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天裡兩個人暗訪了幾間鋪面,也去打聽了工匠和掌櫃的事情,都不是很滿意,畢竟是座小城鎮,消費水平也擺在那裡,想要實施高端消費還是有一定困難的,所以就算楊思媛將鏡子弄出來,只怕整個鎮子裡都沒有人能買得起。
就在夫妻兩個人對開舖子的事情還在一籌莫展的時候,溪垣鎮突然湧進了不少的流民,話說今年的年成還是不錯的,老天爺也沒有給當地的老百姓什麼臉色看,突然來了這麼多流民,還真是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
沒幾天就傳出庸朝和北邊的金國開戰了,金國大軍勢如破竹,朝廷的軍隊則是一路潰敗,金軍已經將江南的淮城、陵城攻下,而且還屠城五日,江南的漢人死傷無數,到處都是一片腥風血雨,而這些流民都是從南邊逃難的人。
梧州楚城已經是兵臨城下,話說溪垣鎮正是梧州境內,也就是說金人已經打到附近了,一旦楚城破梧州淪陷,梧州內的百姓只怕也要面臨南邊的百姓一樣的待遇。
韓雲城早就預料到南庸不堪一擊,原本就打算帶著楊氏姐弟去北邊,卻沒想到變化如此之快,只得先放下置辦鋪子的事情,著手準備應付即將到來的災難,不管他的武功多麼高強,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還要帶著楊氏姐弟,更是難以應付了。
隨著流民的湧入,鎮內到處都是流民,虧得此時是夏季,天氣並不寒冷,野外露宿都不成問題,至於吃食也能在野外採摘些野菜果腹,所以還不至於路有凍死骨的悲催境界,不過還是有不少賣兒賣女的人。因為賣人的人太多了,人的價錢反而不如一隻羊的價錢。
剛一聽到消息,楊思媛就讓韓雲城大量賣進糧食和雜糧,反正他們夫妻手上錢財原本就多,這樣一來手裡的糧食就儲備了不少,如此同時楊思媛還讓韓雲城在家中挖了地下室以備不時之需。()
自從流民大量湧入鎮內後,一般韓雲城不在家的時候,楊思媛都是緊閉門戶,而且還學了前世在門上開了個貓眼,裝上了琉璃做成的小型望遠鏡。一般聽到敲門聲,楊思媛都會從貓眼裡看過了再決定開門如否。
由於流民的大量湧入造成治安不穩定,於是縣官大人和鎮裡的大佬們就上門拜託韓雲城臨時組建一個治安大隊。來維護本鎮的治安問題,所以大多時候韓雲城都不在家,而是帶著一群青壯年巡城和操練。
其實本來是沒有操練這個環節的,是楊思媛悄悄給韓雲城提議的,不管怎麼樣總不能什麼事情都靠韓雲城吧。所以如其授之以魚不予授之以漁,所以楊思媛就給韓雲城設計了一套練兵之法,當然都是抄襲自前世各大軍旅電視劇。
這日楊思媛一個人在家操持家務,剛洗完衣服準備晾曬的時候,就聽到敲門的聲音,於是放下手裡的衣物走到院門前。對著貓眼朝外面望去,只見一個婦人手裡牽著一對孩童,面無表情地站在自家門外。
看那婦人一身的疲憊和虛弱。兩個孩子更是一副非洲難民的模樣,不用猜也知道是流民了,而他們大概是前來乞討,像這樣的事情一天就要遇上好幾回,一開始楊思媛心善經常會拿些食物來施捨。結果造成他們家門口經常被流民圍得水洩不通,有幾回還有人想硬闖。結果被韓雲城給傷了,才威懾到後來的人。
也因此楊思媛對這些流民原本的同情心都消失了,再也不會同情心氾濫了,所以此時見到這樣三個人,她自然不想多加理睬,誰知道等她開門後,會不會有其他埋伏在附近的人想衝進家裡搶劫,如果說韓雲城在家也就算了,此時就她一個婦道人家還是少管閒事微妙。
不過對大人能做到無動於衷,對孩子卻是沒有辦法做到,看著兩個可憐蟲似的小朋友,她實在有些於心不忍,猶豫了再三,楊思媛將門小心翼翼地拉開了一道縫隙,原本有些失望的母子三人頓時覺得心裡亮堂了。
拉開一道縫隙,楊思媛朝門外左右張望了下,然後側開身子道:「快進來。」
這婦人也不傻,趕忙拉了一雙兒女閃身進來門,然後眼看著楊思媛麻利地關門落下門栓。
轉身楊思媛朝婦人和兩個孩子訕笑了下,然後解釋道:「上次有人想闖進來搶東西,多虧我相公在家,現下我相公去巡城了。」
婦人也聽明白了楊思媛的意思,一路從淮城逃難過來,自然也見識了那些同為流民的人瘋狂舉動,也就對楊思媛的做法釋然了,於是勉強扯出一抹微笑道:「娘子不必擔心,我們母子討碗水喝就離開。」
