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外婆,楊思媛回到家裡把栓子叫到跟前,讓他去把菜地裡今天鋤出來的草裡的野菜挑出來,她自己則是準備拿水桶去挑水,她發現其實她低估了自己的力量,挑兩桶水對於她來說並不是困難的事情。
她打定了注意要把自己洗乾淨,要不是白天忙著找吃的,後來要種地,她早就燒兩鍋水洗洗了,所以她先要將水缸挑滿了,然後還要去挑幾擔水把菜澆了,她可不想今天做的一切白費了。
栓子雖然不大願意,不過還是提了籃子去挑菜,畢竟他也知道晚飯就是這些野菜了,自己不去挑難道讓姐姐去嗎?而他自然也看到了楊思媛拿扁擔準備挑水的一系列動作,所以還是乖覺地去挑野菜了。
再說了栓子也不是真的狼心狗肺到極點,也見楊思媛幹了一天的活兒,現在又去挑水澆園子,而且什麼好吃的也都留給了他,他要是再無動於衷,只怕老天爺都要看不過眼了,劈下個雷教訓他了。
楊思媛先將水桶裡的清水將水缸清洗一遍,然後才挑著水桶出去挑水,將水缸挑滿了,又去挑水澆菜,澆菜的水到不用水井的水,只要在水塘裡挑就行了。
這個時候太陽快要下山,還留有餘暉,淡淡的光芒撒在水塘裡,引的一些小魚成群結隊地在水邊游曳,看得楊思媛直嚥口水,飢餓往往能激發人的潛能,實在眼紅這些小魚,楊思媛悄悄站在水中,提著水桶突然將桶往水裡一撈一提,還真讓她抓住一條細長小魚,這種魚楊思媛經常見過,是一種喜歡在水邊游曳的小魚,她記得名字好像是黃鼓兒,後來也聽人叫揚游水,反正就是一種像柳葉一樣的小魚。
見到收穫的小魚,楊思媛不禁笑了起來,看來晚上的菜湯裡又配料了,這麼想著她又突襲了幾次,不過運氣沒有第一號,最後只好放棄,乖乖挑水回家。
最後一次挑水楊思媛又抹了不少螺絲在水桶裡,想著等下洗洗乾淨,再放水桶裡養一晚,明天就可以煮了吃。
將所有的活兒都做完了,太陽也下山了,除了餘下的點點餘暉,天空也慢慢暗了下來。
在最後一絲光線都被黑暗吞沒後,栓子就將大門栓上了,還拿了東西頂住門閂,楊思媛是不明白為什麼,不過也不去管他,只是摸著黑去煮菜湯了。
晚飯上楊思媛將那條只有中指長的小魚分成兩半,一半盛在栓子碗裡,一半盛在自己碗裡,吃慣了獨食的栓子自然是不肯,死活要楊思媛碗裡的半條小貓魚,楊思媛自然不會慣著他,當著他的面將魚塞進嘴裡,死命咀嚼幾口,連骨頭都嚥下去了,然後若無其事的喝著野菜湯。
栓子見了楊思媛的做派立刻不幹了,直接躺到地上打起滾來,一邊打一邊還又哭又嚎,總之活像楊思媛欺負了他一樣。
楊思媛冷冷看著他打滾,也不說叫他起來,也不說安慰他,就是自顧自地吃著東西,吃完後收拾了桌子,將栓子那碗只少了半條小魚的野菜湯收起了放進碗櫥裡,然後就燒水洗澡。
哭鬧了半天,栓子完全沒有取得理想中的戰果,最後只好又爬了起來,去碗櫥裡將那碗涼了的野菜湯端出來喝了個乾淨。
「吃完了?」楊思媛見栓子吃完後,冷冷問道。
栓子也不回話,但是帶著怨恨的眼睛死死盯著著楊思媛,看得楊思媛直皺眉頭。
「今天在外婆家裡,我把窩頭交給你保管,你說都沒說一聲就吃了,你覺得自己是不是做得很對?」楊思媛倒不是在乎那個窩頭,而是覺得小孩子不應該這麼自私,不說那窩頭她本來就想拿回來和栓子分著吃,就是給栓子一個人吃了,她也覺得是應該的,畢竟栓子是小孩子,她讓這他一點是應該的,可是栓子的作為卻是寒了人心,如果她不教他,只怕以後必定長成自私自利的性子。
「不就是個窩頭嗎?我吃了又怎麼樣?」栓子凶巴巴地回道。
「的確只是一個窩頭,你吃了也沒什麼,可是你不應該沒有問過我就吃了,而且你就沒想過姐姐做了一天的活兒,該給姐姐留著補充體力。」楊思媛坐在灶膛後面說道,「將心比心,今天你做了一天的體力活兒,完了還要燒飯伺候人,你心裡是什麼感受?」
「我又沒叫你去種菜,是你自己巴巴地上趕著要種啊。」栓子不服氣地回嘴道。
