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四凶,都是誰呀!」毛仲大感興趣。
不料,那酒家老闆忽然一愣,堆起笑來:「沒事兒,沒事兒,小老兒一時失言,還望寬恕!」接著,就忙碌去了,不再管他們。
毛仲等人,出來觀看情況,只見地上毆打處,鮮血淋漓,不禁歎息,聽有人低聲議論,說這張家,本是曹家的佃戶,因為乾旱少雨,秋糧收成不好,又家裡老人去世費用,拉了饑荒,暫時無法繳納租子,於是,被曹家家丁,捉了男人毆打,最後,搶了他家十四歲的閨女抵債,今天,夫妻倆是來小鎮上找曹家要人的。
那邊,有幾個人在議論,一見毛仲等人陌生,趕緊閉了嘴,非常恐懼,毛仲想不到明朝天下,毀滅於清,後來人多加歎息憐憫,如果到處都是貪污腐化官員如山東等處,如果鄉紳欺壓良民都如河南等處,則國家不亡,實在不應該。
「路人側目了,看來,曹家在河南,當屬一霸,我們會會如何!」
「行!」李定國氣沖沖地說:「乾脆抄了這傢伙的家,殺光了他們的人才解恨!」
「別,我們是官軍,不是匪徒啊!」毛仲善意地譏諷道。
他們在街道上遊逛了一圈兒,只見鎮子周圍,有牆壁溝壑等防禦設置,還有丁壯往來,就是他們進莊時,還遭到了盤問,只是順口編排了看親戚等理由,才得進來,忽然見一條街道上,有一搾油坊,生意清冷,就上前討熱水喝,主人一老一少,非常熱心,一問之下,搖頭歎息,說家中男丁被捉去紫荊關當兵,五六年不知所蹤,女主人被曹家家丁勾引,棄家而走,一個家戶,只剩下一老一少,老者年六十五,少者不過十一二歲。
「曹家,這兒哪裡是曹家,曹家的家主叫曹繆,也不知道在哪裡,本縣有曹家萬幾千畝地,管事兒的叫熊二發,號稱十管家!」老人姓石,他氣憤地告訴毛仲等人,十管家的勢力之大,就是縣城官府也畏懼三分,曹家在河南,估計有田產數萬畝,又兼營店舖之類,富可敵國,和官府大有交接。
「河南四凶,我們就來見識見識這個大兇惡之人!」毛仲和李定國商議,既然找不到曹繆,先拿十管家開刀,狠狠地煞一煞這些橫行鄉野的壞蛋。
「朱總兵,想不到你是這樣的好人!」李定國看著毛仲的眼神都不對了,原來是敬畏,現在是仰望。
「走吧!」
兩個人帶著兩個兵,往那街道上亂走,忽然見那面圍攏著許多人,有人哭泣,趕將過去,發現就是那對挨打的夫妻,原來,妻子因為受到剝衣的羞辱,不堪大恥,已經引繩自殺,男人被打得嚴重,還在昏迷之中,估計凶多吉少,哭泣同情的都是鄰居街坊們。
毛仲四個略略看了看,問:「那個十管家在那裡住著!」
沒人敢回答。
於是,毛仲等幾個只能在街道上亂轉,途中,有人用手指點,毛仲等大喜,直奔目標。
走了一程,不過一道街的功夫,就見幾個漢子正在前面一片青磚碧瓦院落裡進出,其中兩個非常面熟,像是毆打人家夫妻的家丁,毛仲等人趕過去時,正見那院落`的門口,停著兩頂精美小轎,轎工正在擦汗休息,兩個穿著粉紅棉衣的年輕女人正走進院落,身後簇擁著四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鬟,那幾個家丁則恭恭敬敬地站在旁邊:「有請四夫人和五夫人回家!」
「回家,回你個頭啊!」其中一個女人回頭一笑,用花花綠綠的布扇子,在一個家丁的頭上曖昧地拍了一下,那傢伙悚然一驚,引得周圍人哈哈大笑。
毛仲等人一見,也感到好笑。
「笑什麼?滾蛋!」那個家丁指著幾個轎工:「誰再笑,老子掐了他的大頭,踩爛了他的小頭!」
毛仲上前:「這兒是十管家的家嗎?」
幾個家丁眼睛一歪,上下打量著毛仲四個:「你小子也敢稱呼十管家,是不是下面的小頭不想要了!」
毛仲笑道:「那怎麼稱呼!」
「你應該叫十老爺!」一個家丁說。()
另外一個家丁道:「不,應該叫十老太爺,這才劃輩份!」
毛仲冷笑道:「十太不好聽了,跟死差不多,不管是老爺還是老太爺,都是死的,誰也不願意當,你們說是不是!」
一石激起千層浪,那些家丁的眼睛立刻就直了,惡狠狠地盯著毛仲,雙手叉腰,或者雙手交叉在胸前,往前慢慢的走來:「你說什麼?你再說聲,你小子狠,你再說一遍!」
毛仲說:「諸位幹什麼?好像這十管家多牛叉,一句玩笑的話都說不得了!」
