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裡,楊思媛是被飢餓從睡夢中驚醒的,肚子餓得厲害,那樣的滋味是她從來米有品嚐過,好想整個胃都糾結在一起了一樣,痛得她直冒冷汗。
可是這一切很不合情理啊,首先她不是因為救一個差點被車撞到的小孩直接被汽車撞飛出去好幾米,然後又被無良肇事司機碾壓致死了嗎?現在怎麼會覺得飢餓呢?想到這裡,楊思媛精神不禁振奮了起來,難道是她運氣比較好,被汽車那樣蹂躪過後,還能平安無事的活下來?難怪覺得飢餓難耐呢,肯定是動過了手術,昏迷了好幾天,一直靠營養液維繫生命,胃裡啥也沒有,所以才會這麼餓。
可是,不對啊,按照她最後的幾分鐘的記憶,她可是知道自己差不多斷了好幾根骨頭,腹腔內痛得要死,應該也受了不輕的傷,那麼此刻自己應該跟木乃伊沒差,怎麼她感覺自己還能抬起手來,然後手還能摸到身畔一個熱乎乎的物體。
這麼一想,楊思媛趕忙朝身側的生物摸去,大致上她能摸出來,那應該是一個小孩子。「姐,你摸什麼啊,大半夜不睡覺,煩不煩。」就在楊思媛進一步想探究身側生物的時候,旁邊傳來小孩子不耐煩的呢噥,接著她手下的小軀體翻了個身,然後拉了下貌似是棉被的東西,就接著呼呼大睡去了。
一瞬間楊思媛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她自小就是獨生女,哪裡來的什麼弟弟?趕忙推醒身旁的孩子,楊思媛急切地開口:「你是誰,這是哪裡啊?」
原本打算接著睡的小孩被姐姐推醒,立刻不耐煩的回了句:「你睡傻了啊,這裡當然是我們的家,我是你弟弟栓子。」
也顧不得這孩子口氣差,楊思媛只想知道到底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於是趕忙坐起身來,順手將被窩裡的孩子也提了起來。
「日,大半夜不睡覺,你發什麼瘋?」栓子火大地衝自己家姐姐吼道,自幼他就是家裡的寶貝疙瘩,爹娘的心頭肉,從不把姐姐放在眼裡,而且對這個長姐是當丫頭使,動輒打罵欺負,他爹娘從來不會管教他,只要姐姐一反抗就會招致父母的拳打腳踢,所以也養成了姐姐膽小懦弱,一點都不敢反抗他的蠢性子。就算現在父母過世了,姐姐也不敢反抗,反而是將什麼好吃的都給他,自己餓著肚子喝冷水,而他依然跟父母在世時一樣做著家裡的小霸王。
這是什麼破孩子,直覺裡楊思媛就十分反感這個叫她姐姐的小孩,有這麼跟自己姐姐說話的弟弟嗎?原本楊思媛是想動手教訓這孩子,不過想著她還搞不清自己是什麼狀態,於是也就不計較了,只是開口問道:「我是誰?」
栓子不屑地撇撇嘴,口氣惡劣地說:「你不就是春花咯,大半夜不睡覺,你到底想幹什麼?明天早點起來到山上去給我摘野菜,家裡什麼吃的都沒有了,爹娘沒了,你別想偷懶,否則打死你。」
楊思媛聞言氣不打一處來,看樣子上天是看她做了好事,給她個機會讓她重活一次,而且還附身到這個叫春花的女孩子身上,只是春花的這個弟弟是不是太囂張了點?
「你怎麼說話的?爹娘是怎麼教你的?長幼有序,兄友弟恭,有這麼對姐姐說話的嗎?」楊思媛教訓道,既然佔用了人家姐姐的身體,而且不想被人當妖怪用火燒死,她還是要承擔起做姐姐的責任啊。
就在楊思媛覺得自己說的挺有理的時候,突然飛來一腳將她踹到地上,同時床上的小鬼開口道:「死丫頭,叫你聲姐姐,就真把自己當成是長輩了?你還敢教訓我,信不信晚上爹娘的鬼魂出來找你算賬,再敢吵我睡覺,信不信我打死你。」
地上楊思媛一時傻眼了,你妹的,這是什麼弟弟,根本就跟電視裡演的地主家的小少爺對待丫鬟的場景嘛。火大的從地上摸了起來,楊思媛真想胖揍那臭小子一頓,不過她是文明人,對小孩子家暴是不對的,所以她不能揍他。這麼想著,楊思媛摸索著想找到什麼引火的東西,想看看這個混蛋小子到底長啥樣,順便也看看自己二次投胎的家是什麼樣,可是摸了半天什麼也沒摸著,再加上她是餓醒的,此刻更是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最後不得不躺到床想著熬到天亮了再說吧,但是肚子裡的飢餓感讓很難入眠,只是她也不打算再去招惹床上的臭小子,只是生著悶氣靜靜躺著。
屋子裡很黑,也沒有窗戶可以看到外面,只能聽到外面的蟲鳴,自幼生活在城市裡的楊思媛自然沒有聽過,伴隨著一聲聲蟲鳴,不知不覺中竟然漸漸進入了夢鄉。
再次醒過來,是被身側那個可惡的小鬼用力推醒的,就在她還處在睡眠朦朧中,那小鬼惡狠狠地開口:「懶豬,還不快起來給我煮菜糊糊,你想餓死我啊,小心爹娘從墳裡爬出來把你拖進去。」
