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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青松好歹抓回了話題,但說李白和李唐王室有關的事情已經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以蕭頌的敏銳,必然會察覺其中不對,冉顏憂慮地看著劉青松。
劉青松往冉雲生身邊湊了湊,其厚顏無恥地道:「這是我新構思的話本,怎麼樣,這個故事會不會受歡迎?」
冉雲生愣了一下,道:「劉醫生說的有根有據,我還道是真人真事,原來只是話本,故事當真是好故事,便單這一詩,已經能令壇嘩然了。」
蕭頌心中雖有疑問,卻並未真正往心裡去,因為劉青松平素也胡說八道慣了,時常也冒出一些令人驚艷的故事、詩詞,這次只不過是更加出彩罷了。
他心底想更多的是,回去要好好拷問一下,他什麼時候跟冉顏這麼熟了?
冉聞看著冉顏,心中越來越詫然,這個沉靜冷然的女孩當真是自己那個柔柔弱弱的女兒?
劉青松早已經忘了來意,興奮地與冉雲生聊起了話本的事情,以及他在長安坊間多少多少個愛慕者云云。
那廂聊得熱烈,蕭頌含笑看向冉顏道:「我要去劉刺史那裡一趟,你可要一併過去?」
秋闈已經放榜了,冉顏也不知道周郎成績如何,她想了一下,還是道:「那就勞煩蕭郎君載我一程。」
兩人才說罷,便聞不遠處清脆的笑聲傳來。
河岸邊一群花枝招展的少女沖水榭這邊揮手,為的正是冉美玉,「十七,聽說你回來了,姐妹們特地來看你。」
冉顏納罕,冉美玉不是在酒樓麼?居然這麼快就回來找她算賬了?
冉聞本就不大同意冉顏和蕭頌一併出去,冉顏雖然沒有婚約,但畢竟與崔氏掛上了,萬一落下什麼話柄影響這門婚事,實在得不償失。正好娘們過來,冉聞道:「你們姐妹久不相見,也該好好說說話。」
冉顏暗暗撇嘴,以前住在莊上,離府雖然遠,但總歸同在蘇州,兩年都沒人去找她好好聊聊,憑什麼她們想聊她就得聊?不過,好歹也得在這個地方住幾日,冉顏不想平白地惹更多人的嫉恨,便順手將問題推到了蕭頌身上,「蕭郎君覺得呢?」
「伯父說的有道理。」蕭頌笑吟吟地看見冉顏目光裡一閃而過的失望,話鋒陡然一轉道:「不過見劉刺史也是大事,既然你有事,我等一等也無妨。」
冉顏微微一笑,冉聞肯定不會讓他乾巴巴地等久。
蕭頌話音剛落,十餘個少女便進了水榭。
冉美玉一襲紅衣,含羞帶怯地瞧了蕭頌一眼,微微蹲身行禮,高八的聲音明顯降了幾個音,「見過蕭郎君。」
其餘少女也都連忙蹲身行禮。
「諸位不必多禮。」蕭頌淡淡道。
一群女款款行禮,各色襦裙在身周輕輕緩緩地綻開一小圈,冉顏看著甚是賞心悅目。
冉美玉一改之前的跋扈形象,溫婉地沖冉顏道:「聽說十七姐回來,妹妹便急忙同姐妹一併過來看望,十七姐不會嫌我們姐妹唐突吧?」
冉顏對她演戲的水平還算滿意,不像冉聞那樣假得令人看之生厭,遂很給面地道:「客氣了。」
事情本來進展得好,偏偏人群後面忽然傳來一個酸溜溜又懶洋洋的聲音,「十八姐真是重姐妹情,方才在酒樓遇見十七姐的時候,招呼都沒來得及打一個,就連忙跑回來迎接十七姐了。」
這話說得前後矛盾,十分沒有邏輯,但很能引人想像。
一群娘生怕冉聞誤會這話是自己說的,連忙散開,將「真兇」露了出來。
冉韻一張明麗的小臉上帶著惺忪的睡意,豁然看見冉聞緊繃的臉,彷彿受驚一樣地縮了縮脖,「大伯,聖人說童言無忌的,你別生氣啊。」
冉聞努力緩了緩臉色,一副教導的口吻,「過完中秋就滿十歲,都是大姑娘了,阿韻以後要注意言辭舉止才行。」
冉韻垂著腦袋,聲音溫溫地道:「阿韻知道了,其實阿韻本來可以很懂事的,怨都怨有個喜歡寵溺妹妹的兄長,不過還好,他向來最寵溺十八姐,剛剛在酒樓裡,十八姐宴請那些郎君娘,他還幫忙付賬了呢!他就從來沒給過我半錢。」
什麼叫躺著也中槍?冉雲生現在就是活生生的例,他瞭解自己的妹妹,小丫頭骨裡就是只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肯定是算了算十八娘可能花費的錢財,心肝肉疼,這才有事沒事就找茬。
劉青松兩眼放光地看著冉韻,讚歎道:「哎呀,小娘真真是個妙人。」這個小姑娘實在合劉青松的胃口了,他兩輩加起來,就沒遇上這麼合心的人。
冉顏實在很想大笑出聲,可惜其他人一個個都繃著臉,她也不好放肆。
蕭頌垂頭在她耳旁,戲謔道:「想笑就笑吧,不怕憋出內傷?」
冉顏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什麼明顯的情緒,只一息便回過頭去,甩給他一個後腦勺,蕭頌卻笑得更歡快。
