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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殷府的僕役取來了七粉,冉顏命人直接敷在晚綠頸部傷口。
傷口雖然傷及大動脈,但並不是很大,七粉敷上之後,流血慢慢止住了。
救治已經持續了一盞茶的時間,儘管站在一側的權貴們都已經頗為不耐,冉顏也不敢有一絲鬆懈,不停的指揮兩名捕快進行按摩。
權貴們剛剛開始還有些好奇,但時間過去許久,冉顏依舊不斷的重複那幾個動作,看都看膩了,因此他們的目光都漸漸轉到冉顏身上。
細碎的木香花瓣簌簌飄落,一襲紫衣,容貌妍妍的女,雪白的臉頰上滲出晶瑩的汗珠,在出口處射來的光線下晶瑩剔透,兩頰泛著淡淡的紅暈,嬌唇緊抿,黑沉沉的眸中彷彿與這個世界隔絕,除了救人,別無他念。所以,縱然冉顏的動作非常不觀,縱然他們心裡也早已經有了一個結果,卻並不曾上前阻止。
秦慕生緊緊盯著冉顏,這樣的她,讓他著迷了,彷彿心底某個地方輕輕被觸碰,麻麻的感覺傳達到全身,他從未對任何女產生過這種異樣的感覺,但他知道自己前所未有地想要得到過一個人。
「有氣了!」那名正在給晚綠按摩頸部喉嚨的捕快驚奇道。他原本只不過是聽從劉刺史的差遣,心裡可沒想著真能把人救活,誰想到,這個美貌的小娘居然成功了!
「當真?」劉刺史和一干昏昏欲睡的權貴紛紛湊上前來,尤其是殷聞書,瞪大了雙眼,湊到最前面,當他看見晚綠均勻的呼吸時面上的表情更加難以置信。
其實晚綠一直都有呼吸,只不過其壓抑微弱,經過這種方法救治,就會從口中吐出氣來,逐漸恢復正常的通氣。
冉顏稍稍鬆了口氣,對兩名捕快道:「多謝二位。」接著,又轉向劉讓道:「多謝劉刺史的信任。」
「十七娘。」秦慕生見冉顏有些疲憊的神態,有些心疼,連忙上前去扶她。
「不用。」冉顏阻止他伸過來的手,看了看地上還未轉醒的晚綠,目光中閃過一絲狠厲,有人居然欺負到她頭上!若是這一次也為了隱藏自己,而放棄抓捕兇手,那她日後如何面對晚綠!
「劉刺史,可以借一步說話嗎?」冉顏直直看向劉讓。
劉讓盯著她沉沉的眼眸,心中越發驚奇,這個看上去不過才剛剛及笄的小娘,沉靜的令人覺得冷,她目光中沒有一般女的謙恭、含蓄,也沒有傲慢,就這麼直直地盯住人的眼睛,彷彿能看盡別人心底所有的秘密。
「好。」劉讓再次答應冉顏的請求,這一回,眾人倒是沒有多少反對,只是看著冉顏的眼神各有不同。
劉讓轉身沖眾人道:「劉某離開片刻,怠慢諸位還請海涵。」
「劉刺史請便。」眾人紛紛客氣道。
劉讓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繞過地上的晚綠,朝水榭上走。
水榭上還擺放著半途終止的茶宴席幾,小瀑布宛如一道白練,嘩啦啦地注入池中,漾起水面層層波浪。
「娘有何話說?」劉讓在護欄邊站定,轉頭問道。
冉顏對這個著四緋色官服卻其貌不揚的老者頗為佩服,面對方纔的事情,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他那樣,果斷地下定做出決定。
「晚綠失血過多,雖然救了回來,但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所以身為她的主,我有責任將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告訴劉刺史。」冉顏在心裡斟酌著措辭,她雖然不打算裝傻裝天真了,可她也沒有打算完全暴露。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聰明的人都會選擇隱藏實力。
「看到?你看到些什麼?」劉讓一雙不大的眼睛目光平平,沒有絲毫波動,既沒有露出感興趣的模樣,也並未讓人覺得不重視。
冉顏不以為意,平靜地道:「謀殺晚綠的人,是女。」
劉讓沒有繼續發問,只是看著她,等待下,心中卻十分疑惑,憑什麼她就認定兇手是女呢?
