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的除夕跟沒有他的除夕是兩個鮮明的對比,前者幸福甜蜜,後者悲傷心疼。
他似乎讀了我的心一樣,說了聲「對不起」,又聲音低低道:「明年,後年,以後的每一年,我都陪你守歲,守到老去為止。」
他的聲音那麼低,聲線那麼沉,語氣堅定的像每個字都能嵌進我心裡,一時間就覺得眼睛酸澀,有了潮潮的濕意。
我不是一個愛哭的人,也不是一個容易哭的人,卻每每在關於他的事情上,淚腺總那麼沒有忍耐力,他的話總是那麼容易就把我的心牆穿透,砸到我最脆弱的位置。
或許他的本身…就是我最脆弱的地方…
忘記之後聊了些什麼,似乎聊到他在國外事務所實習,還聊到了去維也納幫人爭財產繼承,好像還有他怎麼幫程一從陷害裡脫身,又怎麼幫程一奪回父親的遺產…總之聊了許多,直到我從迷迷糊糊,到完全睡著,他的聲音才從耳邊消失。
我起床時已經八點半了,先頭從六點就一直在響的鞭炮聲我是聽見的,可實在不想在這個呼吸成霧的冬天起那麼早,被窩又暖和舒服,就算睡不著,賴著也是一種幸福。
洗完澡出來,就見小龍龍乖巧的坐在我的床沿,動作很小的在裝唐服娃娃。
見我出來,他才跳下來小跑到我面前,仰頭道:「大哥哥讓我等姐姐出乃告訴姐姐,姐夫一家娘點左牛到咱家,讓你打扮漂釀一點見…見…」他皺起小眉頭,確定的道:「想不起乃呢!」
「我知道了,不用想了,去跟哥哥說我知道了。」
「好!」他歡快的應了一聲,小跑著去交任務了。
他一出門,我整個心臟就呼通呼通的跳了起來,劇烈的我整個臉都漸漸發燙,精神一下子就繃了起來。
雖然付朝陽有時不太著調,但是他不可能拿這種事跟我開玩笑的,也就是說蘇昊…跟他爸媽要來了?
蘇昊的爸媽要來了?!
蘇昊的爸媽要來了!!!!
蘇昊的爸媽——要——來——了——
完了完了,我感覺自己已經不能正常面對這個問題了!
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給蘇昊打電話,我勒個去!關機!
關機,也就是說現在極有可能在飛機上!
完了完了…
完全無法平靜下來!
這時我媽推門而入,把我嚇了一大跳,還問:「怎麼了?敲半天門也不開…」
「蘇昊,爸媽要來,媽你知道麼?」我呼吸都亂了。
我媽瞪我一眼:「什麼他爸媽,以前怎麼叫現在還怎麼叫!」說完又笑了:「我以為你都讓他寵上天了呢,還知道怕?」
我囧了,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啊媽…
她把推梳妝台前摁著坐下,拆了頭巾給我擦頭髮,目光柔柔聲音卻很嚴肅的道:「我可跟你說,臭媳婦也得拿出最好的一面見公婆,把你平常那些小心眼兒都給我收起來,實實惠惠,大大方方的,還有說話,別沒大沒小的,朋友家的孩子跟自家兒媳婦是不同的,一定不能長蘇為難,知道麼?」
「媽,我怎麼覺得你是在給明天就要出嫁的女兒訓話的感覺?」
「貧!」她毫不猶豫的打了一下我的頭:「我說的你都給我記住了,要不是長蘇那孩子對你…你以為我好意思讓你嫁那麼高去?」
「……」
媽,我還是有種你在給明天就要出嫁的女兒訓話的感覺…
為了避免再被打頭,我識相的把話寫在了心裡…
她看不見,就不生氣,拿起吹風機給我吹頭髮,又說:「其實媽也說不准你梅姨跟蘇伯伯怎麼個意思,打小兒對你挺親的,但是這幾年疏遠了不少,具體情況咱還真不知道…媽那些話你聽聽就行了,到時候還得用你自己的心,我的女兒心善,也聰明,相信難不倒你的。」
「媽…我真的有種你在給嫁前女兒上課的感覺…哎呀!」
我終究還是沒忍住,又挨了她輕輕一下,懷裡多了個吹風機,她就關門走了。
你看,女人都小心眼兒吧,我的記仇基因絕對是隨我媽了。
她一走,我的那根兒『見家長』的神經就又繃了起來,連忙抓緊時間吹頭髮,選衣服,配髮型,話說誰來告訴我,用不用化個妝?
兩個小時候,我確定了造型。
頭髮紮起來,梳個馬尾,髮梢稍微做個卷。
幸好之前被蘇先生拎著去把頭髮染黑了,不然頂著一頭暗紅的頭髮也是怎麼看都輕浮。
服裝搭配就選那套銀灰條格的高腰褲,配個白襯衫好了,看著還能稍微成熟點…
我在鏡子前左看右看…還是很忐忑啊怎麼辦?
忐忑了半天又去找我媽修了個平眉,擦了個面霜,描了下眉,借用了一下母親大人最淺的口紅,塗完還是決定擦了好,結果擦完反到有效果了…很淺很淺的粉,看起來特別自然。
下了樓才發現,大家都在裡裡外外的忙,舅舅在那邊房間又是熨衣服又是擦鞋,知道的是他注重形象,不知道還以為他要相親呢。
姥姥也是,拿著個雞
毛撣子到處走。
舅媽忙著打扮兩個小屁孩兒,二姨夫一家也在配衣服。
相較之下,還真是我們家四口人最淡定,我爸雖說也穿了比較正式的商務休閒,但好歹沒像舅舅那麼忙活。
我媽在寫晚飯招待的菜單,付朝陽還在院子裡姥爺的搖椅上曬太陽,不時擺弄手機跟平板。
有大家陪我一起緊張我就不那麼緊張了…
我有點兒惡劣的想。
大家一起吃了一頓明顯緊張的中午飯。
飯桌上大家都在討論這次『家長會面』的意義,是單純的拜個年呢,還是敲定婚事呢?如果是前者,客人怎麼招待呢,後者又怎麼招待呢?
然後又問蘇家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這些問題都由付朝陽解答,他就簡單一句話:「借拜年的借口敲定婚事,當他家普通幹部就行了,蘇昊那小子沒我妹不行!」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後就都齊刷刷的看向我,又是一通不明說的笑。
我大概習慣了他們這樣,反正沒啥可解釋的,所謂越描越黑,大家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