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呈大字型躺在湖岸邊的草叢裡,琴子望著天空,疲憊地喘著氣。()此時的她,早已累得彷彿沒有了知覺一般,就連呼吸也變成一種難事。然而不知怎的,她卻始終是堅持了下來,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也不知道剛才究竟是游了多久,她只知道到最後,似乎完全是出自下意識一般的運動,一心一意只知道要趕快游到湖邊去……總算是老天不負苦心人,他們到了岸上,而且身邊的這只洛子雞還沒有掛菜。
由於全身濕透的關係,月白色的袍子緊緊地貼在他的脊背上,映襯得背上那道大口子更加觸目驚心。皺了皺眉,琴子回過頭來,繼續看著天空……原本蔚藍的天,此刻已顯現出了一絲晦暗,幾朵烏雲如女子頭上的髮髻一般,重重地壓在天邊。不早了啊……事情……恐怕不能再耽擱了……晶亮的雙眸微微一垂,琴子深呼吸了一口,又使出全身力氣艱難地坐了起來,將身旁的男子吃力地扛起。
「辟啪——」
幾道閃電劃破夜空,而那方纔還萬里無雲的天空不一會兒就變得陰暗無比。風,劇烈地低吼著,將那林子裡的樹木們紛紛吹彎了腰,直發出一陣陣駭人的「沙沙」聲。濃密的樹林裡,隱約看見一個身形纖弱的女子正馱著一個受了重傷的人,在林中艱難地向前走著。荊棘劃破了她的臉頰,塵土沾污了她的裙擺,一不小心踩上了一個滑坡,她就這樣跌了下去,手和腳都擦破了皮,就連那張原本白皙細膩的面龐也滿是灰塵。本來是那樣一位氣質脫俗,清麗高雅的絕代佳人,此刻的模樣卻狼狽不堪,甚至來不及拍掉身上的塵土……她就這樣馱著那個男子,繼續往前漫無目的地行進著。
漸漸地,樹林深處隱約射出了一絲光亮,遠遠地她就能感覺到,在那林子的盡頭一定是有人居住在那兒。鼓了鼓氣,蒼白的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微笑,帶著身上那份無法割捨的沉重,她繼續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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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傍晚,由於陰天的關係,天空再沒有一絲光亮,而是漸漸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慢慢的,這雨越下越大,由原本的毛毛小雨,頓時成為傾盆之勢。樹林邊的小村莊,在這一片灰暗的山林之間,恍然如隔世。村子裡的人們見雨下大了,便紛紛放下手中的農具,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將門關上,只留得那一方方小小的窗戶在這片蒼翠的山色之中映射出溫暖的光芒。
「來人……啊……救人啊……」
細微的呼喊聲,與這劈天蓋地的雷聲和雨聲相比起來,簡直微弱的如蚊子哼哼一般。然而即便如此,那小小的身影卻依舊不肯放棄,努力的朝那些房子呼喊著。此時此刻天與地之間,便只有她一人,背著身上的男子,在大雨中拚命地呼救。
「請問一下……有人在嗎……」慢步蹣跚到其中一戶人家前,琴子在那扇木門上敲了敲,說道,「……有人……受傷了……請問……可以借宿一晚……嗎?」
屋內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就是一聲「吱呀」,木門輕輕打開了一條細縫。
「你有什麼事?」門內是一個中年農婦,她警惕地打量著屋外的女子,低聲問道。
見門終於打開,琴子抬起早已被淋成落湯雞一般的腦袋,高興地說道:「我們不小心從山上掉了下來……想在您家借宿一晚,請問……」
「不行。」那農婦瞟了她背上的男子一眼,幾乎是想也沒想,就一口回絕了她。
「厄……」似乎可以想像會發生這樣的狀況,琴子愣了愣,隨即又微笑著看著眼前的人,禮貌地問道,「那請問一下……這附近有大夫嗎?」
「不知道!」然後就是「碰」的一聲,那門便重重地關上了。
歎了口氣,琴子抬起頭,卻見那雨滴竟如豆粒一般大小,重重地落在了她的臉上。陰暗的天空依舊是沒有一絲光亮,琴子扶了扶身上的男子,又向著第二戶人家走去。
「請問……可以借宿一晚嗎……?」
「不行!」
「請問……這附近有大夫嗎……?」
「不知道!」
「請問……」
「不行!」
「請問……」
「不知道!」
又一戶人家將門重重地關上了,琴子喪氣地低下了頭。或許平常的她,此時早該放棄,然而現在卻不知為什麼,她的心中卻總燃著一股不肯熄滅的燭火。或許是因為肩上的重量,亦或許是因為方才墜落時他令人安心的懷抱……總而言之,她一定要堅持下去,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下去!
轉過身,正準備往下一家走去,卻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越來越昏沉,步伐也越來越沉重。從山上墜下來的時候,雖然有他在後面護住了她,免去了許多擦傷撞傷,但墜落的衝擊卻依然讓她全身上下都疼痛不已。緊接著,又在湖水中泡了這麼久,又馱著一個比自己不只高一個頭的男子到處奔走,還淋著大雨,她早就已經體力透支。心中,雖已明顯感覺到自己脆弱的身體所發出的陣陣警告,但她依舊是目視前方,如機器人一般不知疲倦地向前拖動著身子。
「請問……」話還沒說出口,她終究是再也堅持不住,就這樣「噗通」的一聲,連著身上的男子一起,一併倒在了那座小小而簡陋的茅屋前,再也沒有了知覺。雨滴依舊落下,打在她滿是塵土的臉上,又滑向了她身旁的泥土裡。如要洗去她臉上的污漬一般,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跡。
雨,漸漸停下,一縷陽光最終突破萬丈重圍,照在了晦暗的大地上。
只聽見「吱呀」一聲,茅屋的房門慢慢打開,從中走了一個身穿青色布衣的身影。那身影站在門樓,低頭靜靜地注視著倒在自己門前的兩人,隨即又抬起頭,望了一眼頭頂上方的天空。
雨後初晴,當真是晴空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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