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妹妹的俏皮打趣,姚聶既是好笑又是無奈。
別看姚靜大多數時候一副恬靜淡雅的模樣,其實她的心裡住著一個看不見的小妖精,時不時就會在他面前展現出來,特別是在撒嬌的時候,簡直有種讓人無法抵禦的強大魔力。
不過,迄今為止,也只有姚聶這個哥哥領會過這種無窮的威力,至於以後,或許也就妹妹未來的心上人才能品嚐的到。
「小丫頭,敢開哥的玩笑,回頭我再收拾你!」姚聶心下溺愛無比,嘴上卻是故作威嚴,輕聲訓斥了一句,沒想卻換來妹妹故作可憐兮兮的賣萌模樣,彷彿在說:「小靜最乖了,哥不許欺負人家。」
「……」到底誰欺負誰啊,姚聶無語,只能暗自搖頭,然後轉身向門口走去。
拉開門,姚聶一眼就看到了剛才進來後又慌忙退出去的女孩子正安靜地等候在外面。
只見她身高大約一米六八,有著無比曼妙的身段,胸部發育良好,曲線畢露,纖腰柔細彷彿只堪一握,兩隻小手略顯侷促不安的扣在一起,放在身前,彷彿做錯了事情的小女孩,讓人無由產生一陣憐惜。
簡單的一眼,雖然沒法看到臉,但光憑這種身材就讓姚聶下意識覺得,這應該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
只是可惜,她的臉被一層黑色的紗布蒙著,姚聶雖然身懷絕技,但卻沒有透視的能力,不然就可以先一睹為快。
「她為什麼要蒙著面紗?是某個民族的風俗還是有某種特殊的原因呢?」看得出來,女孩的衣著有種西南邊陲少數民族的風情,姚聶心下不由產生了好奇。
聽到門打開的聲音,原本略微低頭的女孩趕緊抬起了螓首,那一瞬間,四目相接,姚聶感覺女孩的眼睛非常清澈,但眼神卻不知為何呈現一種讓人憐惜的落寞和孤寂。
看到女孩的這種眼神,姚聶心下莫名一疼,他感覺的出來,這應該是一個有故事的女孩,而且這故事帶給了她沉重的精神負擔,不然以她十七八歲正是青春年少的季節,斷然不會有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落寞眼神。
另外,姚聶還有種錯覺,女孩的這種拒人於千里之外是自我的偽裝,似乎有種難言之隱。
「同學,不好意思,剛才你其實誤會了,那是我親妹妹,快進來吧,我幫你拿東西~!」心裡暗自琢磨的同時,姚聶微笑著柔聲向對方表達了歉意,並順口解釋了一句。
「哦……不麻煩你了,我自己可以的!」女孩的語氣有點冷,搖了搖頭,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出門在外就應該相互照顧,更何況我妹妹以後跟你就是室友了,不用那麼客氣的!」隱龍村那種淳樸善良的民風讓姚聶並沒有將她的拒絕和冰冷當一回事,說話的同時很是乾淨利落的搶過女孩的箱和包,然後拎進了宿舍。
「謝謝!」女孩小聲地說了一句,似乎有些無奈,搖了搖頭跟進了宿舍,然後關上了房門。
感覺的出來,無論箱還是包,都相當沉,也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女孩看似柔弱,其實力氣應該還不小。
姚聶心中對這名女孩越發感到好奇,這究竟是怎樣一個女孩子呢?
姚聶和女孩進來的時候,姚靜已經從床上爬了下來,迎接她的新室友。
「你好,我是姚靜,女兆姚,安靜的靜,以後咱們就是室友了,你叫我小靜就行,我哥就是這麼叫我的。」看到新室友,姚靜顯得十分高興,熱情的伸出了右手。
「藍水月。」女孩的回答簡潔無比,彷彿不願意多說,而且對於姚靜伸出的手更是彷彿沒有看到,似乎不願意跟她握手。
她好冷!姚靜小小的驚訝了一下。當然最讓她驚訝的是,這麼熱的天,她竟然蒙著面紗?難道不怕長痱子?
