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語錄:不是每一個可憐人,都是值得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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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木在初入行的時候一直在想,人渣是怎麼養成的,是不是說如果人渣遇見了另外一個人,換一個環境也許就不會是渣,至少渣得程度會不一樣?入行時間久了就會發現,人渣就會找到與他最相配的那個人,把自己的渣發揮到極致,如果非要總結出規律的話,也只能迷信地說,也許這就是命運吧。
她緊緊握著凱欣的手,站在張家的門外,張家已經沒有可站腳的地方了,原本總是收拾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屋子,現在雜亂不堪,地板上滿是破鍋碎碗,報紙雜誌,原本藏在角落裡的灰塵像是活了一樣覆蓋了整個地面,往裡面看更是慘不忍賭,臥室的衣櫃半開著,各種衣服被子散落了一地,可臥室的床上卻是出齊的整齊,好像女主人早晨起床剛整理好的樣子。
陳淑良縮在廚房的角落裡,雙手抱著膝蓋大聲地嚎哭著,卻沒有鄰居出來看一眼。
林嘉木對凱欣說,「凱欣,你轉過臉去……」
「阿姨,我媽媽又發瘋了,你不要理她。」
「什麼?」
「我爸爸每次說不要我媽媽了,她就會發瘋,把東西亂砸一通,我爸爸就會打她,打完了我爸爸出去走走,我媽媽一個人呆會兒,我爸爸回來罵她不收拾屋子,我媽傷就好了還會把屋子收拾乾淨。」凱欣已經總結出經驗來了,並且認為媽媽亂砸東西爸爸打她,並不是什麼錯誤,而是必然。
嘉木半蹲下來,「凱欣,那你覺得你爸爸是對的嗎?」
凱欣想了想,「我們班的小朋友說我爸媽都是瘋子,我也是瘋子。」
嘉木摟住了她,「不,凱欣不是瘋子,凱欣是個乖孩子,凱欣啊,你去看看你媽媽,抱抱她好嗎?」
凱欣點點頭,一路躲著那些碎片到了廚房,半蹲了下來,「媽媽,你疼嗎?」
陳淑良覺得自己的天都塌了,老公這次是真不會要她了,連在家裡的衣服都拿走了,過去老公不管怎麼樣都不會離開她是因為沒有錢,他身上的錢花光了,靠人養脾氣又不好,那些女人不會像自己一樣忍著他,他總會回來的,可現在老公發財了,找什麼樣的沒有,是真不會要自己了。
她抬起頭抹抹眼淚,摟著女兒哭了起來,「凱欣沒有爸爸了……」
凱欣的表情卻有些木然,這種話她聽見過太多次了,小的時候還會跟媽媽一起哭,現在什麼感覺也沒有了。
林嘉木這個時候也穿過重重障礙過來了,「陳姐……你要不要去醫院?」陳淑良被打得實在有點慘,臉上不知道挨了多少耳光,臉已經變形了,胳膊上手上全都是於傷,最顯眼的是脖子上的一圈帶著指印的紅痕,下手的人像是真要掐死她一樣。
陳淑良看見林嘉木忽然憤怒了起來,她的生活原本平靜無波,一直到林嘉木出現,「是你!你還有臉來!要不是你老公帶著我老公去賺那些見不得人的錢……」
「陳姐,說話可得憑良心,我老公介紹發財的門路給姐夫,那也是看在咱們倆個感情好的面子上……」
陳淑良抹了抹眼淚道,「你要真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讓鄭鐸……老闆辭了他……他不賺錢,我養活他我樂意!」
「你這話怎麼說的……鄭鐸也是給人家打工的……這樣吧,我找鄭鐸問問他們這次在哪兒玩,我陪你去找找姐夫,你們倆個是原配的夫妻,女兒又這麼乖,哪能說分就分呢。」
陳淑良點了點頭,扶著女兒站了起來,哭得一抽一抽的,腿腳都有些不利索了,頭一件事還是關上防盜門,免得路過的鄰居看見,其實回遷樓裡這些榮光裡的老鄰居,對他們家的戲碼早就看膩了,打成這樣也沒有人過來看一看怎麼回事。
今個的賭局設的地點有點不一樣,不是平常的五星級酒店而是近郊的農家樂渡假村,去農家樂的主意是陸天放出的,總在五星級酒店賭沒意思,現在鄉下正是瓜果飄香的時候,一幫人把地方包下來,吃住玩一條龍,沒事兒還可以釣釣魚摘摘果子,多愜意,賴中山最近也聽顧客反應說總去酒店沒意思,也就同意了,不過最後確定的地點卻不是陸天放推薦的那家,而是隔了約麼有三、四公里的另一處地方,條件比陸天放說得那家還要好一些。
果園、菜園、魚塘、走地雞一樣都不缺不說,住宿條件也是極好的,連排的七間房子,都收拾得乾乾淨淨,為了照顧城裡人的習慣還有淋浴跟抽水馬桶,光是漁塘就有兩畝多地,裡面養著鯽魚、鯉魚等等,之前告訴了主人家裡不要多餵魚食,客人釣走多少他們花錢買多少,主人家也很高興地答應了,一行人也是在城裡憋悶久了,到了農家樂都高興,陸天放更是一通的野玩,連賭錢都沒參與。
鄭鐸站在窗邊看著他在院子裡逗老鄉家的土狗玩,悄悄摸了摸手機,就是今天收網了……
