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錦倏然望向陳雨婷,用眼神詢問,你家大哥不是去伯千山上了嗎?
似是感受到了如錦的疑惑,陳雨婷也是不解,站起來只好輕聲道:「許是回來了。完了,定是大伯母知道了我在你府上,讓大哥來逮我的。」說著腦袋一縮,似是有所畏懼。
如錦望著她這模樣,直搖了搖頭,跟著她一同站起道:「你原道是怕你大哥的。」
陳雨婷真是有所顧忌,並不如往常一般駁了對方的話,歪著腦袋只是道:「大哥怎麼會這那麼早回來?哎,大伯母就是知道了我在武國公府,也該讓大嫂過來嘛,真是的。」一邊抱怨一邊往外。
如錦抿嘴輕笑,望著門口的青布厚簾,腦海中卻忘不掉上一回他對自己懷疑的目光。他既是知道的這麼快,想來薛弄芸身邊也並不都是忠心之人。
不知怎的,想到這一點,如錦心中竟然多了份快意。
遲了一會,如錦才出去,走到外面見著屋簷下侯著的白芍,不解地問:「大姑爺來了,怎的就直接帶到了錦園?」
白芍低著頭,「聽說是急於找陳姑娘來的,大姑爺提出要替大姑奶奶來探望五姑娘,夫人不好阻攔。」
呵,還是他自己想過來的?
如錦抬頭,細聽自錦園大堂裡傳出來的說話聲,猶豫一二,也抬腳往那裡走去。剛至門口,就見原一本正經規矩地站在陳浩寧身前的陳雨婷似是見了救星一般,忙衝自己喊道:「錦姐姐。」
隨之而來的是一雙複雜滿含打量的眼眸。
如錦跨過門檻,走到二人面前,先是對陳雨婷點了點頭。這才望向方站起身來的陳浩寧,口氣平靜地喚道:「大姐夫。」
陳浩寧望著眼前的女子,也淡淡回了聲「五妹妹」,聲音沉重而帶著一股壓抑。
如錦自是聽了出來,抬頭卻正對上他極為認真的眼神,此時似是比上一回還多了些什麼。如錦驀地心中一虛,別開眼就沒話找話:「大姐夫是來找陳姑娘的嗎?」
「舍妹莽撞,這樣跑過來,打擾了五妹妹的清淨。」
旁邊的陳雨婷聽到這樣生疏客氣的話,忍不住插嘴道:「大哥。我和錦姐姐很熟的。」
話語剛落,就被陳浩寧一個嚴肅的表情瞪得不敢說話。
印象中,他從來不是這樣不苟言笑的。如錦驀然晃了晃頭,還想著過去做什麼?雖然心中這般告知自己,但在陳浩寧面前。她總是會有一股緊張。
這是自己控制不住的。
天氣本就寒冷,但如錦卻覺得自己的手心在冒著冷汗,「不要緊張、不要緊張」。心中默念著。如錦好不容易掩了情緒才道:「大姐夫這話說得見外,陳妹妹過來,我歡迎還來不及。」語氣親近,還望了眼陳雨婷。
陳浩寧不置可否。「五妹,你出府也好一陣子了。咱們回府吧。」眼神卻未從如錦身上移開。
陳雨婷似是有所不捨,望了眼如錦,終是不敢駁了自己大哥的話。
如錦對她一笑,似是為了安撫,慢慢點了點頭。
如錦一直站在大堂外的走廊下,望著陳浩寧同陳雨婷二人一路走到錦園的院門處。正要見他們的背影要消失時,卻見陳浩寧轉過身子就對如錦道:「對了,聽說五妹妹年後就要出嫁,姐夫在此恭喜你了。」薄唇驟然勾起,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沒有想到。居然能得到他的祝福。
這一刻,陳浩寧臉上的淡笑,看在如錦眼中卻似是譏諷一般。格外刺目。面色不動,強保持著平靜。欠了欠身回道:「多謝姐夫了。」
似是不滿於如錦的反應,陳浩寧臉色突然拉下,轉而就大步往外,便是連身旁陳雨婷,都沒有顧及。
他不信,早前她對自己的示好、熱情真的只是一時頭腦發熱!
陳浩寧的心中無法釋然,她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或者,她會不會就是……這樣駭人驚聞的想法,便是連他自己都嚇住了。()可若不是這樣,之前種種,又如何解釋?
