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挑眉,被揪住衣襟的男子卻依舊是冷著一張臉,淡淡地說道:「原來你已經知道了朕的身份。」
「呵,知道?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只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咬緊牙關,混沌的雙目中滿是不甘,姬文琛幽幽地說道,「結果大哥他,還是逃脫不了這個下場……」
漸漸地鬆開了手,他向後踉蹌了幾步,隨即一把倒在地上,飄渺的眼神望向屋外的天空。
「姬……」張開口,他喃喃地說道,「……我們『姬』姓族人……自古便通曉占卜之術,通天之道,也因此聲名遠播,被各種各樣慕名而來的人請去做軍師幕僚……然而,即便知天易,無奈逆天難,就算能知曉天意,卻難免總有天命難違之時……正因為如此,我們族人得罪了達官貴人,被下達了滅族之令,而我……也就因此而成為了『姬』姓一族的最後一個傳人……」
說著,他伸手撿起了地上殘缺的琉璃捻珠,眼中掠過一絲殘痛,嘴上繼續說道:「……那時我年紀尚幼,好不容易從大屠殺中死裡逃生,卻終日奔波,四處乞討。幸運的是,後來遇到了大哥,是他收留了我。大哥他熱心腸,人又善良,每年因為藍河氾濫,村子裡都要死不少人,他終究是忍耐不了,一心一意要進京告御狀。那時起,我便知道他必遭不測,只是無論我怎麼勸阻,他也不聽,所以我就只好寄希望於你們身上,誰知……」
握著捻珠的手漸漸收緊,一行不甘心的淚水從他的眼眶中滑落,姬文琛低著頭,忿恨地說道:「『知天易,逆天難』……『知天易,逆天難』,這六個字,就如咒語一般時代流動在我們一族的血液裡,而如今,也終究是印證在了我的身上了……」
聽見這話,洛紫矜歎了口氣,依舊低聲說道:「「……你認為你大哥,過去究竟因為什麼而這樣信任你?」
聞言,姬文琛抬起頭,一臉呆滯地看著他。
「因為你的觀星之術?因為你的占卜之術?」冷笑一聲,洛紫矜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朕想都不是。你大哥之所以那樣信任你,不是因為你那所謂的占卜之術,而是因為你的聰明,你的才智,你的能力本身。」
「……。」低下了頭,姬文琛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既然占卜之術不可靠,你何不就此放棄,運用你自己的智慧,將被抓的村民們救出來,將那些貪官污吏繩之以法?」說著,洛紫矜垂下雙眸,雙眼直直地看著眼前的人,「朕相信以你之力,絕非難事。」
「絕非難事?你憑什麼這麼相信我?你憑什麼這麼看得起我?」
「就憑這個。」說著,洛紫矜踏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到他的胸前,一把抽出了藏於他懷中的一把折扇。退回原地,他輕輕地打開這把折扇,只見上面繪著一株君子蘭,印著一枚紅色玉印,「這把折扇是朕的,你之所以知道朕的真實身份,不是因為占卜之術,而是因為這扇子上印有朕的名諱。」一把將扇子合上,他看著他,微微一笑。
「哼,」別過頭,姬文琛毫不領情,反是冷冷地說道,「那又如何。」
「朕有一位老師,也精通觀星占卜之術……朕的這位老師對朕說,朕的一生中將會遇到三位貴人,」轉過身,洛紫矜望了一眼窗外,隨即微笑著說道,「現如今,這三位朕都已經找齊了……呵,你想知道是誰嗎?」
聞言,姬文琛抬起頭,瞟了他一眼。
「一位,是與朕一同長大、情同手足的御前侍衛,陸飛;一位,是朕的那所謂的『妹妹』,當今皇后蘇靨容……還有一位,朕想,便是你了。」
沉默了一陣,姬文琛突然抬起頭,「噗嗤」地笑了一聲,說道:「呵,您倒是太抬舉我了。」
屋外,琴子雙手抱臂,倚靠在小屋的窗邊,默默地歎了口氣……
「快點兒!你們都給我老實點兒!」不遠處,又聽見那幾個官兵的叫喊聲。只見一隊穿著朱紅色官服的官差們,拖著一群被捆綁的村民,正往小茅屋的方向走來。見狀,琴子立馬放下雙手,轉身向屋內走去。
「糟了!洛紫矜!姬文琛!你們趕快……」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屋外又響起一陣叫嚷聲:「聽說牛村長曾經收留過一個弟弟,喂,是住這裡嗎——」
「可惡,」聞言,琴子猛地轉過頭去,「來不及了!」
卻見屋內的兩人依舊是一臉淡定地站在原地。姬文琛低頭思索了一下,隨即抬起頭,一臉堅定地準備往屋外走去,誰料卻被一隻手攔住。
將手中的折扇一把扔給他,洛紫矜的唇角微微一翹,說道,「要不要來打個賭?朕就以這把扇子做賭注。」
「你……」
黑眸一垂,洛紫矜慢慢地轉過身,往屋外的方向走去。「等等!」見狀,琴子立馬拉住了他。「你該不會是想……?!」
「不用擔心。」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他回過頭,繼續往門外走去。
「你就是那牛村長的弟弟,姬文琛?」排頭的官差上下打量了眼前的男子一眼,一臉不屑地問道。
洛紫矜看著他,點了點頭。
「行,那你跟我們走吧,高大人有事要找你。」說著,那官差便走上前來,將繩索套在他的雙手上,將他與那幫村民一併帶走了去。
「愛耍酷的白癡……」門口,琴子站在原地,遠遠地眺望著那逐漸遠去的背影,忍不住皺著眉頭歎了口氣。而屋內,姬文琛卻低下頭,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折扇。
這傢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來逼迫他麼?
轉過身,琴子雙手抱臂,看著眼前低頭發呆的男子。所以說啊,男人心真是讓人難懂,為了收服一個人才,那個向來高傲的洛子雞居然也能如此屈尊降貴,真是讓人刮目相看。歎了口氣,琴子抬起頭,看了姬文琛一眼,隨即問道:「那麼,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握緊了手中的折扇,姬文琛募地抬起頭來,明亮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現在,我需要一位大夫,一位專業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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