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狂風夾雜著落葉,碰碰的打在窗戶上,張嬸帶她吃了飯,說病剛剛好,讓她好好休息休息。
蘇非虞躺在床上,常年潮濕的房間,潮濕的被褥,一股發霉的味道直直撲在臉上。
前世,她替寧天航染了毒癮,可是寧天航記得什麼?
前世,寧天航為了做市長職位,錯手殺了人,是她替他坐牢一年,可是寧天航記得什麼?前世,她為他謀劃,為他生子,可是,他竟然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淚水早已被恨意刨干,蘇非虞只覺心口壓抑的疼痛,即使眼角酸澀,也沒有半分眼淚,咬咬乾澀的嘴唇,微閉著的瞳眸,掩下眼底深藏的決絕恨意。
活著,那就好。
她要笑著看那些欺她負她的人,如何落入地獄。
睡了半天,蘇非虞起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了,張嬸剛好來叫她去吃飯。
正吃飯,張嬸看了看她毛躁的頭髮,放下碗筷說道,「蘇丫頭,後山有個噴泉,你去泡泡。」
蘇非虞想了想,她記得增城後山有個隱蔽的小溫泉眼,沒幾個人知道的,「嗯,張嬸,我知道的。」
張嬸笑笑,「那就好,」然後輕拍了拍她的肩頭,知道她擔心什麼,「所長今天忙著呢,沒事的。」
路過一些荊棘,踩著石頭山路走了一會,在樹叢間,隱約的看見有一個人蹲在那裡,一頭爆炸髮型,身上紅色緊身皮衣,嘴角還叼了跟煙,一直上下搖晃著腦袋,聽到聲音先驚了下,等看清來人,吐出一個煙圈,轉過頭下山了。
蘇非虞抬起眼瞼看了下,果真是她,增城鎮長的女兒白鵝。
看到消失的人影,蘇非虞笑了,一條計謀閃過心頭。
趁著張嬸還沒下山,匆匆洗了澡,便下山了。
張嬸在這鎮上很靈活,和誰都能說上話,卻也有點多舌,心裡是藏不住消息的。
給房門落了鎖,剛轉身,張嬸就看到台階下的蘇非虞,嚇了一跳,「哎呀,蘇丫頭,你走路惦著腳啊,嚇張嬸一大跳。」
「張嬸,我就是,就是想告訴你,」蘇非虞不知道該說不該說,指了指後山,低語道,「剛剛,我在後山看到白鵝了,鎮長家的白阿姨不是在找白鵝嗎?」
張嬸一聽,就知道說誰,是增城鎮長的女兒白鵝,可是一天就打架鬥毆,無惡不做,一天不著家,「哎呀,我趕緊告訴白鵝她媽去。」
蘇非虞眸底有一瞬異樣劃過,她沒有時間沒有感情去哀傷誰或者同情誰,因為這世間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按照張嬸的今天的說法,王芳還沒起床,那鎮長肯定也在山上,從不上山的母夜叉,這次以找女兒為理由,肯定會上山一趟,看到這對姦夫淫婦。
蘇非虞平靜的看了看張嬸急匆匆離開的背影,側身繼續忙自己的事了。
雨停了,張嬸走後,天空甚至還出現了晚霞。
黃昏還沒有完全散盡,蘇非虞正在鋪病房的床單,這本是護士要做的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都歸到她的手裡,不知他們是否還記得她只是來戒毒的。
蘇非虞剛鋪好一床,抱過旁邊的被子放在床上,就聽到後院咋呼的求救聲。
「嫂子嫂子,你放開。」母夜叉一上山,便遠遠看到本應出去辦事的鎮長和王芳膩膩歪歪在一起,上前就一把抓住王芳的頭髮。
鎮長一看這陣勢,哪裡還顧得王芳,拉開腿就跑下山了。
鎮長夫人將王芳往牆上猛一磕,拿起地上的盆子就跑著追了過去,「羊羔子的,你給我站住,你還敢跑了!」
鎮長夫人肥胖的身體,追不上人,走了幾步彎腰將腳上的鞋脫下,一把砸了過去,「狗東西,回去再和你算賬。」
蘇非虞再拿過一床新床單,展開,揚起,鋪上。
房間常年受潮,即便床單換的勤快,白色的床單上面還有一些發霉的印跡,星星點點幾處灰白,還帶了一點點的霉味。
伸手在床上展了展,不被外界打擾,自己忙活著自己的事情,而後面的戰爭更激烈了。
母夜叉追不上,心裡一股火氣,轉身,結果就看到地上的王芳,更加火冒三丈,一腳就踢上王芳的胸口,「你個破鞋,老娘的男人你都敢勾搭。」
唾沫橫飛,大罵著她,然後騎在王芳的身上,抓著她的頭髮,一拉一拽,就往地上碰,「你這個臭biao子,不要臉的。」
「嫂子,嗚嗚。」王芳頭髮被揪的火辣辣的,嘴裡都吐出血,嗷嗷直叫,母夜叉才不管,按在地方,拳打腳踢。
張嬸先回了房間,這會聞聲也趕來,站在遠處一看,這還了得,忙喊著,「大妹子,所長,別打了,別打了。」
張嬸著急的不知道上去該拉誰,等她反應過來,所長王芳已經癱在地上。
因為剛下了雨,地面都是泥巴窪水,這會她滿身滿臉的泥濘,嘴裡混著枯草混著泥巴混著血漬,兩眼一翻暈死了過去。
戰爭停止了,世界和平了,蘇非虞也將房間收拾好了,將簸箕放進門後。
走過去關上窗戶,將髒了的床單拿著,出門,給門落了鎖。
轉身,靜靜的抬起頭看了看天空,模糊的瞳眸平靜而冷清,天開始暗了。
黃昏剛散盡了,夜晚的涼意都上來了,空氣中有絲絲的冷風拂過。
蘇非虞捲了卷稀疏的睫毛,瞇了瞇疲憊的雙眼,垂下頭抬手緊緊身上的長衣,便轉身回去了。
靜謐的夜空,只聽到一聲呢喃,聲音飄渺清遠,「所長,是不是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