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莎莎期待著格斯能像往常一樣睜開他那雙血紅色的眼睛,用那種往高端了說叫睥睨,往現實裡說叫討打的眼神看著她,偏過頭用不耐煩的聲音對她說:「吵死了,女人……」
對,就是這種眼神……
這種看過無數次的,賤賤的,看到就讓人忍不住想要踩他的眼神……
呃……啊叻?
白莎莎縮回手,用手指擦了擦自己被眼淚蒙住的眼睛,結果擦了自己一臉血,她趕緊又換成乾淨的手背用力搓揉著眼部。
「真的假的?……」雖然眼前還是有點朦朧。但是由於離對方的臉部非常近,所以她還是比較清晰地確認到格斯的紅眼裡也倒映著她,他用一種十分嫌棄又有點虛弱的聲音說:「你不覺得靠得太近了嗎,女人……」
「你,你怎麼真的活過來了?」白莎莎和她的小夥伴威拉德一起驚呆了:「我,我真的是在幻境嗎?」
威拉德當然知道這不是白莎莎的幻境,所以他更加迷惑:「那個位置確實是心臟沒錯,那麼大塊木板直接插入應該不可能還能繼續跳動……」
白莎莎一臉大徹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左心人,動畫和電視都是這麼演的……」
威拉德:「可是我明明親手確認過他呼吸和脈搏都已經全部消失了……」
格斯長長歎了口氣,他鬆開交叉在胸前護住魔法書的雙手,勉強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坐了起來:「威拉德也就算了,但是你的腦袋也太不好使了。」他看著白莎莎咧開嘴露出一個慣用的嘲諷笑容,四顆獠牙在油燈的光下閃閃發亮:「明明剛剛才知道我的血統了……」
「威拉德那句小心好歹提醒了下我,雖然來不及在召出死靈生物擋住那塊木板了。但我在危急的時刻還是條件反射地覺醒了血族血統。至於那塊釘在我身上的木板,我想你們應該聽說過對付吸血鬼可以用木樁釘他的心臟。不過事實上這種行為並不能致我們於死地,只是能使我們的身體麻痺陷入不能行動的狀態。之前你在我的精神世界裡看到他們要殺小時候的我,也是打算先用銀器刺穿我的心臟阻止我的再生能力,然後等第二天白天再將我帶到陽光下曬死的。所以我根本就沒死,只是動不了,還好你發瘋把木板給拔出來了……」
格斯的話音越來越小,因為對面的白莎莎已經不哭了,臉上也沒有表情一直沉默地看著他,那灼熱的目光簡直要把他的臉看出兩個洞來。
完了,剛剛可真是把她嚇慘了,哭得這麼傷心,結果卻發現自己沒死。平時沒事都能被玩這麼慘,這次的話……
格斯感覺自己頭皮發炸,身上的寒意越來越重,他覺得白莎莎的這充滿殺意的眼神絕對是在說:『既然你沒有死,那就做好被我玩死的準備吧……』
他有點發慌:「咳,總而言之,這是不可抗力因素,我不是故意騙你裝死的……」
看到白莎莎已經近在咫尺的臉,他自暴自棄的閉上了眼睛。
結果他卻突然感覺被一個溫暖的身體輕輕抱住了,耳邊傳來抽噎的聲音:「太好了,原來是真的,原來真的是真的……你沒死太好了,嚇死我了,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你再不活過來我就要發瘋了……」
相像和現實相去太遠,格斯整個人都呆住了,慌亂下的結果就是他明明是溫香軟玉抱滿懷,卻雙隻手都古怪地高舉著,搞得好像在向白莎莎投降一樣。臉上微微發紅,表情卻奇怪地扭曲著。白莎莎其實沒用多大力氣,不過關鍵格斯受傷的部位卻正是胸膛,傷口雖然已經在慢慢地癒合,但是這次受傷比較嚴格,他在大量失血的情況也並沒有吸血補充,癒合速度並不算特別快。白莎莎的動作痛得他齜牙咧嘴,但是他卻不知道為什麼並不想推開她。
正如之前所說,他只是被麻痺住了,意識卻是清醒的。
所以威拉德和白莎莎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當那些滾燙的淚水滴在他的臉上時,他那顆本就不會跳動的血族心臟似乎都有了漸漸被燙傷的錯覺。
他一直覺得自己對於白莎莎來說是一個理應厭惡的存在,畢竟自己從未對她有過什麼稱得上善意的舉動,在自我意識的支配下只形成過對她的實際傷害。將這樣的自己留在身邊只是因為這是一個有利用價值的存在罷了。
對,人與人之間只存在利用價值。無端地向別人尋求感情這種奢望的物品,只會為自己添加傷口。這個道理,在那一天早就懂了,如果不付出自己的心,自然就不會傷心。
所以在那一天,自己的心就已經徹底停止了跳動,將一切的感情塵封起來,再也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感動。
為什麼那時她的嚎哭還是會鑽進耳朵,鑽進心裡。她是真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對一個死人再如何賣力地表演都沒有意義不是嗎?
