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壽等人趕到了毛仲身邊,毛仲責怪他:「祖總兵怎麼擅自撤退十數里,清軍人馬似乎不多,莫非老將膽怯了!」
祖大壽臉一紅:「朱總兵說的是,靼子實在凶悍,末將就心生一計,將所部後撤,以朱總兵恩賜的步槍軍為埋伏,誘敵深入,然後擊而破之!」
「對不起,我責怪錯了,原來,祖總兵胸有丘壑,令人敬佩,只不過,撤退也不需要那麼遠嘛,二三里足矣!」
祖大壽道:「朱總兵有所不知,我帶隊剛要撤退,滿清靼子就死死咬了過來,收馬不住,不得不撤多了!」
「沒事沒事兒,總算擊敗了敵軍,走,北京城去!」
「好!」祖大壽抹抹額上的冷汗,心裡長出了一口氣。
北京城,一望無際地展示在毛仲的眼前,那種壯烈雄偉的氣勢,看得他心曠神怡,平地之中忽然拔地而起這麼一座堅城,層層疊疊,起伏坐落,無數的垛碟甕城,密密麻麻的守衛隊,給人的感覺絕對震撼。
「這就是北京城啊!城牆多完美,多漂亮,要是能夠完全保存下來的話,一定有很多人來參觀遊覽,比西安的那一截兒明城牆大多了,可惜呀,後來給拆得幾乎連渣都不剩下了,真是做孽!」毛仲坐在馬上,大發感慨。
「將軍,您說什麼?」王海生疑惑地問:「什麼東西給拆了!」
毛仲醒悟,呵呵一笑:「你不懂,不懂!」
戰地上,還遺留著滿清軍的軍旗,死屍,亂馬,明軍全部人馬已經開到城下,可是?城牆上的守衛軍並不開門迎接,這讓毛仲等許多人憤憤不平。
派遣了幾個軍使到城下聯絡,很久,才有人接洽,然後,有軍官在城牆上觀望,審視,最終,磨磨蹭蹭一個時辰,才有軍官縱馬而來,身後帶著十餘騎兵。
「你們到底是誰的兵!」
「看看軍旗!」祖大壽不耐煩地吼道:「你們是不是瞎了眼兒,連錦州祖大壽的旗幟都不認得了嗎?」
「祖總兵,小將認得,還有哪些將官,請總兵引見,也好末將回到城中,給上官稟報!」那軍官三十餘歲,脾氣相當好。
「你誰!」祖大壽反問。
那將道:「原山海關馬軍游擊黃得功,現在京城北門防禦副使!」
「混帳,關寧軍有不認識我祖大壽這六十二斤大刀的!」祖大壽火了。
黃得功趕緊陪笑:「祖總兵哪裡話,北門防禦正使要咱家小心謹慎,不得擅開城門,兄弟也沒有辦法不是!」
祖大壽氣歪歪不理他,吳襄趕緊打圓場,將身邊的將官一一介紹了,李黑風是黃得功認識的,兩人一見,點頭致意,當毛仲被介紹到時,黃得功立刻被震懾了,眼睛盯住毛仲,上下打量,似乎不太相信:「這就是聞名天下的遼東軍副總兵朱國棟,這麼年輕啊!」
「看看這麻子,如假包換!」毛仲哈哈大笑。
黃得功一聽,也大笑起來:「朱總兵,幸會幸會,有你遼東軍趕來增援,則滿清靼子,必敗無疑了!」
「哪裡,我等一路殺來,主要靠遼西關寧軍諸位將領,奮勇殺敵,我遼東軍只是幫手而已!」
毛仲的話讓祖大壽和吳襄,李黑風等人都很得意,也很感激,紛紛讚歎:「哪裡哪裡,遼東軍的步槍和手榴彈,天下無雙,才是擊敗靼子的利器!」
對於黃得功在歷史上的作為,毛仲並不熟悉,所以,也沒有過多客套:「請黃將軍打開城門,引我軍入城,一來休整,二來補充給養,以利明日再戰!」
黃得功為難地說:「不行啊!開城門需要防禦使大人開口,更要緊的是,招引五人以上的兵馬入城,都需要稟報兵部知道,由兵部尚書大人親自籤條,呈請皇上御批,沒有這些,隨便開城進人,都是死罪呢?」
祖大壽是個火爆子脾氣,一聽就火了:「好好好,老子鹹吃蘿蔔淡操心,來得不是時候,走,咱們重回遼東去!」
祖大壽對朝廷頗有怨恨,因為,他是袁崇煥督師的鐵桿哥兒們,五年前,朝廷在京城下金明主力軍決戰的關鍵時刻,將袁崇煥囚進大獄,讓幾乎所有的關寧軍都驚恐憤怒,祖大壽悍然率領所部官兵,放棄作戰,從北京城下撤向遼東,此舉讓朝廷一片嘩然,最終,還是兵部尚書親自跑到了監獄裡,軟硬兼施,欺騙袁崇煥寫了親筆信一封,派人潛伏送到了祖大壽手裡,才使其回兵作戰,將清軍驅趕出關的,後來,袁崇煥依然被朝廷處以凌遲之刑,讓祖大壽等人,無不憤慨。
