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圍攻威拉德的七人就銳減為四人,但餘下的四人都絲毫沒有露出怯意。真正身經百戰的戰士隨時生活在死亡的陰影當中,當普通人會感到害怕而手軟時。他們所想到的卻是不能浪費夥伴們用生命和鮮血創造出來的機會,威拉德左手邊的刺客現在就是這樣的想法。
在刺死巨斧戰士前威拉德迷惑他的動作便是左手後撤似乎要去格擋刺客的攻擊,實際卻是用力將劍通過屍體的遮掩送入對方的心臟。一切如他的計劃一般順利,當但威拉德背負著一具屍體,並用手將劍從面前那兩具屍體上往回撤時,他在這一瞬間顯然已經失去了靈活應變的能力。這意味著他將自己的左手徹底選為祭品送給了那兩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哼,這是覺得相較之下承受我的攻擊損傷最小嗎?』刺客瞇起眼睛中閃過一道寒光:『計算太過於精確,有的時候反而完全是反效果啊。』
按照這個刺客的速度,在徹底將劍拔出來之前,他大概可以刺傷自己的左手。如果對方選擇割斷肌腱或是刺入關節可能會造成左手無法握劍,不過就算只有右手自己也有自信可以繼續揮舞這把雙手劍。在這樣的圍攻下想要面面俱到不受任何損傷的游鬥下去是不可能的,思考怎麼樣在付出最小代價的情況下盡快擊殺對方才是最為理智的判斷。
只是這次,似乎失誤了……
威拉德淺粟色的眼睛瞬間收縮起來,他看到那個刺客的速度毫無預兆的猛然提升,雙匕化為殘影襲向他的頸部。
『避不開了,這是刻意隱藏實力的誤導……』多年的戰鬥經驗和本能告訴威拉德這個刺客實際的實力可能和他不相上下。他顯得有點無奈,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他的眼睛反而越過了近在咫尺的刺客,落在白莎莎的身上。()她正抱著艾雷歐斯,而菲爾而從背後抱著她,以自己的身體做為護盾將他們兩個都壓在身下。讓威拉德的眼中流露暖意的是白莎莎也在看著他,只是她小小的身體正在不停地顫抖著,不論是誰都可以看得出她現在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恐懼。
白莎莎張大了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十分優秀的眼睛幫助她清楚的看著威拉德渾身浴血的樣子,也判斷得出來他現在的險況,只是她儘管一顆猶如刀割卻無法在這一瞬間替他做到什麼。當她的眼神和威拉德在空中交匯時,威拉德可以清楚的看到她還未落下的眼淚和心中瘋狂地吶喊:『不要死,別死,求你,威拉德!』
這讓威拉德痛恨自己無法像往常一樣回應白莎莎的請求,執行她的命令。
自己這麼快就倒下的話光靠格斯和尼爾森兩個人能保護女王大人安全離開嗎?威拉德將目光移開精神重新集中回到面前的戰鬥中來。就算頸部的大動脈被割開,在力量消失真正死亡之前應該還來得及殺死這個危險的刺客,趁他自以為得手的那一瞬間爭取一擊擊殺,這是自己最後能為女王大人做到的事情……
刺客薄而輕的匕首輕巧地劃過面前的血肉,被切裂的傷口中新鮮的血液爭先恐後地奔湧而出,從傷口上一掠而過的匕首上帶出的血液隨著高速的運動向後飛濺,所以刀刃上依然閃著燦爛的光華看起來絲毫沒有被污染……
威拉德的雙手劍已經順利從屍體中拔出,順著後撤的力量化為一道弧形的月光攔腰向刺客砍去。
刺客的臉色大變,收回前衝的力量腳跟一轉改向右後疾退,手中匕首飛速向下企圖架住那把巨大的雙手劍,可惜他的速度雖然快,但那雙太過輕薄的匕首卻在恐怖的衝擊力下像紙片一樣一觸即碎,絲毫未攔截住雙手劍的攻擊軌跡。敏捷的強行後退倒是避過了雙手劍大部分的刀刃,但劍尖依然深深劃開了刺客的腹腔,暗紅色的腸子隨著他的動作從巨大的傷口中滑出。
「格斯……」威拉德心念一閃,卻沒有多餘的時間注意另一個邊的情況。他並未繼續追擊這個嚴重受傷的刺客,順著雙手劍的軌跡他一個旋身已經面向原本在他身後的三個戰士,劍的同時攻擊略微將這三人逼退了些。與此同時他的腰上一陣巨痛,本該趴在他後背上的刺劍士屍體已經拔出了威拉德身上的劍搖搖晃晃的站在了他的身邊,屍體的左手上有著一道剛被匕首劃開的傷口,剛剛死亡還是溫暖的血液不停息地流淌出來……
