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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顏洗漱之後,邢娘幫著點了四角燈照亮,她便坐在廊下吹風看書。
劉氏和晚綠坐在偏屋內繡花。
「阿顏?」
冉顏聽見冉雲生壓低的聲音,目光從醫書上移開,順著聲音來處看去。
冉雲生趴在院牆上,如畫的眉眼,帶著俏皮的笑容。
「十哥這麼個俊秀的郎君,還那登徒。」冉顏笑道。記憶中,小時候冉雲生便喜歡趴在院牆上和她聊天。
冉雲生也不反駁,歪著腦袋道:「阿顏,你坐過來,咱們說會兒話。」
冉顏依言放下醫書,起身坐到了靠近院牆的地板上,仰頭問他,「你那邊踩得可穩當?」
「不要小瞧十哥,雖然在長安許多年不曾這麼做了,但小時候可沒少練。」冉雲生勾著腦袋垂眼看著她,開口便道:「阿顏,這世上再沒有另一個隨遠先生了,你莫要錯過,若是你不反對,我明日一早便去拜訪他,與他提一提婚事。」
從前冉顏可是個大齡剩女,父母工作都很忙,沒空管她的婚事,祖父祖母成天地托人給她介紹男朋友,但基本上在他們那裡就都被刷掉了,在祖父祖母眼裡,簡直是全世界沒有幾個男人能配上他們家顏顏。而冉顏自己也沒有多少自覺,好不容易有合適的男人相親,一通血淋淋的聊天,再加上一張死人臉,嚇跑了個之後,從此惡名遠揚,再無人問津。
「他不會喜歡我。」冉顏肯定道。
以前不過是與相親的對象聊了幾句屍變以及死後分娩,就將他們噁心的如吞了蒼蠅,更何況桑辰那只膽小的兔,還親眼看過她驗屍。
冉雲生壓著笑聲,道:「阿顏,你真真是遲鈍了,他若是不喜歡你,怎麼會在門口等那麼久,給你送七夕禮?」
「這樣嗎?」冉顏沉吟。她心裡從來沒有考慮過桑辰這種性的男人,甚至到現在為止,對他每一個印象,沒有一個是好的。
「正是。」冉雲生往牆上巴了巴,繼續道:「蕭頌看起來要穩重的多,可是他頂著克妻的名聲,長安沒有一家女願意嫁給他的,自從他身邊兩個侍妾陸續也死了之後,更加沒有一個女敢近他,雖則前途一片平坦,可著實讓人消受不起。長安的世家貴女心中最理想的夫君,你知道是誰嗎?」
冉顏詫然,連侍妾都克?要真是命硬,這蕭頌的命堪比金剛石了。
聽聞冉雲生問話,冉顏不禁打趣他道:「我知道,是冉十郎。」
冉雲生從牆頭上拔了一把草丟在冉顏頭上,「少來,長安倒是有不少貴女想讓我做她們的情人,卻不會有一個人想嫁給我。」
冉顏以為不小心戳到他的痛處了,緩緩道:「對不起。」
冉雲生卻不甚在意地笑笑道:「無事,十哥也看不上她們,將來我正好可以娶個合心意的夫人。說正事呢!貴女心目中的最佳夫君是誰?」
「不會是桑辰吧。」冉顏皺眉,腦海裡浮現他風騷地俯身聞花,又浮現他面色蒼白地詢問薑片之事……
「自然是他。」冉雲生見冉顏滿臉不信的模樣,遂分析道:「他出身博陵崔氏,名聲顯赫,連在皇上那裡都是掛了名,皇上面上雖然對他很是頭疼,但依舊很是看重,而且他已十九,身邊卻無一侍妾,亦從未風聞他對哪個女動心,這樣的人,是不是世間再難尋?」
冉顏點點頭,「十哥,你也是世間難尋,十**了也未曾娶妻,身邊也無侍妾,那蕭頌也是世間難尋。」
說到蕭頌,冉顏不無挖苦的意思,這怪不得她缺德,誰讓這人總是跟她作對。
「嗤!你這個丫頭。」冉雲生抓了一大把花花草草,繼續丟她,「總之,如若不是隨遠先生,你與嚴二郎的婚事恐怕就這麼定了。嚴二郎也不錯,年輕有為,嚴、冉兩家也門當戶對,是一門好親。」
冉顏笑著躲開落下的花瓣。
不管心理年齡,冉顏現在才十六歲,根本還是個小姑娘,這麼急匆匆地談婚論嫁,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冉雲生見冉顏不是很中意桑辰的樣,歎了一聲,「嚴二郎也不一定會比隨遠先生更好。阿顏好好想想,十哥定會為你做主。」
冉雲生看她點頭,便跳下海棠樹,落在院。他轉頭看了一眼略有些剝落的院牆,輕輕歎了口氣,道:「阿顏,早些休息。」
隔壁傳來冉顏輕輕淺淺的聲音,「好,十哥晚安。」
冉雲生怔了怔,唇勾起一個美好的弧,輕輕道:「晚安。」
月光皎皎,夜幕上的牛郎星和織女星緊緊挨著,莊上的喧鬧也漸漸安靜下來,只傳來幾聲狗吠,冉顏令邢娘熄燈,便回屋上榻休息。
朦朧的光線中,冉顏輾轉反側許久,才有些睡意,眼皮漸漸沉重,陷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幽黑冰冷的水裡,有一絲光線漸漸照射進來,冉顏瞇著眼睛,看清楚面前這一具沉在水中的屍體,白素裹住面龐,能看出她玲瓏挺翹的鼻。
冉顏這次決心不能受到任何干擾,一定要解開她面上的遮擋物,看看這個人究竟是歌藍還是殷晚晚。
她伸手探到屍體腦後,飛快地解開素布,一層層,呈半透明狀,素布很薄,像是蠶繭一眼將她的面容裹住,裹了很多層,冉顏有些著急,若是有剪刀就好了。
白色半透明的素布在水中慢慢散開,宛若一朵輕盈
花兒一般。
「阿顏,我想解脫。」有個女在冉顏耳邊輕輕絮語,帶著無邊的惆悵,和迷茫。
「阿顏,聽說狐狸是有靈性的,能修煉成仙,我下輩一定要投生成一隻狐狸,即便修不成仙,也能去任何地方……要麼,變成山野裡的一朵小花也成,嘻嘻,你以後可不要亂采小花,萬一那就是我呢。」
漸漸的那個歡快的聲音變得驚慌、恐懼,「阿顏,我好疼!」
冉顏力撇開外聲干擾,飛快地解著屍體上裹住的素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