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程度上講,兩個人一起做晚飯真是一件很坑的事。
他挑剔我的刀工,一會兒說切的不勻稱,一會兒說肉不順著紋理切沒嚼勁,一會兒又是西紅柿要切的小塊才容易化,還有洋蔥要泡水…
我滿腔的興致就這麼一點一點被他挑剔殆盡,一忍再忍,結果忍無可忍,帶著洋蔥嗆出的淚,怒目橫他:「看不上我做飯你找別人去呀!少站在我跟前兒找礙眼!」
「哦哦,不哭不哭,我不說了還不成?」他那種語調根本就是哄小孩兒,還邊抹眼淚邊道:「這下發財了,沒說兩句就掉金豆子,以後甭上班了,有你我就大富翁了。」
被洋蔥嗆出的眼淚就辟里啪啦的往下掉,明明我都忍不住笑:「蘇昊你太討厭了!說你冷傲的人不是近視就是散光了!你太討厭了啊!」
眼淚實在忍不住,我從操作台逃下去,飛奔一樣的速度跑到洗手間洗臉,兩隻眼睛嗆的像隻兔子。
洋蔥什麼的太討厭了啊…
討厭的蘇昊愛吃討厭的洋蔥啊…
我一路想著戴個眼睛隔離一下洋蔥氣體會不會好一點,回到廚房時他就已經幫我把洋蔥切好,我詫異的去檢查他的眼睛,只是有點紅,並沒有眼淚。
他將我圈在他跟操作台之間,傾著身子挨過來,頗為唏噓道:「雖然看你為我做菜很幸福,但是嗆出一臉的淚,我就除了心疼什麼都沒了。」
以前我就知道他會哄人,除了他出國前那段時間以外,我們從來沒有吵過架,他總有辦法逗我哄我笑。
現在我所認識的他,依舊很會哄人,卻是話從蜜罐子裡撈出來,能甜到人心裡那種。
我被他甜到了,在心裡蕩起一圈又一圈的蜜糖漣漪…另一方面,我又不想承認這麼丟臉的事實,就口是心非道:「才不是嗆的,我那是被你給挑剔哭的!」
「是是是,我未來的妻子做什麼都好,是我不捨得你動手,所以故意氣跑你,那麼未婚妻大人,把廚房讓給我向你賠罪怎麼樣?」
讓廚房?
那不就是變成他做飯了麼?
那不行,作為一個女生怎麼能在廚藝上被一個男人給ko掉?我不樂意的問:「沒別的選項了麼?」
「有。」
「那就別的好了,幹嘛要讓廚房!」
他低笑:「確定麼?」
「……」
他這種笑法兒讓我怎麼確定?從裡到外都偷著一股子壞,那麼明顯讓人怎麼確定?我嚴重不堅定的重選:「你還是說說都有什麼選項吧…」
「a,廚房讓出來,b,我吃了你,c,你餵我,d,我餵你,可以多選。」
我轉頭,不大相信的看著他,四個選項裡怎麼會混了兩個比較簡單的選項?按照這個題的難度來講,有點兒不太合理啊…
這麼一想,就覺得這其中非陰謀即坑,必須得進一步求證:「cd求解釋!」
「這個啊…」他眼中的戲謔染上幾分灼灼:「c,用你餵飽我,d,用我餵飽你,我有很多辦法讓你選a的,要試試麼?」
他就差沒直白告訴我:所以,你只能,也只有選a了。
因為他的手已經開始在我的腰間游移,那段難以啟齒的記憶甦醒,我果斷選a,一秒都不敢停留的跑出廚房,臉色是白是紅已經不知道了,反正溫度呈上升趨勢就是了。
他的低笑聲就在身後響起,那麼愉悅。
我抱著抱枕恨恨栽在沙發上,心有不甘,就這麼被一隻洋蔥跟它的愛好者給打敗了。
雄赳赳氣昂昂的晚飯爭廚戰,誰勝誰負是件很讓人無法判斷的事。
從廚房歸屬權來講,他是贏了。
但是從被服務的層面來看,只切了牛肉跟番茄,還有半個洋蔥,剩下半小時裡完全坐等吃飯的我佔盡了便宜。
我買的一大堆他喜歡的食材,他就只做了兩個自己喜歡的菜,剩下的四個都是我的最愛,關鍵是廚藝比我預料中好的太多,一點都不像拿手菜只有炒雞蛋的蘇媽,讓人不禁懷疑他是不是什麼時候學習了烹飪。
想當初,高中後為了提高自己一個人生活的質量,我才每天下午翹課去學習了烹飪,每天都做自己愛吃的,就特容易吃多,體重直線上升…結果改每天早上牛奶雞蛋,中午吃好的,晚上吃水果。
食慾上的節制是種很痛苦的折磨。
我心不在焉想的有些遠,就聽蘇先生的詢問傳來:「不合口味?」
他很自信自己的廚藝,只問了口味。
我連忙頭:「超乎預料的好吃,有點懷疑你是不是做菜時用了美味魔法!」
他就爽朗的笑了起來,說:「你不是一直在監工麼。」
「才不是監工啊…」我有點兒囧的解釋:「監工是會光明正大的看,我那明明就是偷窺…」
只在他背對我的時候才好意思看,這不是偷窺是什麼啊?
