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錦不知此話何意,茫然地就看著廖氏。
廖氏見著如錦神色,想著便再道:「此次承蒙聖上隆恩,特准咱們一家回京團聚。可中秋節過後已有月餘,錦兒,你想不想回邊關?」雙眸盯著如錦,一臉認真。
如錦怔住,對視著廖氏半天沒說出話。
回去?
是呀,她怎麼就給忘了。父親常年駐在邊關,等佳節一過,自然就該回去。如錦臉上微有失落,離開了燕京,自己還怎麼復仇?她心中的疑慮又何時能解,且對陳家眾人一步步的計劃,還如何實行?
如錦的遲疑,看在廖氏眼中倒成了留戀。
垂了頭,廖氏低低沉道:「看來錦兒是想要留在燕京,是不是?」
廖氏語氣複雜,如錦聽不明她話中的深意,卻也知母親心情並不好。走前一步,如錦思索了片刻,抿嘴道:「母親,是不是聖上給父親下了命令,讓咱們回邊關去?」
廖氏復抬頭,又聽女兒善解人意地說著,「母親與父親回去,女兒自然也是回去的!」
廖氏欣慰一笑,伸出手攏了攏如錦胸前垂著的長髮,歎道:「錦兒都快十五了,一直呆在邊關,總是耽誤了你。」
幽幽的語氣,似是感慨,又含著心疼。
如錦聽得心中一酸,感動道:「女兒伴在父親和母親身邊,如何能稱是耽誤?要女兒說,這燕京雖是好,卻也是個愛生事不得安靜的地。」
「那錦兒是不喜歡留在燕京了?」
廖氏心中一沉,難道如錦不願繼續留著?但……廖氏心中捉摸不透女兒的心思。只好直白道:「錦兒,上一回母親進宮。你皇后姑姑,不經意問起了你的事。」
如錦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條件反射就問道:「我?問女兒的什麼事?」
廖氏重重點頭,見女兒想得那般簡單,復解釋道:「你皇后姑姑疼你,想為你尋個好人家。這一次,不管咱們是回去還是留在燕京,錦兒呀,你怕是要呆在燕京了。」
放女兒一個人留下。是廖氏不願面對的。尤其是在見了兒子目前的局面,讓廖氏如何還能放心將女兒交給錢氏教管?
再且,女兒家終是要嫁到別人家去,早的女子及笄前就訂好了親,晚的等及笄後也該籌謀。錦兒明年便及笄。早前很多東西都沒有教過她,這最關鍵的一段日子,如何能捨得讓她離了自己身邊?
廖氏心中糾結。內心不捨如錦,但心底卻也明白一個道理,就是女兒留在燕京,對她今後的發展會比較好。如果一直不諳世事。今後出嫁了可是要吃虧,燕京雖然魚龍混雜。人心叵測,但側面卻也有利於錦兒成長。
饒是廖氏再心疼女兒,饒是她再不願讓如錦去接觸那些陰謀詭計,可是為了她的今後,不得不讓她去面對。十多年了,自己護了她十多年的平靜,讓她無憂無慮地成長,給了她一個純真的童年,對她來說也不知是好是壞。
這便是大戶人家姑娘所要面臨的。錦兒,是時候要學著長大。學著用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去震懾他人,她該懂得憑自己的手段去保護自己。
如錦聽到廖氏的最後一句話,直接就僵在了原地。其實如錦問了話後。就似是有些想明自己母親方纔的話中意了。現在又聽說自己要留在燕京,便更是肯定了早前的猜測。
自己的親事。皇后還要做主?
若是那樣,就真的是身不由己了。如錦不希望自己的這輩子,還要按著別人布好的軌跡生活。前世裡,如果不是那份定親的文聘,如果不是自己今後是要嫁給陳浩寧那個根深蒂固的念頭,她又如何就會一心認定了他,從此再無二念?
自己將他視為未婚夫一樣對待,傾心關懷,他卻並不然。
見如錦沉默,沒有出聲,廖氏握了女兒的手拍拍道:「錦兒,這兒才是咱們的本家,你留在府裡也是好的。」
好不容易有這麼疼愛自己的母親,卻要分開,如錦眼角酸澀,抬頭望著廖氏就道:「母親,難道您不帶女兒一起走,要讓女兒一個人呆在這裡?」
聽出女兒話中帶的哭音,廖氏站起身,將如錦摟著道:「錦兒乖,你怎麼會是一個人呢?這兒有你大伯父、大伯母,家裡姊妹兄弟都在這。還有,亦然也在,你們兄妹倆……」說到這兒,廖氏本拍著如錦安撫著的手一頓,自己都僵住了臉色。
如錦靠在廖氏身前,很明顯地感覺到了對方的不自在。退出母親的懷抱,如錦抬頭嘟著嘴道:「大伯母同大伯父,哪比得上父親和母親親近?家中姐妹縱然不少,卻都是與女兒不熟悉的,女兒想跟在母親身邊。」
如錦識趣地避開了亦然,心知廖氏不願談及這方面。其實她早前進來,還就是為了二哥的事情,母親怒氣沖沖地回月怑院,之後同二哥的交談很明顯也不愉快。
但自自己進屋,她對二哥和阿蓮的事情閉嘴不提,而是只同自己說起自身今後親事的事。
親事,那個應該鸞鳳和鳴的夜晚,不得不說在如錦心中造成了一個陰影,也是一道極難癒合的傷口。現在的她,並不覺得自己有那份另覓良人的心思。
廖氏見女兒對自己如此依賴,心中憂喜參半。這樣的女兒,讓自己如何放心地將她托與別人?沒有自己的保護,她還能不能生活地如之前那樣快樂?
