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那麼簡單的愛或者討厭,時光總是給我們一段無法辨別的戀情,蹉跎一季青春。
兩年前
在開始的地點,故事一路走來。究竟是哪一個轉角,把未來演繹成這個畫面?如果沒有遇見你,如果沒有那場過去,如果忘記了一切······
其實,於沫沫真的不記得那件事了,真的,完完全全在記憶裡消除了。睜開眼睛,再次感受光線在眼裡晃動,有種明晃晃的幸福。
夏天,原來是這樣。
這是大學第一天,陽光溫暖,不刺眼。沫沫看著爸爸離去的背影,心裡空落落的,她知道,自己將要獨自在這個城市,迎接新的生活,接受一切快樂憂傷。雖然這樣的黑天白夜已經習慣了三年,可是,偶爾閉上眼睛,還是會有種失明的惶恐。於沫沫下定決心要把這樣的惶恐確確實實地在這個新的起點結束掉。
那麼故事就從遇見一個叫夏洛塔的女孩開始。
金黃色的大波浪捲,過分炫耀的太陽眼鏡,還有洋娃娃的大裙擺。夏洛塔把這個夏天的開場演繹得極盡誇張火熱。這個散發著迷人微笑的女孩也不知道是因為她那全身上下都是名牌的裝飾,還是因為了她那高挑的眉目和挑釁的微笑,咋一看她,於沫沫只覺得這女孩煞是好看,只可惜邊上那些高大帥氣的男生,吃力地拿著她的行李,滿是慇勤討好的諂媚的笑容,卻襯得這個女孩過於嬌氣了一點。洛塔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仍舊自顧自地到處走。只是在於沫沫面前就停下來,用一副公主般的氣勢看著她,等著於沫沫和她打招呼。於沫沫走開了,用同等的不禮貌回應著這個女孩,這樣傲慢的世界,於沫沫才不想踏進半步。於沫沫沒有時間和精力陪她們遊戲,更厭惡像個小丑一樣奉承任何人。她有她的計劃,她的大學就該是乾乾淨淨,無所吵鬧。
「站住!」夏洛塔卻不肯放過沫沫,直勾勾地看著她說,「帶我去9號宿舍樓。」她可以把所有最驕傲的語言以最不容抵擋的笑容表達,她可以與生俱來就命令別人,因為公主的世界裡就沒有不服從。
「直走,轉彎。」於沫沫冷冷地拋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原地尷尬的洛塔。那瞬間,與其說夏洛塔是覺得受到了打擊,倒不如是震驚,她望著於沫沫遠去的背影,不服從的倔強。第一次見面,這種特殊的好感,她把於沫沫種在心裡,突然覺得這個大學遠比想像中有意思了。
「這女生,哪一路的啊,怎麼這麼傲慢。」一個男生似乎要幫她出氣。
「走吧!」夏洛塔揚起下巴。
「走哪?」邊上笨重地拎著行李的男生喘著氣問道。
「沒聽見嗎?直走,轉彎。」
昏黃色的街燈映襯著街邊的小女孩,帶著將干未干的眼淚。四周車來車往,揚起的灰塵讓斑斑血跡穿透土地,消失不見。
「今天的花很漂亮哦,送給你。」小男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身後摘了一朵黃玫瑰。那並不是容易分辨的季節,卻不知為何是滿眼的黃玫瑰一路蔓延開來,溢出香甜又溫暖的氣息。
「可是······我看不見。」女孩哭喪著臉,卻漸漸地在這樣的氣息中平靜下來。
「你可以聞一聞,她的香味和她的花瓣一樣美麗。」男孩慢慢把花放在女孩鼻翼前,然後抓著女孩的手,放在花瓣上面,「這是它的花瓣,很漂亮吧!」男孩滿滿期待女孩的回應。
「嗯。」女孩漸漸止住哭泣,認真的撫摸花瓣,突然又停下動作,抬著頭,臉蛋紅撲撲的,「我好想看看你的樣子。也好想看看爸爸,好想······好想我的媽媽。」
「······你知道嗎?上帝其實很窮的,他喜歡借東西,有的時候他就借別人的聲音,有的時候他借眼睛,因為你的眼睛很漂亮啊。他很快就會還給你的。」小男孩透著稚嫩的童真。
「真的嗎?我還可以看見爸爸?可以看見你?」女孩眼神充滿希望,突然又暗沉下去,「可是媽媽·····我再也沒有媽媽了。媽媽······」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等啊,我們就這樣等下去,總會有等到的一天。我媽媽最喜歡黃玫瑰了,你媽媽也一定喜歡的。我們種黃玫瑰,等媽媽聞到花香,她就會找到你了。」
「別騙我了,我知道,她拋棄我了。她再也不會回來的,我也不需要她了,我會恨她,永遠!」女孩把黃玫瑰撕碎,玫瑰的刺扎進了指尖,溢出鮮血,冰涼涼的,她的臉上滿是痛苦,她想要瘋狂地跑開,一起身就跌倒了。跌進無止境黑暗的黑洞裡,一直旋轉,旋轉,除了她的哭喊,一切都消失了。
「啊——」於沫沫驚恐地從床上醒來,滿身是汗,眼角的淚水那麼真實地記錄著剛剛的夢。她看了看周圍,凌晨的宿舍,顯得有些黑,室友們安詳熟睡,清晰的均勻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她又重新躺下去,思緒卻越發清晰。