折騰了大半夜的楊思媛此時十分瞌睡,再加上之前的生活習慣,通常是晚上當夜貓子,早上睡到中午起床的,此時明顯的天才剛剛亮,原來不是沒窗戶,而是木頭做的窗戶已經關了起來不容易透光,不過現在天亮了,還是能從縫隙中看到幾縷淺光。
打了個哈欠,楊思媛這才有心思注意起面前的小孩子,小孩子身上穿著破舊的衣服,看樣子跟三毛流浪記裡的三毛穿得差不多,不過他頭上可不三根毛,而是束著髮髻,現在並沒有打理過,顯得蓬頭垢面,跟個小乞丐沒差。
「小鬼,你好像沒有搞清楚狀況吧,你再敢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可別怪我家暴你。」楊思媛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幽幽開口。說完抬手看了看自己骨瘦如柴的雞爪子,真髒啊,突然覺得頭上有些癢,伸手抓了抓,結果發現頭髮裡都是結,一股不好的感覺襲來。看小孩髒亂的樣子,她雖然米有照鏡子,也能猜到自己此刻十之**也跟乞丐差不多,什麼坑爹的二次重生,怎麼不乾脆讓她投胎算了。
栓子沒想到床上那個懶鬼敢這麼跟自己說話,先是一愣,隨後直接脫了腳下的鞋子就朝半坐在床上正陷於極度自我厭惡狀態的某人襲擊而去。
「啊。」因為沒有注意到,楊思媛被栓子打了個正著,立刻雨點似的拍打朝楊思媛襲來,楊思媛可不是原來的春花,只是稍微愣了下神,立刻火冒上了心頭,這小孩就缺教育,古人云:棍棒下出孝子,這小子分明就是欠揍。
雖然春花長期處在營養不良和家暴虐待中,人長得也瘦小,但是畢竟年紀在那裡,怎麼說也是十四歲的年紀,而栓子只有七歲,所以即使被栓子按在床上打,但是很快情勢就逆轉了。
楊思媛將栓子死死壓制在床上,不過她倒是沒有動手打栓子,主要她覺得自己是個大人,小孩是要好好教的,不是用打就能解決的。壓制好栓子,楊思媛自己已經是氣喘吁吁了,栓子雖然小了春花七歲,但是因為是楊家唯一的男丁,而且中間好幾個孩子丟了(死掉了,農村的說法是丟了),所以父母格外的寵溺,一直是好茶好飯伺候著,所以身體素質自然比從小就被虐待著長大的春花好,因此楊思媛想壓制住他還是廢了些力氣。
「死豬,你敢壓你小爺,你等著晚上爹娘找你算賬,臭豬……」栓子大聲呵斥著壓在自己身上的楊思媛,各種髒話直往外冒。
楊思媛臉色鐵青,心裡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要跟小孩子計較,可是胸口火辣辣的絞痛,到底是什麼樣的爹娘養育出這樣無法無天的小孩來,楊思媛真想見識見識。
「閉嘴,你再敢吐出一個髒字,我拔了你的舌頭。」楊思媛警告道,當然這個只是嚇唬小孩子。
「叱。」栓子不屑地冷笑一聲,「你敢嗎?小心爹娘晚上來拉你去作伴,哈哈。」
楊思媛默默看著被自己壓制住的孩子,然後靜靜地開口:「如果我被爹娘拉下去作伴了,你覺得你還能活下去嗎?」
經過這麼久都沒有人出來,楊思媛已經能猜測到,這個家裡也許就剩下這姐弟兩個了,明顯的弟弟還是個小孩子,而自己作為姐姐,肯定是負責養活這孩子的,自己真的不存在了,這孩子肯定是失去了依靠,最後不是淪落為乞兒,就是死路一條。
栓子明顯一怔,不過隨後又不屑開口:「離了你,我還不活了啊。」
「我現在放開你,你不准再打我了,至於離了我,你是不是活的了,我是不知道,至少我離了你這個累贅倒是能活得更自在些,再不濟我也能自賣自身給大戶人家做個丫頭去。」楊思媛冷冷地開口,看著這樣的小孩,她就為這個身體的前主人感到心寒。
說完楊思媛放開栓子,只是在她鬆開栓子的手的時候,栓子用力朝她臉上撓了一把,頓時火辣辣的疼痛自臉上傳來。
楊思媛壓抑不住怒氣,伸手狠狠甩了栓子一耳光,這哪裡是弟弟,分明是仇人,畢竟她不是真正的春花,雖然之前想過要幫春花照顧弟弟,但是現在她是半分心都提不起來。
「你敢打我。」栓子吃人般地望著楊思媛。「打了,怎麼著?就允許你打我,我還不能還手了是不,今天我就把話跟你說明白了,原本我還可憐你沒了父母,想著怎麼樣都把你養大,可是我不想養一條白眼狼,你想想,自從爹娘走後,你的生活起居是不是我在照顧,可是你是怎麼對待我的?我是你姐姐,不是你的丫鬟,就算是丫鬟,如今你父母都死了,無錢無財,我憑什麼要照顧你,還要忍受你的打罵?」楊思媛忍著火辣辣的痛開口道,同時也從床上下來,冷漠地轉身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