掩去這些思緒,廖氏拍了拍如錦的胳膊,笑著道:「母親不過就是這麼一說,說不定呀,咱們一家都會留下。」聲音越來越輕,看著如錦,廖氏臉色稍霽。
「一起留下?母親,父親不用再回邊關了嗎?」
如錦歪著腦袋,總覺得對方的這話那麼不真實。
邊關怎麼能沒有守城大將?就算如錦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姑娘,但也心知邊關是國之要境,冒然調換守城的武將,不止會擾亂軍心,指不定還會讓蠢蠢欲動的敵國有機可趁。
廖氏伸手在如錦腦後理順了女兒有些微亂的髮絲,玩笑般道:「難道這朝中除了你父親,就沒有其他的武將了?」
廖氏說的輕描淡寫,如錦的眉頭卻是皺了起來。這可不是什麼隨便的小事,心中不免總帶著股淡淡的憂愁。
「你父親在外征戰了半輩子,也是時候歇歇了。」
廖氏說的輕鬆,心中卻並不這般思想。回來了這麼久,聖上遲遲未給自家老爺一個安排,並未交代什麼實務,可卻也總沒有提及說什麼時候讓他回邊關的事。
想起一早得的消息,廖氏難免心神不寧。
見廖氏若有所思,眉宇間的憂愁揮之不去,如錦忍不住就撒嬌道:「母親怎麼總皺著眉頭,是不是有很多煩心事?母親說出來,女兒為您解憂,可好?」說完頭一歪,笑著就依偎在廖氏身前。
廖氏含笑,帶著如錦就往身後退去。雙雙坐下,別有深意地望著如錦開口道:「你四姐姐的好日子,定在了十月初三。」
如錦頷首,這本就是早晚的問題。只是心下詫異,四姐姐早前那麼膩歪著一心只願意嫁給秦楓,最後居然是嫁給他的兄弟。
雖然是想不通,但如錦也知道,秦家同自家的關係並不如外人眼裡看得那般好,很是微妙。再者秦家大姑娘宮中得寵,晉為蓉嬪一事,如錦總也聽到了幾句。
秦蓉本是梨妃想處死的人,最後卻倒戈向了梨妃,連帶著秦家同唐家走得也近了。
這深宮家族間的事情,真是變化無常。
廖氏觀如錦神情,就是談及秦家,也並無異常。想起上回錢氏的話,廖氏還是忍不住試探性地對女兒道:「錦兒心裡,對靖安侯府是個什麼看法?」
如錦面色一滯,看著廖氏回道:「秦府?四姐姐未來的夫家,女兒不熟悉,沒什麼想法。」
廖氏將信將疑地又看了如錦許久,轉而道:「那定國公府呢?」
如錦更是不解,迷茫地道:「唐府,早前二府沒什麼往來,女兒也只去過一趟,便更是不清楚了。」說完好奇著又道:「母親是想問什麼?」
難道自己猜錯了?
廖氏低頭,耳邊又聽得女兒自責的聲音繼續著。
「母親,早前女兒不懂事,做事出格,女兒已經知錯了。今後再見外人,定當謹言慎行,決不授人以柄。」
廖氏聽女兒誤會,抬頭忙道:「母親知道。上一回母親說你不免有些語重,卻是真的為了你好。」
如錦乖巧地點頭,握緊了廖氏的手,鄭重道:「女兒明白的,今後再不會做出什麼有損家族顏面,讓母親為難的事情。」
廖氏只看了如錦一眼,沒有回話。她瞭解女兒心性,對這話顯然是並不怎麼相信。
「唐夫人派人來下了帖,請咱們娘倆過府。」
見著如錦呆傻著,極為惘然,廖氏又道:「還是上一回你同……」嚥了嚥口水,「同大姑爺傳出的風言風語,唐家說到底是在他們府上出的事,白白連累了你的名聲。」
提起那個事來,如錦雙眼驟然瞇起,忍不住就心中一緊。唐府的二少爺,他精心安排澄清了流言,到底欲以為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