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集市早已不復早上冷清的狀態,從門口就能看到裡面人頭攢動的熱鬧景象。
白莎莎看著眼前的場景,禁不住感到自己一頭黑線。
但隨即她感到身後的威拉德輕輕握起了她的右手,採用了和格斯一樣的動作將她圈入自己的懷中,他沉穩的聲音傳入白莎莎的耳中:「大小姐,請放心,在下會保護住大小姐的,不會有任何問題。」
「嗯。」白莎莎輕聲回答,鼓起勇氣向人流走去。她很快就意識到雖然姿勢一樣的,但是和格斯保持這個姿勢逛街時,兩個人前進的姿態要多彆扭有多彆扭。不是格斯踢到她,就是她踩到格斯,一路上走得斷斷續續,吵吵鬧鬧。而她和威拉德兩個人卻踩著無比默契的步伐,毫無阻礙似的前進著。
仔細想來並不是擁有默契,而是威拉德一直在小心翼翼地配合著她的腳步。而他的左手如同一道銅牆鐵壁一樣將洶湧澎湃的人流隔離在外面,多大的衝擊都沒能撼動他分毫,在他的懷抱中白莎莎完全感覺不到自己是在擠在人堆中,而是彷彿在一個空曠的後花園行進一般悠閒。
走著走著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地把右手整個胳膊擱在了威拉德的右臂上,並開始漸漸將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他的右臂上。事實上白莎莎已經有些累了,她的身質太過柔弱,早上維持著一種十分興奮的狀態逛街試換衣服耗去她不少的體力。
當她驚覺自己倚靠的並不是樓梯上的扶手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手臂時,早已維持著這種狀態走出了好遠,而威拉德並沒有其它任何的表示,他只是默默地將支撐的力量加大再加大。不管白莎莎有多用力,他會做的事也只有一件——傾盡全力全部承受下來。
白莎莎略略撩起自己的兜帽,回頭看了一眼,威拉德也是同樣的黑斗篷裝兜帽嚴嚴實實地遮住了他的臉看不見表情。可是威拉德比她高出那麼多,本來他握住白莎莎手是將手臂從她的肩膀上方自然垂落下來用寬厚的手掌將她的小手包裹起來。不知道是何時起察覺到了什麼,為了能讓白莎莎舒服地將手臂像趴在欄杆上似的放在他的手臂上,他一向挺得筆直的背脊早已彎曲成蝦米狀,彎腰駝背地配合著白莎莎的步伐繼續前進著。
在旁人看來,這樣的姿勢也許有些猥瑣吧。就像一個吝嗇鬼絲毫不顧自己的風姿禮儀將心愛的財寶貪婪地緊緊護在自己懷中……
那一瞬間她突然覺得眼睛無故有點模糊,心裡掀起巨大的漩渦:感動,酸澀,溫暖,安心,同情,悲傷,害怕,愧疚……互相撞擊,互相撕扯。她從不知道人類可以同時引起這麼多複雜相悖的感情。
「威拉德……」她不自覺地低聲說道,近乎自言自語。
「大小姐,有何吩咐。」周邊的人潮聲浪滔天,可儘管在這樣的環境下,威拉德卻還是沒有錯過白莎莎那堪比蚊聲的低語。
『請不要對我太好』白莎莎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說出來的話他忠摯的眼瞳裡會露出什麼樣的神色呢?
他會覺得自己是覺察到了他的心意,正在婉轉地拒絕他嗎?
他會深深埋葬自己眼瞳深處的痛苦,微笑地對自己說,騎士回應主人的要求,對自己的效忠對像付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嗎?
可是自己又怎麼可能接受他,他喜歡的是那個已經消失了的維爾莉特吧,現在在這裡的只是個明知道這點還繼續利用他的冒牌貨罷了。
而如果自己拒絕他的付出,甚至趕他離開,他又會怎麼樣呢?