但她現在疏遠冷淡的表現,又陌生地無懈可擊。這些疑惑縈繞在陳浩寧的心頭,揮之不去。腳下步子越來越快,連身後陳雨婷不停地喊著「大哥,你慢點、慢些……」的話都沒有在意。
等到了薛府的花園中,陳雨婷早就大氣不接下氣,抬頭卻瞧見不遠處一個紫色棉襖的熟悉身影,不解地問道:「二姐,你怎麼會在這兒?」
陳雲婷面色有些不自然,抬眼瞧了眼陳浩寧才對陳雨婷回道:「便是因為你突然過來,一個女孩子家私自出府,還不是顧了你的名聲,我這才和大哥一塊來接你回去的。」
這話說得實在牽強,陳雨婷本是不信,但想再說話的時候,卻聽得陳浩寧一聲「走吧。」
不敢再有所逗留,三人匆匆去前廳同廖氏告了辭就回了平易王府。
那旁,如錦聽說今兒個陳雲婷也來了府上,坐下想了想,總覺得有所不妥,起身帶了白芍就往二哥哥的書月苑走去。近來的日子,如錦同薛亦然的兄妹之情增進了不少,雖談不上一般兄妹親近維護,但見面卻也不如從前那般面紅耳赤。
書月園的小廝回話,稱是二爺不在府上。
如錦見四下沒什麼人,隨意地道了聲:「二哥哥院子裡的人怎麼這麼少?」
接待的小廝就道:「二爺不喜歡屋子裡有太多的人,平日小的們打掃收拾完了,一般不做停留。」
如錦點了點頭,正覺得是自己多心了的時候,卻聽旁人又道:「五姑娘可是尋陳二姑娘來的?方才陳家姑娘還打趣著說這園子的名起的可真好,以為是您的住處呢。」
如錦臉色一變,不敢有絲毫懈怠。「陳二姑娘來過?」
對方哈著腰點頭,「她道是要尋姑娘您,卻不知來錯了地。」
如錦心下一驚,明顯是托詞。陳雨婷這人,早有風聲說她喜歡二哥,沒想到竟是這樣大膽起來。自家遷府那日,她又不是沒有過來,如何會連自己的住處都不知道?
再者,本只是過來接雨婷,她來做什麼?如果真的是要見自己。怎麼不和陳浩寧一起去錦園?
嗤笑一聲,她可真是有趣。
怕是平時沒機會過來,這回想來偷偷見二哥吧?如錦笑了笑,「那陳姑娘可有進去?」
小廝搖頭,「回姑娘。這兒是二爺的住處,奴才哪敢讓陳姑娘進去?方讓人領了陳姑娘去錦園找您,難道沒有遇上?」
「沒有。」
如錦隨口說了一句。轉身就離開了書月園。陳雨婷那樣的女子,縱然對二哥是真心,但如錦可不樂見這種親事。
回到錦園,只見著白英站在潮濕的台階上。手中還拿著一塊紫紅色的玉珮。如錦突然覺得那玉珮有些眼熟,腳下步子一滯。望著白英就問道:「這是哪來的玉珮?」
白英下了台階,站在院子中央給如錦行了禮才回道:「是方才奴婢在院門口見著的。」說完抬頭望了眼如錦,又道:「姑娘,瞧,這玉珮好生精緻,也不知是誰落下的。」
如錦望著被白英展在眼前的玉珮,它通體紫紅,上面垂著的流蘇尾處還綴著幾顆白色的細小珍珠。此時垂在空中,隨著白英的手勢而擺動,如錦細細一看。就發現玉珮後面的兩行詩句:夜合朝開秋露新,幽庭雅稱畫屏清。
木槿、是他的?
不小心丟了嗎?或是故意留下?
如錦忍不住猜測,曾經二人都視為珍寶的玉珮。此時就在眼前。可既是這樣,如錦也絲毫沒有伸手取過它的衝動。想了想,看著白英就道:「許是方才大姑爺或是陳四姑娘不小心丟了的,你將玉珮送至母親那兒,由她遣了人送回去。」
白英不敢耽誤,將玉珮收了起來就點頭應下。
日子一點點過去,好不容易過了一陣子冰雨天氣,迎來了難得的陽光。冬陽溫和,饒是灑向了大地各處,但依舊沒有什麼熱度。各個院子裡都點起了爐子,如錦呆在暖閣裡,日子過得雖是安逸,但因為漸漸接近年關,她心底還是有一股躁動。
年關一過,可就是要辦親事了呢~
望向開了半扇的窗外,嘴邊喃喃道:「成親……」手指摩挲著旁邊案几上的紫砂茶杯,如錦目光漸漸空洞了起來。
白芍自外走了進來,一臉笑意,樂呵呵地站到如錦身前,開口就稟報道:「姑娘,准姑爺來了。」
如錦望向白芍,她顯然是比自己還激動,手邊的動作停住,忍不住道:「他怎麼會來?」
白芍湊近如錦,咧嘴道:「明著是來探望夫人的,但肯定是想見姑娘來著。」
如錦垂臉,心中卻是一陣慌亂。
自上一回親事剛下,唐子默來府上納彩禮之際,顯然就得到了府上眾人的好評。其實如錦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他並沒有表現什麼,但下人們卻總讚道著他,喜道自己覓得了個好夫君。
驀然想起唐子默,如錦還記得他忐忑著問自己是否願意嫁給他的場景。他說聖旨雖下,但自己若真心不願意,他還是不會強人所難。自己未答反問,不能抗旨,難道他還指望著聖上能收回成命?
當時如錦想的是,如果強退婚,那便是女方有什麼不足或者缺陷,無意是於自己名勝有損。但沒想到唐子默的回答卻當真是出乎意料,他只回道若他是個紈褲子弟,臭名昭著,聖上如何還能將出自名門又為皇后親侄女的自己賜婚給他?
那一瞬,不得不說,如錦被那個高雅男子的話愣住了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