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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兒離開後,爵仍在專心地打著斯諾克檯球,專心給自己設置障礙,然後又絞盡腦汁想辦法去越過那些障礙,自己跟自己對打,沒見過像他玩那麼累的遊戲,彷彿這樣,他才可以摒除一切雜念,集中精神地沉浸在這個遊戲裡,自己和自己較勁,直到弄到自己精力憔悴,才肯罷休。
叩叩叩!
三聲敲門聲響起,沉默了一會兒,爵沒有反應,架桿,墨黑的瞳孔全神貫注地注視著自己即將要打出的球。
跟著,門被輕輕打開,忽然一股芬芳隨即竄入,爵不由得皺了皺眉,這股氣息讓他分了分神,但仍沒有回頭,匍匐在檯球桌前,手握著球桿,鷹隼的眸光對準目標球,一桿——
「……嗨,先生,請問需要來一杯龍舌蘭嗎?」
身後同時響起一道極輕的嗓音,很柔,很細,像是空谷裡揚起的一朵幽蘭,散發著沁人的香味,直入胸懷——
砰!
那桿球同時打偏,擊中母球,全盤的格局因為這個失誤球而潰成一盤散沙!
架在指間的球桿,微微有些顫抖,爵不動聲色,緊緊眸光仍死死盯住那滾落的母球上,蹙眉。
身後的那抹芬芳似乎越離越近,「唔……墨西哥原裝進口,百分百龍舌蘭哦!」
那道聲音也越來越近,語氣裡隱隱透著一絲難以察覺地輕顫。
薇薇安手捧著托盤,戴著紫色瞳片的眸子,深深凝視著桌球旁,斜背對著她架桿撞球的男子,目光隨即轉移到他身下價值不菲的輪椅上,紫眸不經意地閃了閃,一層藏墨色的薄毯覆蓋在他的雙腿上……隔著毯子,依稀可以描勒出他雙腿的線條,並不像一般坐輪椅的人那般纖細,反而很修長,倘若他不是坐在輪椅上,相信他站起來應該與常人無異吧……
指尖的托盤有些輕顫,薇薇安閉上的眼眸深呼吸一口氣,隨即唇角勾出一抹淺淺的笑痕——
「先生,初秋了哦,天氣轉涼,喝了酒就不會冷了哦。」
語畢,她已經將托盤擱置在一旁的茶几上,望了一眼那一動不動的背影,隨即擰開酒瓶,倒出一杯,酒香味隨即飄散開來,瀰漫了整間包廂。
爵略顯蒼白的額頭,微微冒出冷汗,但眸光仍然盯著那一桌的死局,不肯回應一聲。
倒好酒之後,薇薇安將酒杯呈在手中,轉身朝爵的位置走過去,身上的掛飾因為走路而叮叮噹噹的,格外清脆。
「先生,酒來了哦。」
爵仍低著頭,不肯抬眸見女子一眼,只是死死盯著檯球桌裡,因為剛才失誤的一桿而導致混亂的球局,緊緊握住球桿的手卻緊繃得泛起了青筋。
薇薇安這一眼,才看清楚男子的側臉,像是整天生存在陰暗下的臉龐,缺少陽光的照耀而顯得有些蒼白,輪廓依然像刀鑿那般深邃,剛硬的線條繃緊著,額上的薄汗在葷黃燈光的反射下,燦出金色的光芒。他好像特別喜歡葷黃的光暈,像他的宅子裡,到處洋溢著那種古典的葷黃色柔和光。
薇薇安輕輕佻眉,見他仍然僵持著一個姿勢,於是將酒杯放在桌球檯邊上,轉過身,身上那抹芬芳隨風迎入爵的鼻息裡,她欲要離開——
倏地,纖細的手腕被一隻冰涼的大手猛然扣住,緊緊握著,似是有些許輕顫,握得很緊,手指似是要掐進薇薇安的肉裡,惹來她的輕呼:「痛……」
爵下顎的青筋猛然挑緊,一隻手緊緊扣住她的,下一秒隨即一把將她拉入懷中——
「噢……」薇薇安重心不穩,隨即跌落他的腿上,紫色的髮絲劃過他的臉頰,待轉過頭來,他已經將她牢牢扣在腿上,陰鬱的眼眸一動也不動地緊緊盯住她的容顏。
咯登一聲,他似乎聽到心跳的聲音,五年了,隨著那次她的訣別,曾被封上,而今,這種心跳復甦的感覺,重重地撞擊著他的五府六髒!
他細細打量著這紫色直髮,紫色眼眸的女子,從她進來的那一刻,從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他就知道,那一定是她,這一世,他永不會忘記的那種感覺,那道聲音,那抹氣息……
她真的,再次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面前麼?
心潮開始澎湃,沒有人會懂活死人復甦的感覺!
「……嗨,先生,你似乎失禮了哦。」薇薇安瞪著他,紫色的瞳眸閃了閃,唇角勾起淺笑,牴觸著他的胸膛,不安的心開始跳動起來,但她努力保持鎮定,掩飾的極好。
爵的黑眸散發著爍爍的光芒,如五年前那般,是熾熱的光芒,卻又像是多了些什麼,他抿緊唇,將她緊緊扣住,隨即伸手將她送來的酒舉頭一飲,深深凝望了一眼懷中這抹久違的嬌顏,倏地俯下身,勾起她的下顎,準確地找到她的唇,印下他久違的狂傲——
「唔……」一股冰涼的液體被他的蠻力瞬間灌入喉中,薇薇安嚶嚀地嗆了下!
這一幕,曾是十三歲那年,他對待薔薇的方式,同樣的龍舌蘭,卻相隔了這麼多年,只是這次,她看不見他扣住她後腰的手在顫抖,輪椅上那雙修長的腿卻失去了知覺,曾高高在上,那麼狂傲的男子,習慣了俯視一切的男子,如今……卻只能仰視一切,誰能懂,那輕顫的身軀,飽含著多少的激動,飽含多少複雜的愁緒,恨……也許也念掛著……
自己跟自己較勁的感覺,誰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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