冉顏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抿唇,彷彿下了某種決心,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在救治晚綠時,發覺她脖頸間有被人用手扼過的痕跡,但是因為兇手用的力道不夠大,所以只是讓晚綠出現了窒息的情形,並且,兇手的指甲很長且尖利,在扼住晚綠脖頸時,指甲插入頸部傷到大動脈,兇手慌亂之下卻並未注意到,便立刻將晚綠吊在了棚架上。而且我認為,殺害晚綠之人與殺害殷娘侍婢之人,是同一個。」
劉讓饒是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功力,可冉顏一番話,還是讓他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即便如此,又怎麼能確定兇手一定就是女?」
冉顏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個冷然的笑意,從袖中掏出帕,在手掌上攤開,「我在晚綠脖頸的傷口上找到了這個。」
陽光下,雪白的錦帕之上躺著一個紅色月牙形狀的東西,「這是染了丹寇的指甲。」
劉讓伸手接了過來,放在眼前仔細觀察,這指甲不僅塗了丹寇,而且月牙凸出的部分被修剪得非常圓滑,可見,這片斷甲的主人,不僅是個女,還是身份不低的女!
一般侍婢,因為平時要勞作,留著長指甲不方便,指甲多半都不會很長,更不會塗上丹寇。
劉讓點點頭,自然而然地將指甲包起來,塞進自己的袖袋中。
冉顏嘴角微微一抽,好歹那塊帕也是一個小娘的,這老頭怎麼好意思佔這點便宜。
「方纔我順手檢查了一下晚綠的頭部,腦後有一塊浮腫,像是被人用木棍之
類的東西襲擊過。」冉顏收回目光,繼續道。
「照你這麼分析,今日在場的所有夫人娘,但凡手上塗有丹寇,都有嫌疑?」劉讓對冉顏的分析,已經不再像起初那樣大驚小怪,反而有種與同僚討論案情的感覺。只不過,官場上不會有人像她這樣,什麼話都直來直去。
冉顏提醒道:「或許可以縮小範圍,這個人能在短短時間就尋來一個高凳,放在現場,顯然是為熟悉殷府,即便她不是殷府人,也是殷府的常客。而且,丹寇一般都是用鳳仙花加明礬染成,即便是同樣顏色的花朵,因為時間、和比例的原因,染出的顏色也會有細微的差別。丹寇很難清除,但是可以重新染,它的最短上色時間是一個半時辰……所以劉刺史要盡快才行。」
這樣一番分析下來,範圍的確縮小了許多。還有一點冉顏沒有說,兇手如果連掐死晚綠的力氣都沒有,就很難快速地將她吊起來,這說明,兇手至少有一個幫兇。冉顏知道,這一點她即便不說,也瞞不過劉刺史。
只是冉顏一直沒想明白,兇手的殺人動機是什麼?為何殺死殷娘的侍婢,嫁禍給秦慕生?又為何匆忙殺了晚綠?
即便晚綠衝撞了哪位夫人或娘,最多被教訓一頓,不至於殺人滅口,除非是……晚綠在這段時間裡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
劉讓見冉顏眸色沉沉,微有變幻,便也沒有打擾,竟兀自在一旁賞起景來,過了片刻,才忽然道:「殷府的後花園果然清幽。」
可不是,清幽到正是殺人滅口的好地方。這裡水聲大,即便發出一些不尋常的聲音,也不容易被察覺。
「你是哪家娘?」劉讓心中不無遺憾,若眼前這個小娘生為男兒身,倒是能成為一個好幫手。
「冉家十七娘。」冉顏平淡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