依稀記得那一天,她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緩緩睜開眼睛,世界很美好。她終於又重新看見這一切了。她赤著腳丫站在窗口,時鐘滴滴答答在流逝著,看著晴好的太陽一點點墜落,世界一點點變黑。他卻沒有來······睜開眼睛想要看見的第一個人,他食言了。在手術的前一天,她還能清晰地想像出男孩拍著胸口,一副絕對不可能不去的表情,他說一定讓她睜開眼睛就第一個看見他,他明明說過的,他為什麼沒有來。那時候,並不知道這一切是該怨恨命運,還是感謝命運。雖丟過光明,到底還是回來了,而且還帶來了一個人生中的他。可是這一切竟又消失得這樣快。
你知道嗎?上帝真的把眼睛還給我了,他履行了約定。可是,你說錯了。我看不見你,也等不到媽媽。有時候,我覺得你就像是上帝為了借我眼睛而留下的抵押,可是我不討厭你。真的,從來也沒有討厭過,就算你那次失約了,害我等了一個下午。我還是在等你,不需要解釋,只要你出現就好,我就什麼也不會問了。你說過,只要等待,總會有等到的一天。還算話嗎?
你以為恢復光明以後的於沫沫就不需要任何人了嗎?這是我來到這個城市的第一天,那麼陌生的感覺,我好像又回到那段日子,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暗······
「誰碰了我的拖鞋!」
「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一下,有什麼大不了的。」
「深更半夜,不要吵了。」
「幾點了,你們在幹嘛?」
「她弄髒了我的拖鞋!」
·······
對面宿舍熙熙攘攘的吵鬧聲,頓時把寢室裡的同學也吵醒了。
「天哪,大半夜的,對面同學是幹嘛?」曉肖從床上坐起來。
「準是大小姐又發飆了。唉。」米粒翻了個身。
「你們也沒有睡啊。」沫沫更是驚訝。
「我的睡眠質量可沒華華那麼好。」曉肖說罷,三個人看了一眼b床呼呼大睡的陸樺,笑著,「你說她們會不會打起來啊?」曉肖補充道,「要不我們賭一賭誰會贏啊。」
「算了,你還是賭一賭明天幾個鬧鐘可以把你叫醒吧。」沫沫笑。
「哈哈,這個靠譜。」米粒說。
「嘿,你們······」
「安靜,你們一個個都不想睡了是吧,不想睡就給我出來!」樓道外宿管阿姨一陣訓斥。
宿舍樓瞬間靜極。
沫沫拿出手機,來電顯示一個陌生號碼。
會是誰半夜打電話?打錯了吧。
錯了,本來就錯了。
飛機在九點已經飛往美國······
沫沫是聰明的。她用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成為向日葵,沒有人看見她大朵燦爛的花瓣下,早已是沒有了根,她可以付出的只是那一點點感情。只要不觸碰到那潰爛的過往,她就和任何人一樣,是個陽光快樂的女孩,人見人愛。她好像極力埋葬那段不堪的過去,她在描繪一個沒有經歷過車禍的於沫沫的人生。而洛塔,是不同的,她的人生必當囂張跋扈,沸沸揚揚。
洛塔並沒有讓宿舍保持幾天安靜,幾乎是每一天她都要和一個室友發生爭執,於是,默默地,大家在十二點鐘戴上耳機,第二天,一個個頂著熊貓眼在課堂上昏昏欲睡。不過,也有好的,比如陸樺,她就從來不怕干擾,還是早早入眠,不愧睡神一枚。其餘人,只有瞪著乾澀的眼睛,羨慕的份了。
終於有一天,所有人都受不了了,於是乎,形成了聯名上書的壯觀場面。上級著實頭疼,一是學生的反應激烈程度已是不能安撫,二是大小姐家世雄厚,加上脾氣又任性,實在不敢惹惱她。而她父親堅持讓她住校,一定要讓她鍛煉鍛煉。
於是,接受這可憐任務的老師叫來了洛塔。
「夏同學,你好。」老師笑著。
「老師有事嗎?」洛塔坐了下來。
「嗯,夏同學,是這樣的,學校的宿舍條件是不怎麼好吧。」老師也不知該怎麼開口。
「對啊,豈止是一點點差啊,就說說那些室友,一個個一點教養也沒有,而且還·······」洛塔發現面前是老師,還是收住了之後的話。
「是這樣的,學校給你準備了一個新的宿舍,條件好很多的。如果你願意的話······」
「好啊,我早就想搬走了。」洛塔發現自己表現太明顯了,是應該收斂一點點的。
「那就今天搬走吧。秦助理已經在門口,隨時可以搬了。」老師略輕鬆。這個大小姐也沒有主任說的那麼難搞定嘛。
這行動也太速度了,不會有什麼陰謀吧。洛塔心裡犯著小嘀咕。
「不過,我有個條件。」為了防止有詐,怎麼也得拉個墊背的。
「什麼條件,你說,都可以的。」說是這樣說,老師卻還真擔心這個刁蠻的大小姐會提出什麼稀奇古怪的要求。
「我要一個同學陪我一起搬。」
「這個······」老師眉頭緊皺,真是為難了,正常人是不會同意的吧?
