壩加築以得黃河的水位不斷上漲,最終成為一條半人工的地上河。
而這條加拉赫河卻是純天然形成的,周圍堅硬的岩石包圍著中間的水流,使得河水幾千年來在河道中緩緩流淌毫無阻礙——直到十幾天前。
一支人數重多的軍隊和一群工匠在有續的指揮下,開始了河的大壩工程。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但是給出的施工時間卻是如此之短。短到工匠們都搖頭表示不可能完成,只是肯特王子下了死命令。
真正的死命令,完不成就死。
簡單粗暴,行之有效。
有著死亡做威脅,人類的全部潛能都被發揮到了極致,竟然在期限內成功交付了任務。
和之前的忐忑不安不知道工程是否完成相比,接下來的日子便顯得頗為悠閒,靜靜地等待水位慢慢升高,靜靜地等待威蘭特列的大軍自已進入自己的墳墓。
摩爾根將軍所聽到的那一聲巨響,是山巖崩裂的聲音。軍隊的魔法師們與肯特王子貼身的魔法師們加在一起大約有二十幾人。這些高傲的法師們都聽從著指揮在堅硬的山巖上一塊劃分好的地方上猶如初級學徒練習般不斷反覆施放著魔法。
施放的魔法只有兩種,火系和冰系,在同一塊巖壁上施加。
就算有著這麼多的魔法師,但是要一下子大面積地把整塊山巖炸毀也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而如果炸得不好,讓水流不能一下子一洩千里又又減少了這洪流的威力。
火系魔法與冰系魔法交替之下,熱脹冷縮的原理開始發揮它巨大的威力。巖壁上開始出現一條條長長的縫隙,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擴大,很快就以一種無法遏止的勢頭分析崩離。將已經升高了許多的水位下埋藏著的巨大能量從這個缺口處飛奔而出。
肯特王子帶著一種貪婪的表情看著岸邊的人從水裡打撈出那些沉沉浮浮的屍體與半屍體。他貪婪的表情針對的顯示不是這些十兵,而是這些士兵身上的東西——秘銀鎧甲。
之前奧亞之所以輸得這麼淒慘,雖不能說全部拜這些鎧甲所賜,但確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這個。而現在不但一下子擊潰對方二十萬人的軍隊,將對面的秘銀大軍全殲,而且這些鎧甲全部落入奧亞之手,從些它們將成為奧亞的戰力。今後便不再是只有威蘭特列的秘銀大軍衝鋒,奧亞也擁有了反擊之力。
如此大的衝擊讓肯特王子激動得連雙手都在微微顫抖:「五十人的騎士團就可以換來現在這樣的成果。」他深吸一口氣,十分誠懇地說道:「我願意將全奧亞的美男子都送給你,我親愛的未婚妻閣下。」
「…………」白莎莎的眼角跳了跳,口氣卻十分淡然地說道:「我可不是男人,後宮越多越好。現在這五十個就足夠了,男人不光要帥,還要體貼可心才好。女人可是感情的動物,不是光看外表的。你看那邊那個黑頭髮紅眼睛的傢伙,當初為了治病才把他留在身邊,時間長了也有點感情。可他整天板著個臉,跟我欠了他好幾萬金幣似的,看著就煩。」
格斯臉上的表情更冷了,如果說原來像是白莎莎欠了他幾萬金幣,那麼現在就起碼欠了有幾十萬了:「…………」我現在什麼話都不說都能中槍了?
「相比之下,我忠心的騎士和路上撿的吟遊詩人就可心得多了。你送的那五十人我會慢慢看看有沒有合意的,就不勞你再費心了。」白莎莎並沒有放下望遠鏡,依然看著遠方:「目前來說我更希望你能再多抓緊找那些藥,畢竟後宮人少些沒事。藥沒有可是事關性命的。」
「那是當然。」肯特笑得一臉陽光燦爛:「您對於我來說可是非常重要的存在的。每一天都會帶來新的驚喜,不要說這場戰爭的勝利。就是手上的這個小玩意,也是如此的出人意料。我是真心的對於您越來越感興趣了。」他的語調很誠懇,完全聽不出做偽之處。
白莎莎當然聽出了他的話外之意,終於放下手裡的望遠鏡,瞄了他一眼。看著肯特臉上的表情,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還好羅茲不在,不然他肯定又要大吵大鬧了。不會真他猜的一樣,這位肯特王子還真對我本人也有興趣吧?……』
「您說笑了,我們是為何站在這統一戰線上的。這場訂婚從本質上來說就和普通的訂婚不一樣,我們兩個人的心裡其實都很清楚。我今天有點累,沒有興趣走這表面上的功夫。您就不用費心扯什麼感情戲了。」白莎莎看起來確實顯得很疲倦。明明一紙提議就為奧亞帶來了一場奇跡,現在奧亞的將軍們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一尊活的勝利女神像一般。她卻顯得興趣缺缺,完全提不起精神來的樣子,好像是這一場謀劃耗光了她所有的精力。
「我知道您一定覺得我是在做表面功夫,也一定根本不相信我說的話。」肯特王子突然收起了他燦爛的笑臉陪著白莎莎一起歎了口:「但是我是真的自出生以來,第一次對一個女性產生如此大的興趣。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愛,但是我從心裡想要更瞭解您,想要知道您更多的事情,想要和您更長久的呆在一起。」
白莎莎:「…………」
「我想您應該看得出來,我這個人很少說真話。而謊話其實遠比真話容易讓人相信,因為只要足夠聰明你就永遠可以說出對方最想聽或是對方覺得最符合現實的話。但是真話不同,人類的感情也是這樣,它們往往不合情理,不因你個人的意志而改變,實是非常討厭的東西。」肯特王子又笑了笑,只是笑容裡有點落寞:「說了這麼多年的假話,偶爾說句真話別人都不肯相信,心裡真不太好受。」
白莎莎並沒有正面回應他的問題,她只是轉過身直接離開,留下了一句:「世界上沒有完全不說謊的人,也沒有完全不說真話的人。」
肯特王子目送著她的背影離開,喃喃道:「那你到底是相信還是不相信呢?」他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說道:「糟糕,怎麼有種好像入戲太深的感覺,我該不會真的陷進去了吧……」
夜已深,白莎莎悄悄地從床上爬起來,望著窗外的明亮的月光輕聲歎了口氣。她雖然早早躺下去,卻始終沒有睡著,一口始終歎不出來的氣悶在胸口憋得心慌不已,腦中輾轉反側的各種沉重情緒幾乎要把她壓垮。
在白莎莎起床的同時,威拉德就已經醒了,他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月光下的白莎莎。顯然是想問是否有什麼需要自己做的。
白莎莎微微地朝他擺了擺手,輕聲道:「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你不要跟著我,我想……靜一靜。」
威拉德的眼裡滿是擔憂,張開口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一言未發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