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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章 深夜驗屍 文 / 袖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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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刺史聽說桑先生對驗屍寫訟狀很有經驗,請桑先生一起公幹,走吧。」冉顏似笑非笑地看著桑辰一分一分變白的臉,將手中的工具箱塞進他懷裡。

    「有勞桑先生了。」劉讓打量桑辰一眼,見他瑟瑟發抖的腿,心中不由得納罕,這桑辰怎麼看都是個只會讀書的呆,不像是驗屍寫訟狀的高手啊?

    衙役們見桑辰這副模樣,紛紛竊笑。

    出了莊,早已經有馬車等在那裡,看樣劉讓篤定能讓她答應,冉顏慶幸自己還算爽快,即使落不下人情,也不會讓劉讓這個小氣的老頭耿耿余懷。

    馬車上,冉顏把自己想到的疑點都說給劉讓聽,以便盡快破案。

    「殷渺渺?案發當日,我記得她是與你們在一起,應當沒有作案時間吧?」劉讓疑惑道。

    冉顏回憶了一下,「當天我聽嚴芳菲說,殷渺渺故意讓自己的兩個侍婢藏在花園裡,這樣一來,娘們透過木香花棚偷偷觀看年輕郎君,隨後大家便分散開來,當時我只見到了嚴芳菲、齊十娘,還有其他兩位娘,並未看見殷渺渺。」

    劉讓點點頭,捋著花白的鬍鬚,滿意道:「相信你一定能幫到老夫,老夫看人從不會走眼。」

    劉讓憑藉著自己的識人之能,一次又一次地得到賞識,他能看出哪些人可以溜鬚拍馬,哪些人清廉正義,他可以根據他們不同性格,來決定自己的表現方式,屢試不爽,因此他從來不質疑自己的眼光。

    「多謝劉刺史的信任。」冉顏淡淡一笑,腦海中卻回憶起那日初次見到殷渺渺的情形,殷渺渺起身握住她的手、還倒了一杯茶給她……冉顏腦中的畫面停留在她握著杯的手上,乾淨、白皙,指甲修剪得很好,泛著自然的粉色光澤,並未塗丹寇。

    不是她想殺了晚綠。冉顏總覺得有些奇怪,卻一時連接不上始末,遂也就暫時不去想這件事情。

    馬車在停屍館門口停下,月懸當空,但月光並不算明亮,一切都籠罩在一層夜色中,樹影重重,微風過時,地上模糊的樹影張牙舞爪,將停屍館襯托得陰森可怖。

    劉讓令人開了偏門,便帶頭進去了。桑辰在門口踟躕,還未下定決心,所有人都已經進去,一陣涼風吹過,桑辰想也不想,兔一般地衝了進館內,看見冉顏便湊了上去,戰戰兢兢地道:「娘,你,你可帶薑片了?稍後能否給在下幾片?」

    府衙的停屍館畢竟不是義莊,不是隨隨便便什麼屍體都能停放進來,因此館中也沒有很多屍體,但即便如此,眾人心中也有些發毛,一個個屏息凝神,也沒有心情嘲笑桑辰,心中埋怨劉刺史一大把年紀,也不怕嚇出毛病來,大白天的不來,非得半夜跑到這種陰氣森森的地方。

    劉讓沒少見過屍體,但半夜到停屍館,也還是第一次,如果不是因為懷疑楊司判的死與某些勢力有關,他才不會撐著一把老骨頭到這裡來找罪受。劉讓餘光瞥見一臉淡然的冉顏,心中佩服,也有些疑惑,「十七娘不害怕嗎?」

    冉顏頓了一下腳步,隨即道:「活人往往比死人更可怕,不是嗎?相比之下,我更怕活人。」

    「此話有理。」劉讓在官場上起起伏伏四十餘載,多少爾虞我詐,只是他自己經歷世事,看明白這些事情也就罷了,一個才及笄的小娘,又如何會有這樣的體會?

    劉讓名衙役將房內所有的火把都點亮,將一間陰暗的屋照得燈火通明。

    屋內一共放置著兩口棺材,並無棺蓋,其中一口曾經放置韓山的棺材裡面已經空了,想來是被韓家帶回去下葬,而另外一口棺材裡,躺著一個身長八尺的中年男人,身材魁梧,劍眉高鼻樑,即便眼下臉色發青腫脹,身上長了不少屍斑,也能夠分辨出,他活著時一定是個英姿勃發的男人。

    「這就是楊判司,年輕有為,還曾是貞觀十年的進士,唉!可惜了……」劉讓是寒門出身,在這個門閥大族林立的年代,出身寒微,想要出人頭地,實在是一件難於上青天的事,因此,他對同樣沒有身份背景的楊判司,有著不同一般下屬的感情。

    「楊判司平時並無隱疾?」冉顏略略打量了一下屍體,便從桑辰手中接過工具箱,放在地上,先從裡面取出蒼朮、皂角,放在地上點燃,然後取了薑片含著,遲疑了一下,遞了一片給劉讓之後,將裝著薑片的布包和空白記事簿丟給臉色發青的桑辰,而後戴上新的口罩和手套,準備開始驗屍。

