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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22【老枝抽不出新芽兒】 文 / 耳雅

    薛北走慣了江湖也見慣了場面,還是叫那只人手嚇了一激靈。本想喊一聲提醒小刀,但鬼使神差的,就想看小刀被嚇得嗷嗷叫的樣子,於是沒開口。

    「啪」一聲。

    小刀就覺什麼東西一搭自己肩頭,隔著不算厚的布料子,濕乎乎、涼乎乎的勁兒。轉過臉,就見肩膀上一隻手。

    這手白、瘦、濕潤,還掛著兩根水草。

    小刀的嘴巴緩緩張開,一雙杏核兒眼瞪得溜圓,回頭一瞧……好傢伙!看見黑乎乎濕漉漉一把長髮。

    「啊!」小刀竄起多高來,一頭撲過去掛住薛北凡的脖子,「水鬼啊!」

    薛北凡心滿意足地摟著「投懷送抱」的小刀,打量她身後的「水鬼」。只是個全身濕透,滿臉血水的女子而已。她張著嘴,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虛弱求助,「救命啊。」

    小刀仰著臉看薛北凡,「剛剛她說救命了?」

    薛北凡一臉幽怨地看小刀,「青天白日的,你又佔我便宜!」

    小刀趕緊鬆手跳下來,身後「女鬼」被她一撞,輕飄飄往後倒去。

    薛北凡扶住她,兩人才發現,女子已經重傷暈倒。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人聲。

    薛北凡和小刀對視一眼,帶著那姑娘,躲到樹梢之上,隱藏在濃密的樹冠裡,往下望。

    樹下一隊人馬路過,都帶著刀。

    「這裡有血跡!」

    「一定就在附近,給我搜!」

    「噓噓。」小刀對薛北凡使眼色,讓他看外頭。

    薛北凡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往外看,才發現原來他倆已經到了樹林子的邊緣。覺得這林子詭異得緊,兩人決定先帶這姑娘走!

    等兩人悄悄將那姑娘安頓在某處客棧裡,處理好了傷勢,天色已暗。

    「還以為遇見水鬼了,嚇掉本姑娘半條命。」小刀坐在桌邊喝茶。邊翻那姑娘換下來的濕衣服,很快找到了一枚玉珮。

    小刀端詳一會兒,嘴角微微翹起,拿著玉珮在薛北凡眼前晃,「薛二快看,上頭什麼字?!」

    薛北凡揉著腦仁,這丫頭真沒規矩,叫「薛二」的時候,「二」字還重讀。

    接過玉珮。就見那是塊玉色潤澤的古玉,周圍一圈橘色玉皮雕著團花,雕工精細渾然天成。團花包圍中的玉珮正當中,刻著一個「蔡」字。

    「蔡?」薛北凡皺眉。

    「這枚玉珮起碼值個百八千兩的。」小刀說著,又指那姑娘擱在被子外頭的手,「那隻翡翠鐲子也是寶貝,千把兩未必能買到。」再指姑娘耳朵垂上一對珍珠耳環,「青色海珍珠,價值連城。」

    薛北凡皺眉,這姑娘出身富貴?

    「這一身衣裳、玉帶、繡花用的都是真金白銀抽出的絲線,從裡到外,這姑娘活脫脫一身錢啊!」小刀嘖嘖兩聲,「可不是一般富貴可以形容的。」

    說話間,就聽那女子輕輕「哼」了一聲,羽睫微顫,似乎是要轉醒。

    小刀和薛北凡都過去,「你醒啦?」

    那女子似乎有些頭疼,費力地睜眼,瞧見了小刀,嘴裡迷迷糊糊念叨,「閉嘴,賤人。」

    小刀張大了嘴吧,一旁薛北凡也納悶,剛剛還喊救命呢,這會兒這麼大脾氣?

    沒一會兒,那女子才算醒過來了,雙眼發直盯著床頂的雕花想心思。良久,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來,猛地轉眼看小刀和薛北凡。

    這一眼,瞧得小刀一個激靈。

    再仔細打量著女子,十**歲年紀吧,長得還挺好看的,只是那雙眼實在凶狠!看人的時候跟刀子剜肉那麼狠,跟誰欠她幾百兩銀子似的。

    小刀原本以為她睡昏頭了認錯人才罵的自己,也沒計較。不料她這會兒看清楚了,伸手一指小刀,「滾開!你這狐狸精!」

    小刀驚得一蹦,挪到薛北凡身後,小聲問,「會不會腦袋撞壞掉了?」

    薛北凡也覺得有可能。

    那女子深吸一口氣,瞧見薛北凡了,就吩咐,「扶我起來,我想喝水。」

    薛北凡側過臉和身後小刀對視。

    「看什麼看?」女子又莫名發起脾氣來,指小刀,「小賤人,賣弄風騷,小心我剜了你雙眼!」

    小刀又往薛北凡身後挪了挪,好可怕哦!

