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仲,你看呢?」陳繼盛輕聲問道。
毛仲一陣懊惱,這老先生,有事沒事都找我算帳,難道我真的有辦法嗎?讓這五人一起輕而易舉,安然無恙地潛逃出去,誰也沒有萬全的辦法。說辦法,倒有的是,只是,死裡求生,九死一生的做法,也不能算是好辦法。
所以,毛仲沉思默想了半天,沒有回答。
陳繼勳說:「毛仲,我知道你的意思,哦,大哥,怎麼說毛仲現在還是戴罪之身,他已經救我們多次,功勞很大很大了,你難道就不意思意思?」
陳繼盛恍然大悟:「知道了,都是我疏忽,毛仲,今天你連救我們多次,功勞和恩情都很大,山高海深啊,我陳繼盛別的也沒有,這樣,你毆打我家香雪和冰梅兩個丫頭的事情,既往不咎,就算是過去了,以後,只要我們還能逃出虎口,在飛豹軍中,你還是千總,左冰隊的步軍千總,而且,你這個千總,與別個不同。」
冰梅道:「姨父,千總還有什麼不同的?」
陳繼盛道:「別人第一次陞官兒,都是虛的,記名,你上來就是實授,將來補充了人手,你最多可以帶五十個兄弟。如果在左營隊做的好,立功受獎,還可以繼續升上去。」
蘇烈文連連稱讚道:「陳伯對毛仲真是器重,尋常小兵立功,在飛豹軍裡,不過是賞幾斤酒,十斤肉就算最大恩德了。」
毛仲笑笑,「不是這意思,不是,我沒有想居功自恃的意思,不是。」
陳繼盛輕笑道:「知道了,毛仲,本將答應過你的,一定給你,比如獎賞,比如美人兒,一定給,現在,本將正式告你,如果我們能夠平安回到軍中脫險,我就獎賞你二百兩銀子,聽到了沒有?二百兩!然後,軍營裡的歌兒舞姬,任你挑選!」
毛仲真的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急忙道:「老將,我正在想辦法,不是要您獎賞。對於銀子什麼的,我本不在乎!現在實在是困難,叛軍這麼多,我一個人怎麼做?」
陳繼盛道:「毛仲,不管你怎麼想的,只要你能破得了叛軍,救我等上船走了,你說吧,你想要什麼?你要什麼就有什麼!」
毛仲看出,陳老將對於自己的戰鬥力,總算有了徹底地瞭解,但是,他實在誤會得太深了。「老將。我什麼也不要!」
「你?」
「真的不要!」
「那你有什麼辦法?」
「我暫時還沒有,正想呢!哦,蘇兄弟,您呢?您的辦法呢?」毛仲覺得,那個小軍官的本事也不弱,他畢竟是本地人,熟悉情況,一定比陳繼盛兄弟兩個糟老頭子聰明些。
蘇烈文一陣猶豫:「慚愧,慚愧,叛軍勢大,要不,我們從這裡泅渡海上,尋找我軍的戰艦?」
陳繼勳立刻就反駁:「胡說,怎麼泅渡?我們的船在哪裡?往那兒游?再說,夜黑風高,你能游出幾里?雖說是春天,海水冰涼透骨,你能受得了,其他人都能行?還有,海裡凶鯊甚多,動輒數條,數十百條,躍入海中,與自蹈死地又有何異?」
陳繼勳這麼一說,蘇烈文當即就閉了嘴巴,訕訕兒不再說話。倒是冰梅姑娘趕緊出面緩和氣氛:「要不,我們就在這島嶼上呆著?等天明以後再說?」
「不行,叛軍勢大,在島上多一時分,就危險一時!」陳繼盛可能是被數天來島嶼上的遭遇給嚇破了膽,立刻否定。
叛軍士兵也沒有過於逼近,因為夜幕太深,叛軍不明底細,惟恐遭到了襲擊,就開始回撤,在碼頭上防守,一百多名士兵撒開了陣勢,在火光中,有的拿刀槍,有的拿銅銃,有的拿弓弩,裝備十分精良,氣勢洶洶,一幅志在必得,躊躇滿志的牛叉樣兒。
「難道,我陳繼盛這一輩子,就要拋骨海洋島麼?」陳繼盛輕聲地歎息著。
毛仲仔細地觀察著敵人的陣勢,說老實話,他不佩服敵人的佈置。如果繼續隱蔽起來,陳繼盛等人一定會不知不覺中撞進了叛軍的羅網之中,成為甕中之鱉的困境。現在,叛軍明著來,還亮起了火把與其說是放堵飛豹軍,還不如說是內心不安,以火壯膽罷了。
怎麼才能脫險呢?在這一刻,毛仲構思了十幾個方案,可是,都一一的否定了。
難,太難了,五個人怎麼能對付敵人二百甚至三四百人呢?