    劉讓壓下心頭的驚奇,答道:「正是,他雖是一個人,平時卻喜歡練武強身健體,從未聽說過有什麼疾病。」

    劉讓說罷,也把薑片放入口中。

    冉顏嗯了一聲。沒有任何疾病,也不能斷定就是他殺,有很多突發性疾病可以導致死亡,比如急性心肌梗塞、腦血管破裂、性興奮死等等,都能導致猝死。

    「劉刺史要在場觀看嗎?」冉顏口中含了薑片,卻絲毫不影響說話。

    「好。」劉讓做縣丞時,每每有命案發生,一定會親臨檢查,而不單單靠仵作,所以,久而久之也練出一副鐵膽,否則也不會敢半夜來到此處。

    冉顏飛快地解開死者身上衣物,屍體身上的屍僵已經漸漸消失,身下側佈滿暗紅色的屍斑,可見死亡已經兩天以上。

    死者衣物被除得一乾二淨,可以看見,楊判司肩寬腰窄,胸口肌肉隆起,腹部被屍氣充斥,微微隆起,但隱隱能看見六塊肌肉。

    十餘歲,正是男人的黃金時段,一夜之間猝死,實在是可惜。

    冉顏看了桑辰一眼,見他躲在一個衙役身側,手裡握著筆

    ,已經準備就緒,回過頭便開始從死者頭部檢驗,通過觀察牙齒咬合、磨損,以及各個方面的狀況,判斷道:「死者年十歲到十五歲,身高六尺七寸,面上及腦部沒有明顯傷痕,身體胸腹、腿部、後背均無外傷,屍斑呈暗紅色,集中在枕部、頂部、背部、腰部、臀部兩側和四肢的後側,有部分轉綠跡象,判斷死亡時間為六月二十七日亥時。」

    整體檢查過後,並未發現什麼外傷,也沒有中毒情況。冉顏把重點放在了死者的頭頸和人體幾個比較容易受創傷的部位。

    劉讓對冉顏越來越好奇,見她僅露在外面的眼眸中幽深且平靜,帶著嚴謹肅然的神情,細緻地檢查可怖的屍體,不放過一寸一毫,甚至連腳趾、手指的指甲縫、髮絲都仔細檢查。

    冉顏目光停留在他左手的食指上,食指的指肚上沾染了一塊黃豆大小的黑色痕跡,指甲中也有少許。她轉身從工具箱中取出釅醋,用碎棉布沾上少許,然後輕輕擦拭,輕易地便將指肚上的黑色擦去,她抬頭詢問道:「楊判司的死亡地點是書房?」

    「正是,當時他伏在几上,面前擺著近些日要處理的公。」劉讓答道。

    「幾上是什麼狀況?」冉顏道。

    「几上?」劉讓一經提醒,立刻道:「我所說的疑點就在此處,楊判司手中握著筆,几面上染了一些墨跡,然而公卻無簽名,幾上所有的公也未簽名,好像剛剛準備處理時,便疾病突發,但所有仵作都判斷他的死亡時間是亥時到時這段時間,而且據他夫人王氏說,楊判司晚膳過後便進了書房,並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這麼長一段時間,為何會一篇公也未批閱?」

    楊判司的左手無名指節處和食指上的繭尤為明顯,而右手沒有,能磨到這兩處的姿勢,必然是握著毛筆,而且他左臂比右臂稍微壯實一些,可見是個左撇。

    「死者左手無名指和食指繭明顯,左臂稍粗,推測平時習慣使用左手,左手食指指肚和指甲縫中上沾有少許墨跡。」冉顏一邊說著,心裡排除了「性興奮死」這個可能性。

    所謂性興奮死又叫性興奮猝死,是指交歡過程中,達到刺激頂點,心跳驟然停止。一般容易發生在老年人身上,或者服食催情、興奮藥物之人也會偶爾有這種狀況發生。

    楊判司眼結膜上沒有血點,也可以排除機械性窒息,那麼,他究竟是怎麼死的?當真是急性心肌梗塞?還是腦血管破裂?或者是某處暗藏的腫瘤破裂?抑或被人用某種隱秘的方法謀殺?

    冉顏再次仔細檢查,爭取不放過絲毫地方,最終翻過楊判司的男根,在他的陰囊上看見了有一處小小的裂傷和片狀的皮下出血。為了能夠更仔細地看清楚,冉顏叫過一個拿著火把的衙役,自己則俯身到棺內,湊近想要看清楚。

    劉讓驚訝得長大嘴巴,口中的薑片險些掉了出來,一張老臉有些充血。

    「我想,楊判司的確有可能是死於他殺。」冉顏直起身來,下了一個結論。

    「哦?你找到死因了?」劉讓連忙收起面上的尷尬,正色問道。

    「死因倒是沒找到。」冉顏看著劉讓有些疑惑的目光,指著那處小小的傷痕,繼續道:「不過卻證實了楊判司生前曾被人施暴,而且是一記斷絕孫的撩陰腿。如不仔細認真地尋找,這處傷痕很難被發現。」

    「咳咳。」劉讓力使自己忽略現在是與一個年輕娘談論男人的隱秘處,保持相對淡定的心態,「若是撩陰腿,怎麼會只有這一點傷?」

    「這裡對於痛疼刺激其敏感,如果力不是大,或者施暴者控制好力,不會留下過大的傷痕,卻會令受力者疼痛難忍,嚴重時還有可能暈厥。」冉顏解釋道。中招撩陰腿而暈厥,這在法醫上稱之為疼痛性休克或神經反射性休克,她只綜合用了一個古人能聽懂的措辭。

    而這些冉顏僅僅是靠經驗判斷,有分之九十九的把握,但要想冉顏分的肯定結果,她肯定會切開陰囊看個究竟,可古代人為迷信,解剖尚且難以接受,更何況要破壞男人最重要的地方?

    冉顏對於驗屍向來嚴謹、謹慎,她實在忍不住,便小聲建議道:「如果切開,可以更直觀地判斷這個結果……」

    話未說完,立刻被劉讓駁回,「不可!」

    明知道結果,所以冉顏也沒有強求,繼續道:「我暫時只能檢驗出這麼多,如果想知道更詳細的情況,可以進行解剖檢驗,必然能查出死因。」

    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的死亡,只要有死亡原因,一定就會在屍體上表現出來,這是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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