    「姑娘。」薛北凡想問她身世來歷,那女子卻一愣,「姑娘?」

    隨後她環顧四周,有些慌亂,「這是哪裡?這不是我房間!」

    小刀被叫了兩聲賤人,耍脾氣不理睬她。

    薛北凡只好跟她解釋,「你暈倒在山裡,我們只是把你救出來,你若知道家人是誰,我找人通知他們來接你。」

    聽了薛北凡的話,那姑娘面色稍稍緩和了些,伸手摸身上。這才發現穿的不是自己的衣衫,一驚,抬頭看薛北凡。

    薛北凡趕緊指身後顏小刀,「別誤會,你的衣服都濕了,她給你換的衣服。」

    小刀就見那女子臉上的神情出現了詭異變化,從原本的羞澀,變成了淡淡的惱怒,「小賤人,你是不是偷了我的玉珮?」

    小刀起先還能忍一忍,不跟傷患計較。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啊!她也是厲害脾氣,哪兒吃過著虧,「喂!我救了你的命啊,你好歹客氣點!」

    女子冷笑一聲,「知道了,一會兒會給你賞賜的,把玉珮還我,那不是你這種賤人能拿的。」

    小刀張了張嘴,挽袖子要上去扇她,心說你夠可以的啊,左一聲賤人右一聲賤人,叫著過癮是不是?!

    薛北凡趕緊攔住,趁機還摟了小刀一把,「唉,你不是天下女人之友麼,別跟她計較。」

    小刀瞪眼——憑啥?!

    薛北凡緊著眼色——算了,這女人一看就不正常,趕緊送她回家得了。

    小刀撇嘴,拿了桌上玉珮丟給她。

    女子接了玉珮,對薛北凡說,「叫客棧掌櫃的來。」

    薛北凡打開門,叫掌櫃的進來。那女子拿出玉珮對掌櫃的晃了晃,「叫我爹接我來。」

    再看那掌櫃的臉色都變了,趕緊作揖,「呦,原來是蔡小姐,小的這就去通知蔡大人。」說完,屁顛顛跑了。

    薛北凡和顏小刀心裡咯登一下——蔡大人?該不會……

    「我爹有的是錢,想要什麼好處一會兒自己跟他要。」那位蔡小姐說著,又剜了小刀一眼,摘下翡翠鐲子「這個賞你,趕緊滾。」

    小刀頭髮都炸起來了,這輩子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女人。

    薛北凡攔著不讓她過去掐人。

    小刀蹦躂,「你才是小賤人!」

    「你敢叫我賤人?」

    「怎麼著?!」

    「信不信我叫我爹殺了你!」

    「你爹不就是蔡卞麼,一個供奉而已,有什麼了不起。」

    「好大的膽子!」那位蔡小姐臉色不善,小刀對薛北凡做鬼臉——真的是蔡卞的女兒啊!

    薛北凡也有些意外,不過看這位大小姐的做派和古怪秉性,也能猜到蔡卞什麼家風,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金陵城誰不知道蔡卞這人極好色,家裡妻妾成群兒女眾多,這個估計是比較大的一個女兒。

    小刀見著這位蔡小姐來氣,決定回去好好跟曉月說她壞話,一拽薛北凡,「走了,反正她家人會來接她。」

    薛北凡點頭告辭。

    「小賤人可以走,你別走。」蔡小姐趕緊阻攔,對薛北凡說,「你留下保護我!」

    「偏不。」小刀對她吐舌頭,拉著薛北凡往外跑,「你這麼討人嫌,最好叫山婆叼了去。」

    「啊!」

    小刀只隨口一說,那位蔡小姐卻像是受了多大的驚嚇,尖叫一聲用被子摀住自己,「山婆?那老妖婆又來抓我了?!」

    小刀訝異。

    薛北凡也覺出不妥來,就問她,「你為何會在山裡遇襲?」

    「我是被那老妖怪抓去的。」

    「她還出來抓人?」

    「是我去仙雲廟拜菩薩……」

    「金陵城裡大廟小廟一大堆,你幹嘛大老遠跑去仙雲山那鬼地方?」小刀不太明白。

    蔡小姐抿了抿嘴,「仙雲山的廟裡供的是山婆,能懲治負心漢,還有……還能賣治花心的符水。」

    小刀有些想笑,山婆還有這功效?這麼說,這位刁蠻蔡小姐莫不是遇上負心漢了?

