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周山的時候,正值盛夏,天氣燥熱得緊,所以,我中午休息了一段時間在趕路,導致的結果就是,我到周山天色已經昏暗了下來,西邊的天際,把整個山頭都染成了暗紅色,我站在村口,村口有個石碑,上面寫著兩個大字——周村。
看那個石碑的模樣,應該有些年代了,至少也是解放前的東西。
周村很是落後,加上天氣乾燥,地上都是干撲撲的黃土,村口一棵老樹上,站著一隻已經老得有些褪毛的烏鴉。
哇——哇——
烏鴉的叫聲,在昏暗的黃昏,顯得有些嚇人。
我微微皺眉,我是受邀前來周山的,約我前來的人叫做周蟲,聽的說,原本他名字叫周沖,後來因為種種緣故,改名叫做周蟲。
通過袁瘋子介紹,我算是認識了這個周蟲,為尋找鬼藥,熔煉回天鏡,我在聽到周蟲介紹後,立刻就趕來了周山。
突然,我的耳畔傳來哭淒淒的聲音,我心中一愣,難道說,我居然這麼不巧,碰到周村有喪事?
我一邊想著,一邊抬頭向著哭聲處看去,只見在暮色中,不遠處的山頭上,有著一群穿著詭異的人,都是披麻戴孝,前面還有兩個畫成金童玉女的白紙人開路,後面就是一群人抬著棺材,匆匆的消失在不遠處的竹林裡面。
送葬的?遷墳的?
我心中暗叫晦氣,又隱約感覺不對勁,若是送葬或者遷墳的,怎麼這個時辰下葬?黃昏下葬,陰陽交錯。輪迴更迭,生陰滅陽!
昏——日冥也,這個時辰,可是大凶之兆。
我的頭頂上,那隻老鴉依然在「哇——哇——」的叫著,實在讓人難受得緊,我從地上撿起一塊碎土塊,揚手對著那隻老鴉打了過去。
我的準頭有些偏。但是,老鴉還是被驚起,撲稜著翅膀,向著遠方飛去,很快,就沒盡暮色中……
我轉身向著村口走去,卻沒有想到。村子裡面,大都是一些低矮的土房,甚至還有一些,是泥砌的牆壁,蘆葦茅草結櫞的,比比皆是。更詭異的是,十室九空,在暮色中,透著一種蒼茫氣息。
我接連走了幾乎人家,想要找個人問問路,都沒有找到一個人,最後,我終於在一戶人家門口。看到一個耄耋老人,坐在一張木頭板凳上發呆。
「老人家,請問周蟲家怎麼走?」我忙著上前問道,心中卻是抱怨袁瘋子,怎麼就給我介紹這麼一個地方?看著就詭異。似乎沒有一個正常人。
不料,我話音剛落。那個老人陡然抬起頭來,瞪著一雙渾濁的眼睛打量著我。隨即,他起身,端著板凳進屋……
「喂,老人家……」我忙著追了上去,心中不明白,我好想沒有得罪這個老人啊?難道問個路,也犯法了不成?
「砰的一聲,一扇斑駁的木門,重重的甩了上來,然後,那個老人惡狠狠的罵道:「周沖早死了,滾!」
我差點就被門縫夾到鼻子,忙著後退了一步,伸手摸摸鼻子,然後想要敲門,卻又放下手來。
周蟲?周沖?
「滾!」裡面,老人的聲音,再次惡狠狠的傳來。
突然,有人輕輕的扯了一下子我的衣角,我轉身一看,卻是一個十來歲大小的男孩,低聲說道:「大叔,你是外鄉人吧?」
我忙著點頭:「我是周蟲的朋友,來找他有事!」
男孩神秘兮兮的來著我走了幾步,這才低聲說道:「你快別問周爺爺了,我聽得我媽說,周叔叔因為玩蟲子,把周奶奶都氣死了,他就住在溝外面,你順著這條路過去就是了,不過——」
「不過什麼?」我好奇的問道。
「我聽得我媽說,溝外邊那片竹林裡面有鬼,我們都不敢去的,就連著周爺爺,都不敢去,周叔叔一個人住在那裡……」
「啊?」我愣然,鬧鬼?周蟲一個人,找個鬧鬼的地方住著做什麼啊,有毛病不成?我將來就算要隱居,也一定要大隱隱於市,找個熱鬧繁華大都市住著,我實在厭倦了這等孤寂的生涯。
「你看,就在前面!」男孩隔著一條水溝,指著對岸的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說道,隱約裡,我能夠看到竹林的一角瓦房。
「小朋友,為什麼你們這個地方,這麼荒涼?」我不解的問道,十室九空,除非是戰亂,否則,我還真沒見過這麼荒涼的地方。
「就因為我們這地方太窮了!」小男孩說道,「我爸爸媽媽都搬去鎮子上住了,今天星期六,我回來看姥姥的!」
我輕輕的歎氣,老人大都戀舊,不願意搬去城鎮裡面,但年輕人都嚮往外面熱鬧的生涯,能夠出去的,只怕早就出去了。
「還有——」男孩拉著我的衣角,突然神秘的說道,「我還聽的說,我們村子裡面的人都離開,那是因為怕周蟲叔叔。」
「怕他?」我不解的問道,「怕他做什麼?」
男孩不說話,只是一臉的驚懼模樣,甚至,他還警戒的向著四處看了看——
「小心!」我一把抓住那個男孩,向著後面退了好幾步,就在山路邊,暮色之中,一條寸許粗,紅黑相間的赤練蛇,正盤在樹上。