楊思媛被栓子的話噎得不氣,努力平息了被他挑起的火氣,盡量平緩著聲音說:「好吧,我活該,只是以後我種出來的菜,你別想吃一筷子,另外從明天起,你的飯菜自己想法子,既然你不顧念,我沒有理由顧著你,人跟人的感情是處出來的,沒有人是可以無私地讓你予取予求。」
「憑什麼,你佔據了我姐姐的身體,就該養活我,所有好吃的都該給我。」栓子梗著脖子沖楊思媛吼道。
可是楊思媛好像沒有聽到一樣,只是低下頭去燒火,她之所以說出這樣的話並不是因為那個窩頭,而是因為栓子為了半條小貓魚的做派,不給他就打滾撒潑,這實在是太難看了,當然她吃掉那半條魚也是為了教訓栓子。
這個孩子跟別人家的不一樣,人家有父母可以撒嬌,可是他沒有,如今又是兩個人相依為命,如果不懂得珍惜彼此雙雙,活下去會更加艱難,也不指望他能多聽話、多懂事,只要他能學著體諒她,學著幫村她,那麼接下來的日子也就不會那麼難熬。
屋裡瀰漫著熱水散發出水蒸氣,楊思媛也站起身來,然後廚房旁邊的通房,拿了靠在牆邊的木盆,打開後門將木盆靠在門檻上,舀了熱水沖洗,就在這個時候栓子突然緊張起來,大聲喊道:「你幹什麼?快把門關好。」
楊思媛有些莫名,就在她還在呆愣的時候,栓子已經跳過了將木盆拖進屋裡,用力關上後面,然後還拿了長凳頂住。
「怎麼了?」楊思媛問道。
「山上有豺狗,天黑了就沒人在村子裡走動了,豺狗都是趁黑成群結隊下山進村找吃的,大人都不敢天黑了出門,家家戶戶都緊閉門戶,就怕豺狗進屋傷人。」栓子蒼白著臉解釋道。
楊思媛倒沒想到有豺狗襲擊,生活在鋼鐵水泥森林中的楊思媛,不要說是那些野獸,就是普通的食草動物都很少見,除非去動物裡花錢參觀,那裡看到過野獸和動物。
「你怎麼知道啊?」楊思媛問道。
栓子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楊思媛一眼,然後才憂傷地說:「爹娘就是被豺狗傷了,後來就死掉了。」
「對不起。」楊思媛道歉道,也許栓子是有些過分,但是對於自己的父母肯定是十分依賴,自己這樣無意提起,肯定會讓他難過的。
「你洗澡嗎?」栓子轉移話題道。
楊思媛點了點頭說:「今天洗了下頭,髒死了,我多久沒洗澡了?」
「好幾個月了吧,往日裡也沒見你這麼愛乾淨啊。」栓子嘲笑著說。
「那是春花好不,我可是每天都要洗澡的,你洗不洗?」楊思媛問道。
小孩子都不愛洗澡,栓子也不例外,所以搖了搖頭。
見栓子拒絕了,楊思媛也沒說什麼,畢竟她跟栓子的關係和情況還有些彆扭,她也不想去勉強這個孩子,免得自己面子上也難看。
「那你先去睡吧。」楊思媛還是不大願意在人前裸露身體,哪怕這個身體不是自己原裝的,畢竟現在是自己的,哪怕是個小破孩,也不能看。
栓子也沒興趣留下來,就摸黑進了屋。
有些不習慣黑暗中洗澡,楊思媛乾脆找了截木柴,將之點亮了,準備去找些感覺的衣服換洗,進了和栓子同住的屋,只見栓子一個人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無神地望著上方的破舊的蚊帳,對於突然亮起了的房間也沒有什麼反應。
楊思媛走向房間裡唯一的衣櫃,打開櫃門翻找了起來,裡面的大多是一些破舊的衣服,不過翻來翻去卻沒有看到適合她穿的,雖然有女性的,但是明顯不是她能穿下的,看樣子應該是過世母親留下的。
櫃子裡大人小孩的衣服都有,只是卻沒有一件是她能穿的,找了一會兒楊思媛只好拿了兩件肥大的衣褲出去,有總比沒有的強,其實她身上穿得衣服早已經髒得看不出顏色了,而且是補丁加補丁,只怕比偉人嘴裡曾經的那句: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經典話語還要年代久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