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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存穿著一件家常棉布袍子,衣飾甚為簡樸。書房裡依然熏著那種東洋的百步香,花梨大理石案上的香爐裡,冒著裊裊的藍色煙霧。
秉忠先是匯報了一下近幾日的新來進賬,然後停了停,沉聲道:「開泰井給孟家的股份分成三成,已將兩成送予省裡的劉局長,剩下的一成,我已著人細細算過,若進項正常,年內償清傅家債務,也不算太過艱難。」
善存容色端詳,目光柔和,聽秉忠筆筆算來,並不出聲回應,只在秉忠說到關鍵之處,方輕輕點點頭,以示讚許,聽到後來,方說:「給傅懷德在錢莊設個賬戶,每月往裡支入500大洋,他要也罷,不要也罷,這筆錢咱們都給他存上。」
秉忠道:「是。」再笑道:「這一次我們下了血本,省裡鹽務若聰明識時務,老爺這個商會會長的頭銜指日可待。」
善存緩緩道:「捐官入仕,早在前清就有先例,我自幼是個低賤的人,穿上官服,也不過像偷人衣服穿的猴兒,無甚意思!倒是在商界紮穩腳跟,以後即便下位,也能給鄉里留點念想。」
秉忠笑道:「老爺深謀遠慮。」
這時羅飛嘴唇一動,似想要說話。
善存道:「阿飛,有什麼事情,但說無妨。」
羅飛道:「清河的鹽務,鹽店街新來的管事歐陽松,也有開泰井的股份。」
善存淡淡地道:「靜淵要留一手,對林家有好處,對林家有好處的事情,對咱們孟家,自然也不會是壞事。」
羅飛立時明白,善存早已知曉靜淵將自己手中開泰井股份全部贈與歐陽松一事,想來靜淵為之所做的一切,他均瞭如指掌,其中牽扯關聯甚多,自己多說無益,當即緘口不語。
善存道:「你幾日前跟我說,你要離開運豐號?」
羅飛跪了下來,向善存磕下頭。()
善存對秉忠道:「阿飛的決定,老弟你當早已知曉了?」
秉忠黯然道:「是,我們已商量好。」
善存看了一眼羅飛,柔聲道:「這麼多年,孟家上下都把你當作我的乾兒子,你的身份地位,和至聰他們並無區別。不說我對你的情分,你父親對你,也從小就把你往鹽鋪東家那兒培養。你這麼一走,我們多年的心血可不是打了水漂?」
淡淡的香煙飄過窗欞,窗台下,是新植的盆景,小小一株六月雪,白色的柔柔的光影,混合著百步香的香味,讓人思緒紛亂。羅飛並不抬起頭來,只垂首道:「求老爺成全。」
善存慨然一笑,道:「成全?若不是七七早有婚約,我成全的,豈止是你今日遠走高飛的心願?命定之事,我強求不了命,自也強求不了你。自求多福,你是出類拔萃的人,有你命中自有的出息。」
羅飛眼眶一熱,心中隱痛,只連連磕頭。
秉忠眼眶也紅了,清了清嗓子,向善存躬身道:「阿飛的本事,是老爺手把手教的,他這一輩子的福分,全在老爺手裡。」
善存沉吟道:「想來你如今要去的地方,也早定好了?」
羅飛道:「揚州。」
善存微微一驚:「揚州?」眼光看向秉忠。
秉忠道:「是去揚州秦奉全秦老闆那裡。」
孟夫人是揚州人,秦奉全是揚州數一數二的鹽商,秦家與孟夫人婆家亦是故知,善存立時明白秉忠如此安排的含義。
既讓羅飛不拋下自幼習來的本領,又不完全割斷與孟家的聯繫,且揚州鹽商名望遠超巴蜀鹽商,羅飛若能出頭,對孟家自是大有襄助。
這一番安排,其中熱忱與苦心,讓人心感。善存長歎一聲,道:「秉忠啊,為兄對不住你啊。」
秉忠道:「姻緣之事是天定的命數,阿飛前世修的不夠,不怨老爺。男兒志在四方,不能為男女私情所困,阿飛也該出去闖闖了。」
善存扶起羅飛,柔聲道:「阿飛,你的心意我向來知曉。我孟善存是個念情的人,你們一家對孟家的情義,我記在心裡。」
走向書桌旁,拿出筆墨紙硯,親自給秦奉全寫了一封薦書,拿出自己的印章,重重蓋下,封好,交予羅飛手裡。
善存道:「我當年和你父親一起販私鹽的時候,還沒有你歲數大。狠得下心連命都不要,就是為了出個頭。年輕的後生漢子,若能盡早斷下癡念、勤奮起家,將來必前途無可限量。」
羅飛手捧薦書,眼光灼灼,「小子謹記老爺教誨。」
善存道:「何時起身?」
羅飛道:「就這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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