毛仲急忙攔截道:「祖總兵,何必那麼急脾氣,特殊時期,自有特殊規定,這也是防範滿清奸細混進城的唯一辦法啊!」
黃得功一聽,急忙對毛仲豎起大拇指:「朱總兵就是這個!」
毛仲一笑:「也好,黃游擊,我軍就此別過,煩請將軍回城,向朝廷的各位大佬說一聲,就說關寧軍和遼東軍聯合作戰,已經擊敗了城北清軍,目前正在追捕殘餘,不日之間,就可以肅清殘敵,還京城百姓一個錦繡平安世界!」
黃得功道:「如此甚好,只是怠慢委屈幾位功臣了!」
祖大壽憤憤不平:「朱總兵就是好說話,要是我,怎麼也得衝進城去,揪住兵部尚書陳新甲的鬍子,一根根給他扯沒了,這個鳥人!」
眾軍官哈哈大笑,氣氛也就鬆弛了,黃得功詢問了戰況,頓時大喜:「連戰四陣皆大勝,天吶,太好不過了,太好不過,本將做夢都盼望著咱大明軍能夠將滿清靼子,全部殲滅,可惜,大戰之時末將不在,要不,披荊斬棘,為諸位大將先鋒,該多好,既然城北滿清軍大敗,來日敵軍撤圍時日不多,諸位稍安勿躁,要不等我飛馬稟報了防禦正使,然後報知朝廷,再請諸位進城,說不定,就連皇上知道了,也欣喜若狂呢?」
等不等朝廷的恩旨開門,進不進北京城呢?毛仲略一思索:「算了,我等就在城外住宿吧!也不擾亂了京城軍心人心,更不能壞了規矩!」
黃得功聽罷,臉上微微發紅:「朱總兵嚴明軍令,讓在下格外佩服,此等事情,末將將一併稟報防禦正使大人知道!」
「那麼,這些俘虜和繳獲的軍資,也先在城外留著了!」
黃得功望那邊一看,黑壓壓的全是滿清軍戰俘,用繩子捆綁得鴨子一樣,一串串密密麻麻,不禁大喜:「好,好,好,打得好,諸位真是英雄啊!能逮住這麼多靼子!」
城中並不敢進一名戰俘,收一片物資,惟恐被人陰謀詭計利用,黃得功也不敢擅自作主。
不久,黃得功回城,近萬明軍背城休息,後續的部隊將繳獲的滿清軍戰馬糧食鍋碗之類,就地取材,挖掘了灶火,開始燒烤煮食,之後,留部分軍兵偵探,其餘人馬,就靠著戰馬,整齊有序地睡在一些乾草之上,有的,直接將繩韁一捆,睡到了馬上。
祖大壽睡不著,依然心情不爽,來到毛仲身邊:「朱總兵太好說話了,朝廷那幫崽子們,就是用著人靠前,用不著靠後,陰險得很,這不,還用得著咱,就堵截著城門給咱臉看,實在不是好東西!」
毛仲要不是看在同一戰壕裡的兄弟,目前正齊心協力打清軍,早就對他不滿了:「各有各的難處,祖總兵,我們身為大將,應該多多擔當,切莫這樣胡思亂想,信口開河,這對軍心士氣的影響不好!」
祖大壽道:「不好就不好,朝廷還不在乎呢?我怕什麼?難道堵截在城外就是對待功臣之道!」
毛仲知道,關寧軍一向號稱天下第一,驕兵悍將,狂妄自大,就道:「按說,我們就不是功臣!」
祖大壽一驚:「嗯!」
毛仲道:「錦州是祖總兵的防區。雖然總兵有病賦閒在家,可是?畢竟朝廷還沒有任命新將,責任還在將軍,錦州失陷,難道將軍就沒有罪過嗎?作為守將,丟失城池,這是什麼樣的罪責,想必祖總兵比我更清楚!」
祖大壽的臉上,汗水一層層沁出來,遲疑良久才突然眉開眼笑:「哈哈,說的也是,遼東軍屢戰屢勝,收復無數城池,自然可以大說風涼話,我們遼西丟失城池的,又不是第一次,打的大敗仗,也不是第一次,別人都可以無罪,我祖大壽又怕什麼?」
毛仲知道擊中了他的要害,不過是勉強掙些口彩,也不戳破,吩咐官兵,在城外休息,祖大壽等再不提任何異議。
明軍分成數部,建立了嚴密的警戒線,前面還派出了偵察騎兵,在四周的野地裡,點燃了松油火把,各有數十士兵,劍拔弩張,瞄準了可能的敵軍出沒處。
「朱總兵,你年紀這麼輕,卻這麼能夠擔當事情,令人欽佩,只不過,明天之戰,如何打法,末將還想請教!」吳襄比祖大壽的脾氣,和善了許多。
「還是等明天諸位將領商量再作定奪吧!末將年輕,不曉事理,諸位多多指教!」
夜色迷惘,漆黑一團,嚴酷的寒風在樹枝上咆哮,城牆上的明軍守兵,點燃了馬燈,警惕地游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