而姚聶的觀察更仔細,他發現這個叫藍水月的女孩子的手其實顫抖了一下,有往前伸的衝動,但一剎那似乎又收了回去,說明這不是她的本心。
其實,年輕的心誰又會拒絕友情呢?姚聶覺得她一定有她的顧慮或者苦衷。
「月月,一路坐車,累了吧,快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對了,你是哪個少數民族的啊?這個年代怎麼還有帶面紗的習俗呢?」雖然對方很冷,但是姚靜還是忍不住發揮女孩子自來熟的本事,拉著藍水月坐下,並順便好奇地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或許是姚靜那漂亮同時富有靈性的外表天生有一種親和力,也或者是姚靜那毫無心機的淳樸熱情,讓藍水月下意識產生了好感,從而減少了內心的顧慮,她幽幽說道:「我是苗族的,戴面紗倒不是因為習俗,而是我的臉上長滿了痘痘,我怕嚇到別人。」
說完,藍水月強忍著哽咽,沒讓自己落淚,這三年來所受到的歧視和冷漠,早已讓她學會了堅強。
然而,再堅強她也只不過是一個妙齡少女,被上天詛咒的傳言一度曾讓她背負沉重的精神枷鎖,若非有她高中的好老師陳愛玲保駕護航,諄諄開解,或許她會像好多輕生者一樣走上那不歸黃泉路。
說起藍水月的遭遇,可以說滿眼都是淚。
原本,要是不出什麼意外的話,藍水月應該是一家四口,然而悲催的是現在就剩下了她孑然一個。
有時候,藍水月都甚至會想,難道他們說的沒錯,我真的就是被上天詛咒的女孩嗎,為什麼我的親人一一個離我而去?
說起藍水月的事,的確也是湊巧了些。
藍水月出生時母親因為大出血而死,她卻活了下來,當時就有寨裡的人悄悄在背後說這個孩子克母。
後來,藍水月五歲多的時候,有一次她跟哥哥一起在河邊玩,不小心掉落到了河裡,十歲的哥哥為了救她不幸淹死,而她卻依然活了下來。
其實這些記憶都比較模糊,畢竟那時候她還小,沒有切身的感受。
但父親的死卻不一樣,讓藍水月有著深深的內疚和後悔。如果不是她生了滿臉的痘痘,父親就不會從遠方急沖沖趕回家,或許他就不會在路上出車禍而死。
曾幾何時,藍水月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靚麗少女,從小學到初中,她幾乎都是班裡最漂亮,最受男生追捧的女生,沒想卻忽然有一天臉上生了痘痘。
開始她以為是普通的青春痘,反正數量很少,也沒有在意,直到痘痘越來越多,而且顏色越來越深,她這才意識到不對,趕緊去醫院看病。
可惜,抹了好多藥,痘痘非但沒有消去,反而越來越嚴重,到後來簡直沒法見人,只能蒙上面紗。
實在沒有辦法,藍水月只能給在遠方打工的父親去了電話說明情況。
沒想,就是這個電話,竟然成了她跟父親的永別。
如果,這世上有後悔藥的話,藍水月一定不會打這個電話,她寧願讓痘痘長滿她的全身。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寨子裡就流傳出她是被上天詛咒的女孩,誰如果跟她走得太近,誰就會有災難。
謠言是很可怕的,本來就因為父親的死而深深自責的藍水月差點就因此輕生,幸好有善良負責的陳愛玲老師耐心開解,她才渡過了心理的難關。
此後兩年,她的朋友越來越少,而她從此也就跟面紗結下了不解之緣。
兩年時間裡,好心的陳老師帶著她去了好多大醫院,也都沒能將痘痘治好。
雖然藍水月心裡從未放棄過尋醫問藥,但生活的窘迫讓她只能暫時面對現實。
曾經有好心人提議讓藍水月去找記者,只要電視採訪播出,就一定會有好心人捐款給她治療。但是她沒有去找,因為她不想自己剛剛好的傷疤再一次暴露在公眾面前,她不想讓別人可憐,她覺得自尊心不容許她向苦難妥協,她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賺錢,然後遍訪全世界名醫,治好這給她帶來苦難和恥辱的痘痘。
「痘痘?是不是青春痘?這東西好多人都會長得吧,我去年還長了好幾顆呢,沒過多久自己就消了,你不用擔心的。」姚靜有些不以為然,她這個室友也太愛美了吧,不就幾顆痘痘嗎,這有什麼哪,值得蒙上面紗嗎?
「或許吧!」藍水月苦笑著,心想要是這麼簡單就好了,嘴上卻是沒有過多解釋這不是青春痘。因為關於這點,她這三年來已經向別人解釋了不知道多少遍,開始好多人都以為她小題大做,只是等他們看到她摘下面紗,那滿臉痘痘,恐怖如斯的時候,他們就會自動閉上嘴巴。
相比天真無邪的妹妹,姚聶卻是從藍水月的神情動作中看出了一絲端倪,他絕對不會覺得這只是普通的青春痘,而且姚聶相信,這痘痘的數量一定很恐怖,不然這麼熱的天女孩也絕對不會蒙著面紗。
姚聶猶還記得,網絡上有個關於痘痘的腦筋急轉彎。
問:「痘痘長在什麼地方你不擔心。」
答案:「長在別人身上你不擔心。」
不身臨其境就永遠理解不了當事人的痛苦。
下意識的,姚聶開始有些同情這個蒙著面紗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