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語錄:當事人的利益,高於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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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慢悠悠地行駛在回程的路上,劉警「搭」鄭鐸的車,他兒子被他留在了訓養中心,反正有狗可玩,劉哲根本不在意爸爸幾時回來幾時走。
楊東君坐在後坐上,手銬弄得他手腕發癢,他上當了……被這兩個人給坑了,他現在甚至懷疑他們是有意讓他找到司安的住址,激他動手的,他手袖口擦了擦汗,如果是在省城,他只需要幾個電話就能解決掉這件事,問題是現在是別人的主場,他的電話……「劉警官,你是警校畢業的吧……認不認識……」
「我是部隊轉業安置的。」劉警冷淡地說道。
「轉業安置的?起點很高啊,難怪現在這麼年輕有為……」
「多謝誇獎。」
「我在省城有幾個哥們也是做警察的……」
「哦?是真的嗎?你說幾個名字,沒準兒我真能認識,省裡的同行嘛,經常來往。」
楊東君想了想,忽然不知道怎麼接了,他和他們關係再好,也沒有好到能讓他們大過年的跑到a市來撈他的地步,再說這事兒……「現在春節你們不放假嗎?」
「我們?別人越過節我們越忙,檢察院啊、法院馬上就要過春節長假了,你到了看守所不用著急,慢慢聯絡朋友啊,律師什麼的,你這案子拖到出正月審理都正常。」
「怎麼會……家暴明明是自訴案……」
「好好讀一讀婚姻法吧,你這次屬於情節嚴重,檢察機關可以對你提起公訴,我剛才接到的就是檢察院下的逮捕證……電子版,到地方我們會發紙版到……你父母家和單位,對你的行蹤有個交待的。」
「別……」楊東君真有些怕了,他開始有些後悔一個人單槍匹馬獨闖a市了,「劉……隊長……鄭先生,咱們商量商量這件事應該怎麼解決,畢竟呢,兄弟我確實是衝動了些,但大家都是男人,老婆這樣一聲不吭地帶著孩子帶著錢跑了,哪個男人能接受呢?我就是一時衝動……一時衝動……我也不追究鄭太太打我的事了,鄭先生不帶我去醫院,而是帶我去養犬場……我也不追究,這件事咱們各退一步,和平解決怎麼樣?」
「和平解決?」劉警看了一眼鄭鐸。
「咱們都是男人,這事如果是咱們三個人,肯定是能和平解決的,畢竟大家都是男人,互相都能理解,為了個女人丟了事業毀了名聲,得不償失,你現在也是成功人士,所謂大丈夫何患無妻?你離婚的消息一散佈出去,不出半個月就有媒人給你介紹二十多歲的黃花閨女,可問題是我老婆鼓動著司安一定要告,她們倆個還商量著要找媒體,現在的情形你是知道的,事情一旦鬧大了,又有媒體什麼的摻和進來,再加上你的校長身份……很難善了。」
楊東君見鄭鐸忽然改變態度,心裡打了個突,這人不會是在唬我吧……可他也明白鄭鐸說得是真話,有些事情,他能理解,男人之間能互相理解,可一旦鬧大了,真就誰也理解不了了,說到底他更在意的還是自己的名聲跟事業,「我……」
劉警拍了拍鄭鐸的肩,「唉,鄭鐸的難處你不理解,他們家的事,都是他老婆做主,比如為了省錢讓他帶你來看獸醫,這麼計較怎麼會是男人出的主意呢?鄭鐸啊,不是我說你,把生意全交給你老婆,自己出來跟我幹點什麼多好,何必時時處處受人控制呢?」
「是啊,是啊,劉大哥說得話多實在。」
「你們也不用勸我了,和諧第一。」鄭鐸一臉無奈地道。
「對啊,和諧第一,要不然這樣,你們各退一步,司安呢受了傷肯定是要治的,聽說她拿了家裡的存款,東君呢,你就再退一步,再出點錢替她治病,你也不止一處房子,分一間給她,大大方方的道歉後悔,讓她帶著女兒住著,她一個女人,一個人辛辛苦苦帶著孩子,有她後悔求你的一天,到時候你願意要她……」劉警說道……
「別……」鄭鐸搶在楊東君前面晃了晃頭,「你別提這事兒,我老婆打定了主意要把事情鬧大,一定要造出2014家暴第一案的氣勢來,你跟我說話都不算數,到時候她鬧起來……這個年我真不用過了。」
楊東君本來聽劉警這麼一說,有些心動又有點懷疑,這兩人不會是在給他下套吧?可一聽到打造家暴第一案,頭皮就有點發麻,真要是鬧大了,司安是光腳的,他可是穿鞋的……「是啊,我丈母娘那邊也不會同意的……」想到了丈母娘,他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哥們,能借電話給我用用嗎?我打電話給我丈母娘,報一聲平安,再說司安在醫院也得有人照顧。」
「我老婆說了,司安事她已經打電話通知你丈母娘了。」
「他們怎麼說……」
「他們能怎麼說啊,你把人家女兒打成那個樣子,連處置傷口的醫生都哭了,現在你老丈人已經同意離婚了,你丈母娘還捨不得,你大姨子還在醫院鬧呢。」
楊東君又抹了抹額頭上的汗,「他們沒同意起訴把事情鬧大吧?」
「這個……老人嘛,都是不願意打官司的,再說還有遙遙,這事鬧大對她影響不好。」
「就是嘛……這樣吧,你們帶我去醫院,我跟司安談一談,司安答應協議離婚,我們明天就回省城辦手續。」楊東君到這裡已經想明白了,那怕這件事真是陷阱呢,離婚也比他們話裡話外「威脅」他的把事情鬧大他付出的代價小,這就叫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劉警說得對,司安一個女人沒有工作,帶著個小孩……司家也不可能幫她什麼,早晚有她低頭的一天,更不用說省城是他的勢力範圍,司安搬回了省城,等風聲過了,一切還不是聽憑他的安排?