這廂私底下雀躍得緊,檯面上的氣氛卻不怎麼好。
蕭頌看冉聞已經瀕臨爆發,卻恍若未曾看出一般,衝他笑道:「當真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娘,伯父,她們女兒家的小打小鬧,我們就莫要較真了。我與十七娘先去見過劉刺史,上次行酒令僥倖讓伯父勝了,這回我可得扳回一局。」
姐妹玩鬧也是常有的事,被蕭頌這麼一說,冉聞面上也就下來了
,不禁撫鬚笑道:「那可不是僥倖,晚宴時儘管放馬過來。好了,你們且去吧,正經事要緊,莫要被這些丫頭們耽誤了。」
再待下去,估計真的會惹出點事情來,趁著還沒丟大臉,冉聞趕緊改變主意。
冉顏飛快地欠身,道了一聲「失陪」便領著歌藍匆匆離開,臨出門前,私下請冉雲生照顧一下臨水居,免得邢娘幾人受那些娘的欺負。
事實上在冉氏真正有地位的娘,只有五個,冉氏另有一個龐大的旁支,勢力不下於本家,他們家的兩名嫡女已經出嫁,本家就只還剩下十四娘冉芊,十八娘冉美玉,還有一個便是冉韻。
冉平裕本身就是庶出,但他是整個冉氏的大錢袋,地位自然不同一般,除非跟錢過不去,否則不會把他的女兒當做庶女來看。
冉芊曾經收了冉顏的好處,又與冉美玉生出了些許間隙,她也不會迫不及待地跑到臨水居找茬,所以要防的人只有冉美玉一個而已。
坐上馬車,蕭頌見冉顏明顯地鬆了口氣,笑道:「是否覺得麻煩?」
冉顏狠狠點頭,想起一群無所事事的女人,成天聚在一起討論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你酸我一下,我刺你一下,就算面上親親熱熱,趕明個一轉身,背地裡不知什麼時候陰你一下。
要說官場上為了政權奪利而笑裡藏刀,冉顏能夠理解,可後院那點芝麻綠豆的小事,竟然也能弄出人命,冉顏沒經歷過,所以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我家就一個女人也沒有。」蕭頌忽然冒出這句莫名其妙的話。
冉顏收回神思,帶著疑問看向他。
蕭頌不自在地別過臉,乾咳了一聲,「我們族裡但凡任職四及以上的官職,都可以出去自立門戶,我現在獨居一府。府中只有舒娘,她出身草莽,性爽直,你也可以不把她當做女人來看。」
「嗯?」冉顏想不通怎麼忽然跳到這個話題上來了,看著蕭頌俊臉上可疑的紅暈,心裡越發疑惑。
歌藍抿嘴忍著笑意,垂頭盯著自己的裙角。
蕭頌看著冉顏似懂非懂的表情,恨不得把頭扭到後面去。
一個平素氣勢凜然的成熟男人,忽然出現這種基本可以被歸之於「青澀」的表情,讓冉顏有些愕然。
羞澀也不過只有一瞬,蕭頌心理素質其強悍,幾個呼吸的時間便已經恢復如常,伸手了兩杯水,推了一杯給冉顏,而後端起水坦然地喝了起來。
「你這是向我表白?還是調戲我?」冉顏經過全面的分析,最終得出這兩個結果。
蕭頌手裡杯一個沒端穩,濺出幾滴水,渾身血液上湧,頓時間整張臉燒得通紅,心裡忐忑不安,大恨自己這番話說得早,明知道她不是那種會害羞曖昧的娘,且現在並沒有傾慕自己的意思……
聽到這麼私密的話題,歌藍很想找個地方避一避,可惜馬車就這麼大點,這麼關鍵的時刻,她又不好叫停車,只能把自己當做空氣一樣,連喘息都逼緩。
在冉顏直視的目光裡,蕭頌一番思慮之後,咬咬牙道:「是……表白。」
這麼回答,最多也就是被拒絕,既然有膽說出那樣引誘的話,就得有膽負責才行,倘若說是開玩笑,蕭頌幾乎可以肯定,自己在冉顏心裡的印象絕對會差到掰不回來。
「嗯……你那個說法,是委婉了點。」冉顏沉吟一下,認真思考了半晌,伸手觸摸蕭頌握著杯的手,又伸手探了探脈。
光啷。
杯掉落在几上,沒有碎裂,只是水撒了滿幾,隨著馬車的行走,向前後兩邊流淌。
蕭頌平生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腦沒辦法轉動,渾身上下亦無別的知覺,只感覺到她手上微涼的溫。
歌藍被那一聲驚動,抬頭便瞧見自己娘「輕薄」蕭侍郎的這一幕,不禁睜大眼睛。
車廂裡一片靜默,只有轱轆軋在青石板上的聲音……
「十七娘……」蕭頌努力拉回自己的理智,在滿腦轟隆隆的心跳聲裡,艱難地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冉顏未曾答話,彷彿專心地感受著什麼。
蕭頌感覺到那只柔滑而軟的小手滑入了他的手心,軟綿綿的指腹輕輕捏住了掌心,一股麻酥酥的感覺從手上竄入心底,連帶的骨頭都有些發酥,小心翼翼地合上手,回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