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頭兒」的話,另外的三個人一陣沉默,但是心裡大多不以為然,老高留在外面接應,當然不知道,事實上三個人剛剛突進樓裡就遇到了埋伏,要說不是中伏都沒有人相信,只不過裡面的人沒有想到中伏的三個人戰鬥力如此強悍,反應速度也超出了他們的估計,本來應該達成突襲效果的設伏者們居然被中伏的三個人打了個手忙腳亂,不但沒能留住人,還被人輕鬆潰圍而出。
從這個效果上來看,程斌的確很值得懷疑,但是實際上,他們找上程斌完全是偶然,四個人本來另有任務,到省城來只是為了補充消耗,如果不是好奇省城裡的異常軍事調動,想要捉個人來打聽一下,根本不可能主動招惹程斌和雲苑。接著程斌超水平發揮躲過了「頭兒」的偷襲,讓「頭兒」以為自己遇到了高手,結果一不小心差點把程斌打成腦震盪。
趁著程斌暈過去的時候,他們詢問了雲苑,雲苑基本上沒有什麼反審訊的能力,再說她也不覺得自己和程斌有什麼秘密需要保守,於是很快就讓「頭兒」等人瞭解了省城軍事調動的原因,同時也清楚了這兩個人的身份,也知道指望從他們身上得知省城近況完全是不可能了。
這幾個人都是見過世面的人,自然不會正義感氾濫到要替死去的人主持公道的地步,事實上他們對於程斌和雲苑兩個人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看法,所以即使程斌不提起陳瓊,他們也會放兩個人離開,只不過「頭兒」對於程斌的反應速度和抗打擊能力不成比例這件事很感興趣,所以才多問了一句,最後引出了陳瓊。
程斌不知道的是,陳瓊在pla內部的某個圈子裡名氣很大,所以像「頭兒」他們這樣的人即使不認識他,也聽說過他的名字,更不要說老高還曾經與陳瓊共事過。
也正是因為大家對於陳瓊的認可,所以「頭兒」才會相信了程斌提供的情報,他並不關心省城落到什麼人的手裡,但是卻不能坐視這裡的人利用國家的名義,所以才會同意突襲指揮部,但是目地也只是搗毀電台,如果這樣都能上了程斌的當,那麼程斌肯定不姓程,多半要姓楚才行。
事實上如果這是一個針對他們四個人的圈套,那麼制訂計劃的人必須要對他們四個人的行蹤瞭如指掌,即使再妄自菲薄,他們四個人也不相信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所以「頭兒」在言語裡指責程斌讓他們上當,那三個人誰也不信,不過他們也都不是善男信女,當然也不會為程斌主持公道。那個扛著人的隊員悶聲開槍,又打倒了兩個迎面衝出來的士兵後,前面的街道上突然一空,居然已經再沒有人衝出來阻攔他們。而在這個時候「頭兒」又掏出一枚手榴彈扔到了身後的街道上,騰起的硝煙遮擋了追兵的視線,剛剛追出大樓的士兵們只能漫無目地的開槍,子彈能追到哪裡去那就只有天曉得了。
如果有一個人站在上帝的視角觀看這場戰鬥,就會發現這三個人之間的配合相當準確,不但相互補位及時,而且每個人都會在身邊的戰友更換彈夾或者投擲手榴彈的同時進行掩護,絕不會出現兩個人同時中斷壓制火力的情況,更重要的一點是,即使在最混亂的時候,他們也從沒有像同一個目標開槍過,顯然在他們的頭盔上有類似戰場數據鏈的東西來分配目標。
三個人轉眼間已經跑過了指揮中心對面的大街,「頭兒」大叫道:「二號,下來,五號,看看能不能搞到車……」話音未落,三個人就聽到一陣發動機的咆哮聲,一輛敞篷吉普車從旁邊大樓的後面衝了出來,上面軍綠色的偽裝布還沒有來得及全部掀下去。
五號第一時間舉起了步槍,卻並沒有擊發,另外兩個人同時察覺到了異樣,轉頭去看的時候,那輛吉普車已經尖叫著滑行到他們的身邊,停了下來,程斌從駕駛室裡探出頭來大叫道:「上車。」
另外兩個人都忍不住看了一眼「頭兒」,他們剛才還準備拋棄程斌,沒想以這個小傢伙居然會冒險來接他們。「頭兒」倒也沒有客氣,伸手在車邊一按,身子已經跳到了車上,另一個隊員二話不說,直接把身上的軍人像麻袋一樣扔進車廂裡,自己也翻了上去,五號向煙霧中打了一個短點射,最後一個跳上汽車,煙霧後面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又有人中彈,這隔絕了雙方視線的煙霧對「頭兒」他們三個人沒有什麼影響,因為他們有單獨的紅外夜視裝備。
程斌不等車子完全停穩,就又重新給油加速,軍用吉普車的大功率發動機發揮出穩定的性能,立刻重新咆哮起來。