「老弟,你看這事兒怎麼樣?」劉警說道。
「我給嘉木打個電話。」
「你啊……」
司父司母一頭霧水地坐在醫生辦公室聽醫生拿著片子雲山霧罩地講著醫學名詞,聯絡他們的司安的朋友站在門口不停地微笑著。
「司安到底是被什麼人打成這樣的啊?是不是被打劫了啊?遙遙怎麼樣啊?報警了嗎?」
「已經報警了,警察已經抓到人了。」
「抓到人就好……我們司安……最乖了……」司母哭了起來。
「伯母您先別哭,我給你講一講司安除了外傷之外的別的病……」醫生又換了一張片子,「這是她的大腦……」
林嘉木瞄了一眼在手心裡震動的手機,比了個手勢悄悄退出了醫生休息室,把停在路邊的清潔車推到休息室門口,在繁忙的醫院裡,找到一位同情司安的醫生不難,但找一個同情又有時間幫她演戲的醫生實在不容易,幸虧有這位頗通醫療「詞彙」的保潔阿姨,一條一條的醫療名詞甩的,連她都險些信了這位專家真是專家了。
她抿了抿頭髮,雙手插在兜裡向前迎向遠處走過來的三個男人,其中一個受傷的男人,透過醫生休息室的小窗往裡面看去,正巧能看見岳母岳父情緒激動地聽醫生在說些什麼。
不過走近的林嘉木還是讓他神經緊張了一下,「林……」
「你別叫我。」林嘉木冷著臉說,「司安到底是心太軟了,我把你的想法跟她說了,她父母也在一旁勸她,讓她能饒人處且饒人,你是遙遙的爸,你事業好,遙遙以後也才有依靠……她同意見你一面,但要我在場。」
「好。」果然……司安的性格他太瞭解了,只要這個姓林沒有一直擺佈著她,司安還是很善良聽話的,「那我丈人和丈母娘……」
「他們正在聽醫生說司安的治療方案……老實說,他們不想見你。」
楊東君有些不信地往醫生休息室的方向看過去,一個白影走過,他一時有些看不清岳父岳母的樣子……不過他過去打司安的時候,確實岳父岳母也會「教育」一下他,這次……也許他真得一時氣極有些過份了?算了,以後慢慢討好他們就是了……回了省城,又是他的天下了……
司安嚥了嚥口水,手在被子底下死死地攥著床單,她使盡了全力讓自己在楊東君面前正常呼吸而不是暈倒,一直到林嘉木坐到她旁邊,握住了她的手,誠然打官司把事情鬧大是能讓楊東君得到應有的報應,可已經受盡折磨的司安,根本沒有能力去面對漫長的法律訴訟,面對社會上的流言蜚語和可能的司法風險,協議離婚是他們思考了很久的結果。
「司安……」楊東君一進病房就跪了下來,可剛一跪下,膝蓋就疼得像是針刺一樣,臉上痛苦扭曲成了一團,看著他的樣子,司安攥住床單的手,鬆了鬆,嘉木說得對,他不過是一個軟弱的懦夫罷了……
「我同意協議離婚,這是我擬的協議,你看看合不合適,不合適我們再走司法程序。」
楊東君扶著牆站了起來,一步一挪地走到司安的病床邊接過協議,協議寫得很清楚,夫妻兩人因感情破裂離婚,女兒歸司安撫養,楊東君每月支付撫養費兩千元,兩人名下所有存款歸司安所有,兩人名下的房產一人一半……「司安,房子……你也知道,有一部分是我父母出的錢,一人一半他們受不了,我有一間小套在城郊……」
「行。」司安根本沒問他什麼時候又有了一間小套。
楊東君想要拿筆,卻有些握不住……
林嘉木搶過他手裡的筆,「你說地址我來寫。」楊東君說了地址,雖然是城郊的小套,但位置屬於新興區域,背靠大學城,升值空間很大,雖然從林嘉木掌握的情況來看,楊東君名下並不止他們自住和這一間小套,另有幾間房產,但這件事不是她想糾纏的。
協議擬完了之後,楊東君核對無誤簽了字,司安也把自己的名字簽上了,林嘉木蓋了律師的章,找來了一個醫生一個護士做了見證人。
「行了,你傷的也不輕,住院吧。」
楊東君點了點頭,被很快安排在了一間早就準備好的病房裡,還沒等他說什麼,護士就拿了止疼藥和生骨藥給他,他吃了藥,很快就睡著了,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從a市到省城的高速公路上了。
大過年的,結婚的多離婚的少,真要是鬧到離婚這一步的,都是夫妻之間仇恨極深的,司安和他雖然都是一身的傷,倒也沒引起多大的注意,十分鐘就辦完了離婚手續。
楊東君坐在出租車上依舊有些茫然,回到自己家躺在床上睡了差不多有十個小時,再醒過來時,天都黑透了……遠處傳來一陣陣的鞭炮聲……對了……過年了……今年城區禁放煙花……他……離婚了?
他忽然覺得有什麼事不對,可大紅的離婚證和一式兩份的離婚協議書躺在他的口袋裡,好像在嘲諷他的自作聰明。
作者有話要說:故事還沒結束,至少還有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