原來還是有人真正希望自己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
原來如果自己死了,這個世界上還是會有人真正為自己傷心的。
原來在這世界上流過的那些淚水中,還是會有屬於我的那一滴……
那顆早已經靜止的心是何時又悄悄跳動起來的……
「大小姐,格斯雖然有著血族血統,但是這樣的傷似乎也是挺嚴重的……」威拉德看著格斯扭曲的表情,不由地勸誡道。
「啊,說得也是。」白莎莎這才反映過來,她放開了格斯,帶著一臉的血跡問道:「你的那些藥水,對於你現在的體質也有效果嗎?」
格斯默默地從空間戒指裡掏出一瓶看起來完全透明的藥水,遞給了白莎莎。
白莎莎迅速打開瓶子正準備往他的傷口上倒,卻被他阻止了。
格斯:「藥水對於血族是完全沒有作用的,我的傷只要過一段時間就會自動恢復了。這瓶只是普通的清水,求求你先把臉洗一洗。看起來就和傳說中的百人斬殺人鬼一樣,你現在看起來比我的死靈生物還驚悚……」
白莎莎嘟著嘴把臉抹乾淨了。
威拉德已經在用格斯從空間戒指中取出的清水和食物給他餵食,雖然格斯一直在拒絕,但是威拉德卻無視了他的個人意志,採取了強硬的態度。
白莎莎總覺得威拉德似乎是在防止她自己上去餵他,所以搶先做了……
於是她曬然一笑,把格斯放在地上的黑皮魔法書撿起來仔細查看。這本書的書皮上有兩個類似於文字的『圖案』,白莎莎之所以覺得它們是圖案,是因為她完全看不懂……
「格斯,這是什麼文字嗎?」
「我也不認識,也許是比魔法文字更早的失落文字,又或許它根本不是文字,而是魔法圖案……」
「英雄所見略同啊。」
在仔細地翻遍整本書後白莎莎終於確認,這是絕對是一本無字天書,所有的書頁都是空白的,一個字都沒有。
她懷著一絲僥倖的想法,把剛剛捏成一團的紙片攤了攤平,夾回了那本魔法書裡,結果當然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她顯得十分失望:「這特喵什麼神器,怎麼這麼脆弱,不科學啊。難道沒有修復的可能性嗎?……」
格斯:「現在沒什麼時間,之後還有很多種方法可以嘗試看看能否將它修復成原來的樣子。就算真的修復不了,你要找的不是觸媒嗎?這東西應該也是原來居住在這裡的惡魔頗為重要的魔法道具吧,就算是已經壞掉的核心,用來做觸媒還是沒有問題的。」
白莎莎略微感到欣慰了一些,三個人搞得這麼慘,至少還不是全無收穫啊。
「說起來,你死了一次轉性了?居然沒有打擊我,還主動安慰我,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體了嗎?」
「囉嗦,你就這麼喜歡我打擊你嗎?」格斯語氣還是一樣惡劣,卻不知道為什麼奇怪地偏過了頭把臉藏在了陰影裡。
結果威拉德強行把他的臉扭了回來,直接往他嘴裡塞了個大麵包……
隨著時間的推移,格斯的傷已經痊癒,連傷疤都看不出來。
「吸血鬼血統還真是方便呢……」白莎莎滿臉的羨慕表情讓格斯感覺有槽吐不出來。
不過她似乎沒有心思注意他的心情。因為她和格斯兩個人的衣服上都已經沾得滿是鮮血。白莎莎是件白色的裙子,效果觸目驚心。而格斯的衣服因為顏色關係血跡不明顯,但那一個大破洞卻是掩也掩不住。
而他們在洞裡折騰的時間遠比他們想像的要長,距離菲爾即將醒來的時間已經不遠了。
「快快,我們快回村裡去,威拉德你先和格斯換件衣服,等會得讓格斯先去村裡買兩件新衣服回來給我們換上才能回旅館……否則菲爾看到我們這副樣子,不覺得我們全身上下寫滿可疑兩個字才怪。」
三人離開了山洞,找到了自己栓在山下的馬,快馬加鞭往村莊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