白莎莎的腦海中出現了威拉德絕望的表情,她深深地打了一個寒顫。
她不說話,威拉德也沒有催促。比起總是拚死作對的格斯,美艷無雙的菲爾,甚至和勾三搭四的羅茲相比。他就像是身後的影子一般,湮沒在別人的光芒中,常常一不留神就忽略了他的存在感。
但是不管何時自己一回頭總能看到他的身影就在背後,不管何時只要呼喚他就一定會得到回應,不管何時他對自己永遠毫無保留……
短暫的沉默後,白莎莎將自己的兜帽再撩起一些,對威拉德略出一個撒嬌的笑容:「威拉德,我累了,你抱我走吧。」
「是,大小姐。」不懂拒絕的男人,只要下命令一定會忠誠地執行。
白莎莎溫順地躺在威拉德的懷抱中,她的耳朵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有點急促的心跳聲。
唯一可惜的是這堅實的懷抱沒有能夠給她平時感受到的溫暖和安全感,她的手腳反而越來越冰涼,愧疚的心情將她扯入深淵。
……………………
店還是這家店,老闆和瑪琳卻早已忙成陀螺。
店門口站了一群一看就是女朋友在店內拚殺只好在門外等候的男人們,店裡則擠滿了可愛的妹子們和部分被女友強行拖進來徵求意見的男人們。
在店門外白莎莎就已經示意威拉德將其放了下來,威拉德依然像一個保護圈一樣將她護在懷中進入了店內。
『還好這件衣服還在。』白莎莎抬頭望著懸掛在牆壁上的一件黑紅相間的晚禮服暗暗想道,菲爾提到給格斯買女裝時,她的心裡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件衣服。純黑色的綢緞在燈光的照耀下映射出彷彿黑天鵝羽毛般高貴華麗的光澤。鮮紅的蕾絲和蝴蝶結在衣服上恬到好處的點綴著,就像高傲的薔薇般鮮艷奪目。僅僅只是掛在那裡似乎就一直在向外散發著女王般吸引人的光彩。早上的時候白莎莎拿著這件衣服就已經愛不釋手,差點就不顧這衣服的大小問題直接買下來了。不過她最終還是清醒過來這件衣服和她的身材相差太大了,最主要的是就算能改尺寸,整件衣服的氣場和她的氣質實在不太相合,恐怕穿不出最佳的效果。
不少女孩子都在對這件衣服指指點點垂涎欲滴的樣子,不過一是這衣服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二是這樣美艷張揚的衣服不是人人都有自信能駕馭得住的。所以雖然大家似乎都對這件衣服頗感興趣的樣子,倒沒有人真的拿下來試穿或是買走。
白莎莎仗著威拉德的力量很快擠到了老闆背後,她翻起自己的兜帽抬起手拍了拍老闆的肩:「還記得我嗎?老闆。」
老闆轉頭一看到白莎莎,本來就笑得看不到眼的臉,煥發出了更歡愉的笑容,都快能看到他的小舌頭了:「啊呀啊呀,這不是早上的大小姐嗎?怎麼,還是捨不得那件衣服,決定還是要買回去嗎?哈哈哈。」
「是啊,是啊,老闆再拿下來讓我看下吧。還有旁邊那條紫色的晚禮服也拿給我吧,我也想再糾結下要不要買。還有,有沒有再尺碼稍微大點的鞋子能和這兩條裙子比較相配的?大概這樣尺碼的樣子。」白莎莎對著老闆連說帶比劃著。
「好好,沒問題。瑪琳,去把這兩條裙子給我取下送過來。您需要的鞋子尺碼略微有點大,不過嘛我們店是最有商德的,一直關注讓每一個顧客滿意而歸,就算是這樣的少見尺碼我們也有準備不少款式。早上看過大小姐的腳尺寸很小,現在是要給姐妹朋友買來當禮物嗎?不知道您的朋友喜歡什麼款式,請到這邊的鞋櫃來慢慢挑選。瑪林,怎麼衣服還沒有拿來,動作太慢了,不要讓大小姐久等啊……」老闆慇勤無比地一邊自吹自擂一邊引導著白莎莎往鞋櫃方向走去。
早上的白莎莎覺得他的態度還是挺讓人舒服的,不過現在她只看到老闆的臉上滿滿當當地寫著「人傻錢多,速度給我」幾個大字。
『呵呵,你這個見錢眼開的奸商還有商德這種東西。』她在心裡暗暗想道,臉上還是微笑著繼續跟著老闆移動。
挑鞋子沒花太多的時間,因為這樣大尺碼的女式鞋子本來就不多。而還要考慮格斯的身高問題,白莎莎直接排除了那些帶著高跟的鞋。這樣的選擇就沒幾個了,挑選出來的一雙紅色鞋子與紫色鞋子都還是挺漂亮的,不過顯得比較普通並不十分張揚。
『反正裙子長,基本上也不太有機會看得到鞋子,這樣也就可以了。』白莎莎選定了這兩雙鞋邊讓老闆包,邊想著。
她指定的兩件衣服也來到了她的手中,她感受著兩件衣服柔順光滑的手感,假模假樣的感歎道:「老闆,你的衣服質量真的好好。」
「那是當然,當然的。大小姐喜歡就好。」老闆心中已經樂開了花,他覺得正有一大堆的金幣在向他歡快的招著手。
「幫我把這兩件衣服也包起來吧,這些加在一起多少錢?」白莎莎淡定地問道。
「大小姐也是二次惠顧了,算是老顧客很是照顧本店生意啊。那就特別給大小姐打個八折吧,這些加在一起只需要30金80銀,零頭也給您抹掉,您就付30金就行了。這兩天有需要再多多光顧啊,我們店要這裡擺足7天的時間才會回自己的城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