「頭兒」站到程斌的身後,在他的耳邊吼道:「左轉。」說完發現程斌有些遲疑,立刻伸手去抓方向盤,車子劇烈的晃動起來,讓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雲苑尖叫起。程斌大叫道:「我們得去接老高。」
「不用。」「頭兒」大叫道:「左轉。」
程斌不明所以,但是猜到「頭兒」不會輕易拋棄戰友,於是聽話的扶正方向盤,向左彎轉,然後就聽到「頭兒」大叫道:「下來。」然後又叫:「剎車。」
這一連串的命令上程斌無所適從,他只來得及鬆開油門,還在猶豫要不要去踩剎車的時候,「頭兒」已經一下跨坐到他的身邊,穿著碩大軍靴的腳狠狠踩了下去,汽車尖叫著開始減速,同時尖叫的還有程斌,「頭兒」踩到了他的腳。
就在汽車的尖利剎車聲中,程斌突然覺得頭上光線一暗,老高居然從天而降,剛好落進正在迅速減速的汽車裡,可惜這輛定員五人的汽車裡現在塞滿了人,他又沒什麼機會仔細找落腳點,只有一隻腳站到了椅子上,另一隻腳直接踩到那個軍人的身上,那個軍人呻吟了一聲,被刺激得醒了過來,不過還沒等他睜開眼睛,就已經被身邊的人順手又打暈過去。
「頭兒」並沒有去看老高是不是平安,他立刻鬆開了腳,叫道:「加速。」與此同時,老高伸手一揮,割斷了背上的彈索,身子一歪,摔在了車裡。他的背上拴了一根像蹦極的安全索一樣的高彈性繩索,不過只有食指粗細,就是依靠它的幫助,讓老高直接從七樓的樓頂一躍而下,並且在彈索的拉力作用下逐漸抵消了地心引力的作用,平安落到地面上,就在彈索的張力拉到最大,將要把他重新彈起的時候,他又及放開了彈索上的卡子,切斷了自己與彈索之間的聯繫,讓自己留在了汽車裡。
雖然彈索抵消了大部分的加速度,但是汽車裡畢竟不比平地,老高又背著全套的裝備,光是那只狙擊槍就重達十幾公斤,所以這一下摔得實在不輕,他一面扶著車廂板坐起身來,一面抱怨道:「怎麼這麼擠?」
「我沒想到會多了一個人。」程斌聽到了他的抱怨,連忙解釋道。他身後不知道是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提醒道:「專心開車。」
一路上又遇到兩伙巡邏的士兵,但是卻沒能阻止他們的腳步,甚至連讓他們減速都做不到。程斌在「頭兒」的指引下一路狂飆衝出了省城,然後把汽車沉進松花江裡。
到了這裡,「頭兒」也不再提中伏的事情,讓人扛起那個軍人又開始徒步轉移,程斌發現他們居然又轉回了城裡。
直到雲苑氣喘吁吁的實在走不動了,需要程斌扶著她的時候,「頭兒」才找了一個地方休息,同時讓那個扛著軍人的隊員把軍人帶到一邊去弄醒,他也跟了過去。
這一陣狂奔讓程斌也感覺到了疲勞,所以他扶著雲苑坐到地上,自己也雙手撐著膝蓋大口的喘氣,身邊的老高遞過來一個水壺,示意他喝水,他自己倒是並沒有喝水的意思。把水壺交給程斌後,老高向另一個人說道:「十六,怎麼還捉回來個舌頭?」
「十六」正把背包放到地上,檢查自己的槍支和彈藥,聽到老高的問題,低頭一面繼續手裡的工作,一面說道:「碰巧遇上的,頭兒想知道這幫人的埋伏是給誰準備的。」
老高呃了一聲,他剛才不知道會不會遇到需要使用狙擊槍的戰鬥,所以那支重狙只是簡單分解了一下背在身上,手裡拿著他的另一支衝鋒鎗,轉頭看到雲苑正捧著自己的水壺狂灌,嚇了一跳,伸手按住水壺,說道:「慢點喝。」
雲苑這才想起來劇烈運動後不能大口喝水的忠告,猶豫著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嚥下已經喝到嘴裡的水,身邊的程斌已經扔掉兩個人的背包,一屁股坐到上面,嚥下剛才含到嘴裡的水,說道:「十六哥?你們進樓後發生了什麼事?」
「十六」一愣,才明白他是在叫自己,笑著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姓吳,你叫我老吳吧。」
程斌不知道這個十六是什麼意思,於是立刻從善如流的改口說道:「吳哥。」
「聽著像是柬埔寨的地名。」老吳搖頭說道:「別那麼客氣,你就叫我老吳,叫他老高,我們也叫你小程,部隊裡就這規矩。」
程斌愣了一下,這才想起從前聽說的部隊裡的一些趣事,知道老吳這麼說,是把他當成老兵來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