楊思媛猶豫地看了看兩個孩子,然後道:「大姐隨我進屋,家裡有熱水和一些乾糧,如不嫌棄就留下來吃一點再走吧。」
原本婦人就想討要一些吃食給兩個孩子果腹,如今聽了楊思媛的話自然是喜出望外,拉著一對兒女的手跟著楊思媛進了屋。
楊思媛帶著他們來到後面的灶間,打開櫥櫃從裡面拿出一碗參雜了粗糧的窩頭,這些都是她特意備下的,偶爾看不過一些年幼的孩子受苦,會放他們進屋,然後讓他們吃完了再放他們走。
將窩頭放到桌子上,楊思媛又拿了水壺和碗,給母子三人倒了水道:「家裡只有這些粗食,大姐莫要嫌棄了。」
那婦人看著面前的窩頭,心裡十分感激,猶豫著拿了一個分給兩個孩子,自己並不取食。
楊思媛見此,忙拿了一個窩頭塞進她手裡道:「大姐無需客氣,儘管拿了吃,不知道大姐這是要去哪裡啊?」
婦人見楊思媛還算和藹,於是道:「奴家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如果不是這兩個孩子,奴家只怕隨我家官人而去了。」
說著婦人不禁落下了淚水,想到慘死的老父親和丈夫,心裡更是沒有了底,只覺得未來一片灰暗,可是又捨不得丟下兩個孩子。
「大姐還是要看開一些,不看別的也要看看兩個孩子,不曉得他們都幾歲了?」楊思媛勸道,面前的小女孩雖然落魄,但是頭髮整齊,臉上也不見污垢,雖然面黃肌瘦但是卻也入得了眼,小男孩同樣營養不良卻也整潔,可見這婦人還是十分心痛兩個孩子。
「大的五歲喚作明月,小的三歲喚作福寶。」婦人一邊吃著窩頭一邊回道。
楊思媛看著兩個孩子微微笑了笑,這樣的亂世人命如草芥,也不知道這三人以後會遇上什麼樣境遇,說起來也不曉得金兵什麼時候打過來,到時她是不是也會落得這樣一番下場呢?
這樣想著楊思媛不禁有些慼慼然,頓時屋裡的氣氛有些消沉,又拿了幾個窩窩頭給婦人和孩子吃,楊思媛倒也沒了說話的興頭,只是默默陪著他們坐著。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於是楊思媛笑著道:「大姐稍坐片刻。」
隨後楊思媛朝外面走去,剛到門口就聽到韓雲城在外面叫門的聲音,於是大步走到院門前打開了門。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楊思媛問道。
「也沒什麼事就回來了,你沒事吧?」韓雲城回道。
楊思媛點了點頭,然後道:「我看到有母子三個人來我們家門口乞討,就放了他們進來。」
韓雲城點了點頭倒也沒說什麼,知道妻子心善,見不得人可憐,經常會施捨一些吃食給來到自家門口乞討的人,他小時候也經歷過乞討的生涯,自然對妻子的作為不反感,只是之前遇上流民想闖進家裡搶劫的事情,這才起了警惕之心,不想為善反而遭遇不幸。
說話間夫妻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屋,楊思媛拿了洗漱的木盆去打水準備給韓雲城洗臉,畢竟天氣炎熱,韓雲城巡了大半天的城早已是滿頭大汗。
韓雲城也跟著進了灶間,就見一個陌生女人帶著兩個孩子拘束地朝自己行禮,韓雲城也沒怎麼在意地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
打好水,楊思媛就把水盆交給韓雲城,笑著朝站在桌旁的婦人道:「大姐不必拘束,這是我家相公。」
「官人好。」婦人開口道。
韓雲城聞言朝婦人看去,隨後露出一個十分怪異的表情,有些不確定又有些懷疑,只是傻傻地端著水盆站在那裡仔細打量著婦人。
「雲城,怎麼了?」楊思媛見韓雲城沒走,反而注視著人家,不禁也朝那婦人看去,只見那婦人杏眼桃腮,儘管現在一副面黃肌瘦的模樣,倒也長得清秀。
婦人在聽到楊思媛的稱呼之際也開始打量起韓雲城來,只是打量了一會兒後,又低下了頭默默望著腳下的地面。
楊思媛狐疑地看著二人,總覺得他們之間瀰漫著一種讓人氣悶的氣氛,而她十分不喜歡這樣的氛圍,於是開口催促道:「雲城,你去洗臉啊,我送這位大姐出去後就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