之前就在威拉德以為自己已經無法避開這一擊,他身後的刺劍士卻突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升出左手擋住了刺客的攻擊,那對匕首沒能像預想的那種割開威拉德的動脈卻只是劃過了屍體的左手臂。威拉德很確定被自己當成盾牌的刺劍士肯定已經死了,所以這顯然是身為亡靈法師的格斯為其擋下的一擊。只是現在威拉德身邊的敵人還未清掃乾淨,他還沒有空去感謝格斯。儘管每一個動作都撕扯著渾身上下的傷口帶來尖銳的劇痛,但他手中的巨劍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的繼續上下翻飛著……
格斯:「………………」
死靈生物的動作本是非常緩慢的,剛剛威拉德陷入危機時,他身後的屍體突然能以如此迅速的動作擋下那記攻擊。是因為格斯當時切斷了和所有在場死靈生物之間的聯繫,將所有的魔力和精神力都注入了那具屍體之中,以瞬間消耗大量的魔力為代價換來了那具屍體瞬間的高速行動。
當然這也造成了所有坑洞邊上纏鬥著那些刺客的死靈在這一瞬間集體變成了泥塑木偶,大部分的刺客對於這個突發情況都愣了一愣,這也在格斯的預料之中。他並沒有打算為了救威拉德將坑洞這裡的人都做為代價送給對方,解救了威拉德一時的危機後,他就馬上重新操縱起全部的死靈生物來。可是其中有一個本來就十分接近格斯的刺客抓住了這稍縱即失的機會……
現在格斯的喉嚨裡正發出奇怪的咯咯聲卻完全說不出話。這是因為他的喉間正深深地插著一把匕首。匕首從前方深深刺穿直沒入柄,後頸部都已經能看到一點透出的刀尖。
刺客帶著些微興奮的神色,喘著粗氣,握著刀柄的手微微旋轉了一下,隨著他的動作格斯喉間細長的傷口擴大成一個血洞,氣管和聲帶都已經被完全地搗碎。格斯張開嘴大量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從嘴中湧出,流過下巴與頸部的血液匯合在一起成為一道可怕的血河向下繼續流淌而去……
這個死靈法師相當棘手,必須確保他的死亡。
刺客想著,繼續著手上的旋轉,但是當他的目光無意掃過格斯臉,卻不由得僵住了自己的動作。
格斯臉上找不到刺客見慣的步向死亡者的憤怒驚慌恐懼絕望,這個死靈法師依然還是一臉高傲的神色淡淡地望著他。明明兩個人身高差不多,刺客卻依然覺得自己是在被對方從幾乎望不到頭的高處俯視著。那雙血紅色的眼睛裡居然還有隱隱的笑意,彷彿是好奇的孩童找到了有趣的玩具,更像是好吃的饕客看到了美味的食物……
危險,危險。頭腦向身體發出警告,身體卻不知為何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為什麼?受了這麼嚴重的傷,他怎麼還沒有死?
這個黑髮紅眼男人的存在彷彿就是死亡本身,代表著人類無論如何逃避都逃脫不了的命運,刺客所有的勇氣和理智都被那雙近在咫尺的血紅色眼瞳擊碎。
不好,快逃走,要快逃……
刺客彷彿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不管心裡如何想到逃走,卻什麼動作都做不出來。身體在格斯的笑容裡一點一點變冷,多年用生命鍛煉出來的穩定手腳都在無法遏止地發抖……
格斯臉上戲謔的笑容一成未變,他輕柔地抬起左手摟住這個企圖殺死自己的刺客,同時緩緩地低下頭彷彿是情人間親熱般將自己的嘴唇停留在對方的脖頸間,右手也輕輕握上了對方持著匕首的手……
隨著格斯突然握緊拳頭藉著對方的手將匕首從自己的喉間拔出的動作,反而是對面的刺客發出了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自己頸部的疼痛並不是刺客慘叫的真正原因,他感到有尖利的物體刺入自己的體內,同時全身的血液彷彿是找到了一個世界的大門般歡欣鼓舞地隨著那個物體飛快地逃離著自己的身體……
死亡切切實實地降臨到他的身上,他像自己以前鄙視過的所有人一樣,從喉間衝出了從未有過的淒厲叫聲。
只是這個聲音很快就斷絕了,隨著他的身體觸目驚心地乾癟下去,格斯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起來,不消幾秒就恢復成來了原來白皙光滑的模樣,之前血腥可怖的傷口彷彿是只是一個偽裝的玩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