    正說話,就聽樓下一陣喧嘩。

    沒多久,一個中年男子帶著大幫人走了上來,進門就喊,「雲婷,你上哪兒去了?害得爹到處找你!」

    小刀和薛北凡仔細看那人,四十多歲,油光滿面,個子還挺高,就是面無四兩肉,同樣是從頭到腳一身的富貴。客棧夥計討好地在一旁賠笑,兩人便猜——這位估計就是蔡卞。

    蔡小姐大名叫蔡雲婷,臉上刁蠻任性的樣子倒是收回去了,低聲答應了一句,「爹……」

    「送小姐回去!」蔡卞見蔡雲婷沒事,鬆了口氣,也想要走。回頭,一眼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薛北凡和小刀。

    蔡卞端詳了兩人一會兒,確切地說,應該是端詳小刀,臉上立刻堆上笑容,「二位,莫不是雲婷的救命恩人?」

    小刀此時注意到蔡雲婷的臉色立馬變了,惡狠狠又剜了自己一眼。小刀有些莫名,才發現蔡卞不知何時走到近前了,「多謝救小女一命,不如……到府上小坐一下,本官要好好款待!」

    蔡雲婷一把甩開扶著自己的下人,對他爹道,「爹!你請他們做什麼?」

    「唉!」蔡卞臉色微變,不滿地瞪了蔡雲婷一眼,吩咐下人,「還不帶走?!」

    蔡雲婷掙扎著就被帶走了,那樣子與其說是被「接」回去,不如說是被「押」回去的。

    小刀微微皺眉。

    薛北凡經多見廣,這蔡卞「好色」兩個字都寫在腦門上。他喜歡年輕漂亮的姑娘早就惡名在外。顏小刀這丫頭嬌俏可人,蔡卞看得眼發直,口水都快淌出來了。

    「咳。」薛北凡咳嗽了一聲,拉回蔡卞被小刀勾出去的三魂七魄,一擺手,「舉手之勞而已,蔡大人不必客氣。」說完,要帶小刀走。

    「唉!」蔡卞對門口眾人一使眼色,幾個守衛立刻擋住去路。

    薛北凡皺眉。

    蔡卞走上一步,笑問小刀,「這位姑娘,如何稱呼?」

    小刀下意識往薛北凡身邊縮了縮,心說——淫賊啊,這個是活的!

    薛北凡有些好笑,看她——這不是淫賊,這叫淫棍!

    蔡卞見二人「眉來眼去」,又察覺薛北凡年輕英俊,冷笑了一聲,對幾個屬下說,「帶二位恩公到府裡,我要親自招待!」說完,意味深長對小刀笑了笑,滿意出門。

    幾個屬下都拿著刀,警告薛北凡和小刀,「二位,要在金陵城待下去,蔡大人的面子可駁不得。」

    薛北凡此時臉色不善,這不光天化日準備強搶民女麼?!他可不能帶小刀去,這要是吃了虧怎麼辦?

    一旁小刀卻擺手,「行了,我們去就是。」

    幾個屬下轉身帶路。

    薛北凡拉著小刀的袖子,壓低聲音問,「瘋了你,那淫棍擺明想佔你便宜!」

    小刀拍了拍腰間百寶囊,湊過去跟薛北凡咬耳根,「出門前,娘特地教我了,怎樣教訓淫賊,叫他們以後一想到『女人』二字就尿炕。」

    薛北凡一驚,就覺得從小刀嘴裡說出的「我娘」兩字,特有說服力。

    小刀挑了挑嘴角,「再說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正好去蔡府找一找,那圖在不在裡頭。」

    薛北凡遲疑半晌,低聲囑咐小刀,「一會兒他若是亂來你就叫我,老子打得他從此不能人道。」

    小刀「噗嗤」一聲樂了,瞧了薛北凡一眼。

    薛北凡接了她斜斜飛來的一眼,還了個難得一見的真誠笑容過去,小刀就覺得怪怪的,趕緊扭臉。

    薛北凡幫她將耳後的長髮分兩邊捋到前面來,擋住耳朵和脖子。

    小刀不解。

    就聽薛北凡低聲說,「遮著點,這麼好看別叫那淫棍隨便看了去。」

    小刀耳朵熱烘烘,別彆扭扭罵了句,「死淫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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