碼頭附近的敵步軍,約一百餘人,海船上還有一些,附近可能隱藏著一些,那麼,怎樣才能突破這重重的包圍和困難,安全地到了船上呢?不,是安全地逃走呢?
根據陳繼勳的說法,泅渡是死路,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搶奪戰艦了!對,只有這一手。
「毛仲?毛仲?」冰梅悄悄地轉過來,一口蘭香氣息,以及身上的淡淡香味,都迎面撲來,讓毛仲難以集中精力思考。
「怎麼了?」
「你肯定有辦法的。」冰梅說。
「我能有什麼辦法?」毛仲苦笑。
「你肯定行的!」冰梅執拗地說:「你能傷得了大熊,斬了蟒蛇,殺了好多叛軍,就一定能救我們,是不是?」
毛仲的咽喉裡,一陣飢餓,骨魯響了下,甚至有一種撲上去的欲想,多麼俊俏的姑娘,居然是別人家的,太可惜了,自己和她曾經的親暱,原來都是水月鏡花,異想天開。
「毛仲哥哥,你說嘛,怎樣才行?」冰梅的聲音,過於甜美,讓旁邊的蘇烈文,在黑暗裡輕聲咳嗽。
陳繼勳道:「別逼人家,冰梅,你姑娘家家的,不要這麼管閒事兒!」
這一說,又讓周圍沉默下來,毛仲也開始進一步構思細節。
如果不能在今夜逃出島嶼,明天一定遭殃,以毛承祿那傢伙的無恥性格,自己是死定了,而且,還要死得很難堪。別說愛惜人才云云,毛承祿也許會用最陰險最歹毒的防範來對付自己。那時,也許自己就能體會什麼是生不如死的滋味了。可是,奪取戰艦,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嗎?
忽然,黑暗裡,伸來一支手臂,松皮崢嶸,從方位來看,該是陳繼勳。他悄聲道:「毛仲,過來說話!」
毛仲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心說,大不了又是開空頭支票要我賣命罷了。其實不用開,老子為了自己,也會想方設法的。
兩人向回走出了十餘米,陳繼勳將嘴巴附在毛仲的耳邊:「喂,你是不是看上可冰梅姑娘?」
毛仲大吃一驚。心說,我看上了又怎樣?人家名花有主呢,這老頭子說話太吃蘿蘿了。
見毛仲不好意思,陳繼勳道:「不行,要不,你換一個人,叔叔隨便都能答應你。」
毛仲搖頭。
陳繼勳一愣:「怎麼,非冰梅不要?」
毛仲沒辦法,說了一句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話:「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事情。」
陳繼勳嘿嘿嘿一陣冷笑,又將嘴附過來:「毛仲,你小子給跟我陳二叔耍花槍,說吧,你要誰?」
毛仲道:「我正想主意呢!」
陳繼勳說:「我知道了,要不,香雪怎樣?」
「香雪兒?」毛仲的耳邊,恍然一個炸雷。於是,和她的種種際遇,忽然轟轟隆隆地全閃爍到了腦海裡。那個身材袖珍些,卻非常勻稱的姑娘,美麗,白嫩,還有些刁蠻,挺有氣質的,確實,要真的能夠娶了這姑娘,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陳繼勳繼續說:「這姑娘至今還沒有找人家,毛仲,以叔叔看來,就你合適,我剛才已經跟老將說了,毛仲,只要你能夠解脫今天的大難,叔叔給你保證,一定將香雪兒嫁給你為妻!」
毛仲簡直被這美好的前景給炸暈了。眼前一幕幕都是那姑娘的身影,較真兒說,他確實有點兒喜歡香雪,是美人兒,野獸們都喜歡的,女人挑財(才),男人挑色嘛,可是,想到她刁蠻的脾氣,精靈古怪,又有些懷疑。不過,想到自己壓住香雪的身體,強迫她親吻了自己的一幕,毛仲忍不住偷偷笑了。
「說定了,毛仲,叔叔就等你怎樣破敵了!」陳繼勳很可能是感受到了毛仲剛才的得意,一點頭,拍拍他的肩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