「那我是絕對不會搬走的。」洛塔一副打定了主意的樣子,看這老師這反應,更說明有詐了。
「等等等,那個······於沫沫是吧,你和夏同學一起搬走吧。」老師順手指了一下剛剛進來的於沫沫。
沫沫只是一臉無辜的表情,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大小姐,麻煩你讓讓啊,不然髒了你的裙子。」一個女生拿著掃把在夏洛塔面前掃來掃去,「真是的,怎麼這麼髒。」她故意掃了一下洛塔的裙邊。這就是沫沫被莫名其妙拉來的的宿舍,出了名的公主樓。條件是不錯的,因為居住的不是有錢人就是有權的,風景優美,要什麼基本就有什麼。但是也是最可怕的,這裡住的都是一些公主病的女孩,一個個頤指氣使、目中無人。來到這裡,沫沫才覺得洛塔和她們相比,是多麼的「有藥可救」了。在這裡,洛塔簡直就是灰姑娘了吧。所以,沫沫開始同情起洛塔來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們就要刁難夏洛塔,但是都說一山不能容下二虎,這些女生當中的頭頭是勢必要給這個新來的一些下馬威好證明這是自己的地盤吧。說實話,於沫沫還真的看不慣,但是也只是放在心裡想想,並不想節外生枝了。
「大小姐,今天蔣浩怎麼沒有來送你啊?」另一個女生走了過來,於沫沫只覺得胃裡一陣翻騰,很是不舒服。
「哦,對對,我好像看見他今天搭著一個女生騎單車來的。」又來一個女生附和著。
「怎麼可能呢?蔣浩可是大小姐的人啊。」女孩濃妝艷抹,挑眉訕笑。蔣浩和夏洛塔成天膩在一塊是眾所周知的一件事,也是眾女生嫉妒的一件事。倒不是這個蔣浩有多神通廣大,只不過他居然能夠在這樣一位公主面前整整堅持了半年,有這樣一位死心塌地的男友實在是令人羨慕的。所以,只要一有機會,這些女生能打鴛鴦就打鴛鴦,自己得不到的看著別人有總是不舒服。
「對啊,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是那個女生自己粘上去。」
「那也要蔣浩自願啊。一個巴掌拍不響。」女生挑釁地笑。
夏洛塔居然出乎意料得安靜,並沒有還嘴。但是,她的臉色已經發青了。
「哦,洛塔,我忘記說了,蔣浩說今天路上撞到了一個女生,不得已就載她先去看病了。他沒有找到你,就讓我和你解釋一下的,免得一些長——舌——婦——又胡言亂語的。你看看我都差點忘記了。」沫沫拉起洛塔,「我們先上課吧,要遲到了。」這些話說得很是通順,沫沫並沒有經過大腦,看著那些女生憤怒的臉色,沫沫才想起一定是那「長舌婦」三個字惹惱了她們。一直到走下樓梯,腦後還是覺得一陣涼意。
「沫沫······」洛塔是感動了,這是第一次別人維護她,甚至得罪了那些不好惹的人。「沫沫,謝謝你。」
「謝什麼?」看見洛塔可憐巴巴的模樣還真是不習慣。
「你是全世界對我第二好的人。」
第二好?第一好是誰?應該是她那有錢的老爸了,可是她把老媽置於何地了。
「第一好是我爸爸。」一提起爸爸,洛塔幸福的表情不言而喻。
「那你媽媽呢?」沫沫順口說了一下。
「她和一個男人走了。」洛塔說得那麼平靜,卻深深刺痛到沫沫的心,她想起她也有一個媽媽,銷聲匿跡的媽媽。不覺淚水溢滿眼眶。
「沫沫,沒想到你這麼替我難過。」洛塔興奮地抱著沫沫,好久沒有一個人為她的難過而難過了。
沫沫沒想到她誤會了,可是洛塔的表現也太反常了吧。她似乎一點也不恨她的媽媽。「你······不恨她嗎?」是什麼樣的心境能夠讓她以這樣的豁達面對拋棄自己的媽媽呢?