一個家丁將結著大疙瘩的黑色家丁帽子一搖:「玩笑,你小子豬眼睛長狗屁股上,也沒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告訴你,現在縣太爺就在我們府上做客,這是十里八鄉,半個河南都知道的熊老太爺的官邸!」
毛仲道:「呀,我們還真不知道呢?」
「不知道,那好,我們叫你幾個`知道知道!」家丁們不等毛仲將話說完,已經抄起了刀槍棍棒,四面圍攏來。
「吵什麼?外面吵什麼?」劍拔弩張,眼看就要打架,院落門口急急忙忙走出了幾個公差模樣的人。
「張爺,您來得正好,這幾個傢伙居然來這兒搗亂,以小的看來,該是對縣太爺圖謀不軌!」家丁的思維非常跳躍,也非常歹毒。
「嘿嘿!這就對了,既然這幾個傢伙想刺殺我們縣尊大人,那麼,我們正好將之捕了,兄弟們,上!」三個公差,五個家丁,迅速地堵截了毛仲等人的退路。
「我們是良民,今天有事來求見十管家,還不知道縣老爺在這兒呢?怎麼就圖謀不軌!」毛仲笑道,李定國顯然在其餘軍中打鬥慣了,哪裡願意忍受這些鳥氣,早已將腰間隱藏的匕首把握,準備給囂張的傢伙教訓。
「還不跪下,難道你們想對抗朝廷!」公差頭目,非常氣粗。
「誰對抗朝廷!」毛仲想知道這些傢伙有多蠻橫,故意挑剔。
「你們就是,知道嗎?對抗我們公人,就是對抗朝庭,就是對抗皇上,就是造反!」公差惡狠狠地說:「這是滅九族的大罪,兄弟們,上,打死了老子扛著!」
碰見了這樣的家丁,這樣的公務員,讓毛仲無話了說,國人老抱怨國家公務員這問題那問題,其實,比之古代,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毛仲將手一`擺:「先別,我的事情先說完了你們`再亂咬不遲!」
「什麼事情!」公差大哥的三角眼睛一瞪。
「剛才,我們親眼看見幾個曹府的家丁,也就是這幾位,在街上打了人家夫妻兩個,把男人已經打得昏死,能不能醒來都不知道,女人上吊了,你這位公差大哥說說,這是不是逼出了人命,這算不算案件,你們縣裡的官差該不該管管!」
「胡說八道!」那個家丁道:「是那家一對狗男女欠債不還,攔路胡鬧,這公差張爺都是知道的,小子,你告狀也告錯地方了吧!」
那公差一聽,冷笑道:「不錯,那家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他們家有帳不還,還攔截人家,敗壞熊管家的聲譽,我們早就想抓他們夫妻進城坐大牢了,要不是熊管家老爺子心地善良,哪裡會有今天,原來四位是為他們打抱不平,前來告狀的!」
毛仲道:「正是,我們就是來告狀的,看你們管不管了!」
「管,我們是管定了!」那公差回頭詭詐地一笑:「縣太爺就在裡面,你們是不是進來講清楚啊!」
毛仲坦然自若道:「好,我們進去!」
公差一揮手,讓毛仲等進了,皮笑肉不笑地說:「今天這進門的小錢兒,爺就不收了,不過,先記著帳,等會兒再加倍從你們身上討!」
前面有兩名公差引路,後面,家丁和公差一起圍攏著,形同押解,毛仲等也不嫌難看,大搖大擺地進了,後面的家丁和公差,則偷偷的樂:「嘿!這四個傻蛋,居然真的想見青天大老爺!」
一進院落,毛仲就覺得開了眼界,這哪裡是院落,說足球場都嫌大,外面看著精緻,裡面一看,才覺得奢侈,來來往往的家丁丫鬟,居然不下三四十人,還有縣衙的公差,也有十幾位,院落裡真是熱鬧,一看毛仲等人的模樣,那些家丁就紛紛圍攏過來,公差們也饒有興趣,而那些丫鬟們則趕緊躲避得遠遠的。
「這裡,這裡,對,往南面走,縣尊大人和熊老爺都在這裡呢?」前面的公差陰險地說。
毛仲和李定國相視一笑,做好了準備。
果然不出所料,往前轉折了幾回,就是一個相對獨立狹窄的院落,前面的公差一轉身:「跪下!」
「跪什麼?給誰跪!」毛仲問。
「給你們爺爺跪啊!」公差過來,用手裡的刀在前面比劃著:「你們不是來告狀的,可是?本縣有一個規矩,凡是要告熊老爺的,先打一百殺威棒,你們在外頭已經說清楚了,現在,就應該領受了!」
「哈哈哈哈!」後面的公差和家丁,陸續來了十五六個,將毛仲等四人團團圍住,手裡揮舞著棍棒和短刀:「世界上竟然還真有不知死活的東西,敢來我們鎮子裡告熊老爺,真是母螞蟻嫁給公老虎,小十三的發死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