他就問:「那麼偷窺的感想如何?」
「……」
我回憶當時,開始有些讓人難以想像,心再黑外表也是個君子樣的蘇先生,一米八七的身高,穿著付朝陽的棉襯衫,袖子挽露出淺小麥色
色的半截手臂;圍裙被他對折繫在腰上,連他筆直長腿的二分之一都遮擋不住…
這樣的蘇先生給我的感覺,潛意識裡覺得有些違和,但視覺上卻是十分和諧。
他手起刀落時的乾淨利落,快切時四拍一頓的節奏,慢切時的優從容…還有烹飪時的行雲流水,就像一場沒有斷點的微操作…
他讓我驚艷了。
不同於當初對烹飪老師某一特點的驚艷,而是蘇先生整個人都讓我驚艷了。如果一個人連做菜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那麼味覺上肯定是會加分的,就像我現在一樣,覺得他做的菜超乎預料的好吃!
他問我偷窺的感想,我只能說:「你讓我更加著迷了…」
不止是上的廳堂下得廚房的女人令人著迷,男人也是如此。
「看來以後為了吸引你,時不時還得跟張嫂搶下廚房。」他挑了挑眉,正色又玩味。
還要跟張嫂搶廚房?我忍住放大的嘴角:「不知道張嫂會不會也被打擊到…」
「你被打擊到了?」
「是啊是啊!」我哀怨點頭:「打擊的不輕呢!你生活裡這麼全能,還要老婆幹嘛?」
他放下筷子,拿起手邊的杯子抿了一口水,才笑道:「我娶你是為了陪我過後半生的,可不是當牛做馬,你只要好好的陪我,就夠了。」
我眨眨眼,想起沈七薇以前對理想婚要求的那句話,就問:「這話是不是說『你負責賺錢養家,我負責貌美如花』?」
「正確。」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我就想到了沈七薇。
她當初說這話的時候,肯定沒想今時今日會變成一個女強人般的存在,那時的少女心如今不知道被丟棄在哪個角落,她已經從公主升級到了女王了。
飯後我跟蘇先生下樓百步走,都只在居家服外裹了件長款羽絨服,我的到腳,他的及膝,還是付朝陽去年買的,都沒來得及穿,標牌還是剛才摘的。
我給蘇先生摘標牌時還吐槽他來的。
「付朝陽這個愛裝13的毛病絕對是隨我舅舅,八百年不見的同學開業什麼的,隨禮又捧場,人家買車他送油卡,人家開店他刷卡,人家開個餐廳他恨不得花錢給人家免單…」
蘇先生就拍拍我的頭:「你就當他是在積累人脈好了,挫折時幫忙的朋友都不是現用現交的。」還捧著我的臉親了一口:「他都這麼大了,自己會有分寸的,你還是多操心操心我吧,嗯?」
她每次用『嗯?』這個音來結尾,我都覺得**不是一點兩點,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這個音本身就是如此。
反正來自於他的**,只要他有心,我就絕對逃不掉,我算是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