「不會。爸爸說,她是尋找自己的幸福去了,我們要為她感到快樂。所以我一點也不恨。」
「你爸爸——真是——大度啊。」你爸爸沒事吧?沫沫是絕對無法理解的。雖然自己的爸爸也從來不提起媽媽的事情,可是爸爸對自己的漠不關心肯定是因為對媽媽的討厭。
「愛一個人,到最後,只是要她好好活著。這是我爸爸說的。」洛塔眼裡滿是對爸爸的崇拜,「我爸爸很棒吧!」
愛一個人,到最後,只是要她活著?
「你懂嗎?」沫沫眨了眨眼。這樣的邏輯,反正沫沫是不懂的。
「不懂,但是我相信爸爸。」果然洛塔也是不懂的。沫沫慶幸不是因為自己智商太低,而是這位爸爸智商不同尋常。
「嗯。」沫沫不禁對眼前這個女孩重新看待了。「走吧!」
「去哪?」
「當然是上課去。」
「把你的書給我吧。我書本沒有帶。」
「什麼······說話要用禮貌用語的,而且我也不是你的傭人。」
「我有啊,沒有嗎?你給我走慢點啊,走那麼快。」
「我就走快,我還要跑!」
「站住!於沫沫!」
「就不!」
······
在外人眼裡蠻橫、霸道的洛塔,其實比誰都需要關心。她之所以總是惹麻煩,也許僅僅是為了博得一點爸爸的關注。
我們都那麼需要愛。
只不過,她主動。
我,被動。
沫沫本來是安安分分的,甚至於太渺小了,那些大小姐是根本不會注意的。可是,自從沫沫那天幫了洛塔,地位就有所不同了。
「呦,這不是那條什麼魚的嗎?」一群女生裡,走出了一個化著濃妝的女孩,說起話來卻覺得尖酸刻薄。沫沫整理好書本,正打算走,另一個女生端著一杯奶茶,猛地潑到了沫沫身上。「唉,對不起啊。你沒事吧?」溫熱的奶茶香在沫沫身上蔓延開,沫沫知道,如果現在反抗的話,結果是和這群女生不雅的扭打,準確的說,是她被這群女生圍攻。但是內心的憤怒已經失去控制了,她說過,要愛自己,要好好愛自己,絕對不能讓任何人欺負,不能。她瞪著她們,就像是把所有的憤怒都集中在這眼神裡,還有捏緊的拳頭。
「你們一群女生欺負一個女生嘛?」幾個魁梧的男生走了進來,「真是了不起啊!」
「你們是誰?」那兩個女生回到隊伍裡,帶頭的那個女生說了一句,「這不關你們的事。」
「我們就喜歡管閒事。以後老大的閒事我們管到底了。」這幾個男生煞是凶狠地走到她們面前,光是身材就夠嚇人的了。
邊上的一些女生開始竊竊私語,「老······老大?於沫沫是什麼背景?看起來不好惹。不會是混社會的那種吧?聽說這種人都是特別狠的。」大家說著,腳步已不覺後退了。像這樣的女生,大多是紙老虎,欺軟怕硬。
沫沫也幾乎傻眼了,自己是什麼時候加入了黑社會的!還成為了老大?這也夠傳奇的了。
「我們走。」在那女生冷靜的外表下,已經有掩飾不了的害怕,這些人不是省油的燈。不管從哪一個角度看,都不佔優勢。那群女生很快就走了。
「謝謝你們。可是······」沫沫看著他們,是他們化解了這次的危機,不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了。
「我們只是聽吩咐而已。」說著,他們就走出去了,連正眼也沒看於沫沫一眼。沫沫慶幸,還好自己沒有丟臉的說出想要退出這黑社會的舉動。
教室裡,只剩下於沫沫了,奶茶已經涼了,衣服上是一片不規則的棕色圖案。不過,這次幫了自己的人,居然是——洛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