那男孩也見到樹上的蛇,忙不迭的躲在我身後,我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沒事的,這蛇雖然有毒,但毒性並不算太強。而且你不動它,它也不會咬你的。」
「大叔,你看那——」男孩手指顫抖著指著那顆槐揚樹,低聲說道。
我順著男孩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也是一愣,那是一隻全身呈現乳白色的蟬,比普通的蟬要大一點,大概有小兒拳頭那麼大。趴在樹上,正在蛻殼。
「你想要這蟬?」我轉身問那男童,我記得我小時候,常常用一根長長的竹竿綁著網兜,往樹林子裡面抓蟬,有時候也抓蜻蜓蝴蝶等等飛蟲,不過,我們男生更加喜歡抓蟬。只有女孩子才喜歡那些蝴蝶蜻蜓等漂亮小昆蟲。
但不管是蟬還是知了,一般的顏色都是黑色,或者土灰色,綠色,我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炫目的乳白色。
難道說,是得了白化病?現代科學解釋,某些白色的動物。那是得了白化病。
男童一臉惶恐的看著我,又指指那蟬,低聲說道:「這是蟲鬼……」說著,他突然轉身,頭也不回的向著來路跑去。
「喂……喂……小朋友……」我扯著脖子叫了兩聲,他卻是連著頭都沒有回一下子。更沒有搭理我。
我歎了口氣,心中奇怪?蟲鬼?我還是第一次聽得這麼詭異的名稱,那男童明顯不是被那條赤練蛇嚇跑的,而是被那只可愛的白蟬嚇跑的。
什麼蟲鬼?我搖搖頭,簡直就是荒謬之論,我把藥鏟拿在手中,轉身盯著那只白蟬——
白蟬的背上,已經裂開一個口子。先是兩片白嫩嫩的翅膀,努力的擠了出來——
我原本想要用藥鏟拍死那只白蟬的,剛才那個男孩,明顯就是被這只白蟬嚇跑的,臨走還說了一聲「蟲鬼」。這蟲鬼又是什麼東西,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但現在。我看著白蟬努力的擊破外面的一層殼,一隻柔嫩的爪子。也努力的擠了出來,但身子還在裡面,沒有破殼而出。
我舉著手中的藥鏟,這個時候卻是有些拍不下了,甚至,我在心中暗暗的叫著:「努力啊!」我讀過一些雜談,知道蟬是以樹木汁液為生,算是害蟲。幼蟲生活在漆黑的土壤中,根據品種不同,蟬的壽命也不同,有些地區的幼蟲,甚至能夠存活十多年。
但是,當幼蟲與黃昏時分,爬上數值,開始蛻變羽化,若是成功,從此得見光明,展翅在天地之間,僅僅二月左右的辰光而已。
若是蛻變羽化不能夠完成,就只有死路一條。
據記載,幼蟲倒是有白色的,但成蟲,我還真沒有見過這麼白嫩可愛的,而且,這只蟬明顯比普通的蟬要大得多,至少也有普通的蟬三倍大。
「不如抓了它,送給周蟲做見面禮?」我心中暗道。
袁瘋子說,周蟲酷愛天下奇蟲,這蟲子估計算不得什麼奇蟲,不過,我既然是來拜訪人家,怎麼著也不能夠空手吧?我一邊想著,一邊從背包裡面,翻出來一隻破絲襪——零時找不到可以裝這白蟬的網兜,這絲襪倒是正好用,通風透氣還輕軟,也便於存放。
想到這裡,我心中得意的笑了一下子,然後,我目光落在那條寸許粗的赤練蛇上,嘿的笑了一下子,真是一舉兩得啊!這蛇明顯想要吃那只白蟬,正好,把它宰了,燉一鍋蛇羹。
雖然赤練蛇有毒,但作為堂堂鬼醫傳承中,我還怕這點小毒不成。
不過,我卻沒有動,這一切都必須要等白蟬羽化蛻變完成,否則,一點我驚擾了白蟬的羽化蛻變,可能,它馬上就會死亡,我算是白忙活了一場了。
儘管這個時候,我很想把白蟬抓過來,幫它剝掉外面的一層蛻皮,可我知道,弄不好,我會傷了那只含有的白蟬。
赤練蛇順著樹幹,一點點的爬上去,探出血紅的蛇信,試探了一下子,卻沒有下口,它似乎也在等著,等著白蟬羽化蛻變,然後,在好生享受一下子這個美味。
我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只白蟬,終於,它把六隻爪子一起掙扎了出來,整個身子也擠出了蛻皮中,雪白的身體,晶瑩如玉,果然是難得罕見的品種。只有在頭頂上,有著一些血紅色的花紋,如同是殷紅的血液,落在白雪上面,紅白相間……
天!
我差點沒有驚呼出聲,這白蟬頭部的花紋,竟然是一個血紅的骷髏?是的,我沒有看錯,那就是一個血紅的骷髏,雖然很小,卻是栩栩如生。
好詭異的東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