張宏亮今個兒帶來的客戶最多,而且都是大戶,大金主強哥玩過一次就上了癮,呼朋引伴又帶來七八個大客戶,其中有幾個說話都是東北口音,脖子上的金項鏈老粗頭髮剃得光光的,說話粗聲大氣,身上紋身最少的也有七八處,見了賴中山沒多大一會兒就混熟了,聽他們說話的口氣,都是出來混的。
張宏亮瞧著這些人本來有些怕,想想這些人的提成,心裡也就穩當多了,他看見鄭鐸站在一旁,走過來遞了一支煙,「老弟,怎麼沒見你帶客戶過來?」
「我?」鄭鐸挑了挑眉,「別提了,我讓我朋友給忽悠了。」
「怎麼了?」張宏亮其實已經從小芳嘴裡知道不少了,原來小芳也以為陸天放是老闆,後來才知道賴中山才是大老闆,陸天放只不過是牌位,鄭鐸是跟站陸天放的。
「我這買賣根本不是我朋友的,我本來是為了朋友義氣才幫忙的,結果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我找了賴中山幾回了,之前我朋友說是讓我當保安隊長的,現在也就是一普通保鏢,賴中山規矩大得很,保鏢不能攬客。」
「不是大哥我說你,做男人呢,就要夠果斷,既然做保鏢不賺錢,你不如辭職算了,我手頭還有幾個客戶,分你一兩個就夠你吃香的喝辣的了。」
鄭鐸搖了搖頭,「算了吧……過兩個月我跟我朋友辭了職,再找別的事幹。」
兩個人正聊著呢,外面忽然一陣犬吠,剛才跟陸天放一起瘋玩的土狗忽然耳朵直豎拚命向門口跑,使勁兒地叫了起來。
緊鎖的大門外站著一個頭髮梳得還算整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女人,瘋狂的拍著門,嘴裡還喊著什麼,過了一會兒農家樂的老闆娘來了,喊了一聲,「誰叫張宏亮誰是小芳?你媳婦找你!」
張宏亮的臉騰就紅了,狠狠罵了一句這敗家娘們……「對不住,對不住,我媳婦精神不太正常……」
賴中山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在張宏亮帶來了不少客戶的份上,他早就直接叫保安把張宏亮扔出去了,「張大哥,你去看看嫂子吧,咱們這兒的規矩你也知道,不准帶家屬。」
「是,是,我這就讓她走。」
張宏亮點頭哈腰地道了歉,抹了抹腦門子上的汗就出了門,到了大門外開了門鎖,抬手就給了陳淑良一個耳光,「你個賤/逼,沒事兒又發什麼瘋?」
「宏亮……是我錯了,是我不好,不應該隨便發瘋,你原諒我吧,咱們回家吧……」
「滾滾滾滾!快點滾!老子還沒開始玩呢,你就嚎喪……」
「你不是不玩嗎?」
「現在有錢誰不玩?快滾!孩子是不是一個在家呢?她才出院幾天啊,有你這麼當媽的嗎?連孩子的伺候不明白?」
「宏亮……」
「滾啊!讓我再看見你我打死你!」
「宏亮……你回家吧,我求求你,回家吧。」陳淑良一邊說一邊跪了下來抱住張宏亮的大腿不放,「宏亮,你回家吧……」
張宏亮抬腿踢了她一腳,陳淑良原地滾了兩滾,爬起來又去抱張宏亮的大腿,「你回家吧,外面的女人都是狐狸精都是奔著你的錢來的,那個小芳就是個小妖精……」
「哼哼,這位大嬸,說話得注意點誰是小妖精,婚姻呢,是要感情的,你留不住自己老公,罵別人小妖精有意思嗎?」小芳原本在一旁看戲,聽見陳淑良罵人,這才開口。
陳淑良瞪著她,眼睛裡滿是血絲,眼神像是要馬上撲到小芳身上把她撕碎了一樣。
「老公……」小芳嬌聲喚著,躲到張宏亮身後,「我怕……」
小芳年輕漂亮身嬌體軟,豈是陳淑良這個臉上滿是烏青的瘋婆子能比的?張宏亮幾乎瞬間就做出了選擇,「滾!你快滾!這是你胡鬧的地方嗎?保安!把她拖走!」
保安原本在一旁看熱鬧,見張宏亮竟命令起他們來了,不由得吃吃地笑了起來,賴中山在一般看著這些表演也煩,農家樂雖然離正經的農村有點遠,可動靜鬧這麼大,沒多大會兒就要有看熱鬧的過來了,「你們還愣著……」
鄭鐸忽然開口,「賴老闆,這個女人我認識,我把她帶走吧。」
「行,行,行,你快把她帶走吧。」賴中山揮了揮手,隨手從包裡掏出十幾張一百塊錢的票子,「再帶著她看看傷。」
「是。」鄭鐸接過了錢,扶起了摟著張宏亮的大腿不撒手的陳淑良,「嫂子,你跟我回去吧,晚上我一準兒把張大哥送回家還不行嗎?」
他一使勁兒,陳淑良只覺得自己像是被鐵鉗夾住了一樣,半點動彈不得,「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陳淑良瞧著跟年輕女人摟在一起的老公,總算點了點頭,她也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在這裡鬧她一點勝算都沒有。
鄭鐸又看了眼陸天放,「天放,你跟我走嗎?」
陸天放知道這是鄭鐸暗示要收網的意思,點了點頭,「這裡怪沒意思的,我上次說的農家樂有溫泉……這裡只有土狗……走啦!」他拍了拍身上跟土狗沾上的灰,跟著鄭鐸走了。
賴中山揮了揮手,原本圍在一起看熱鬧的賭客等等都進了院,一把沉重地大鎖,把小院鎖了起來。
鄭鐸開著車在鄉村的公路上慢悠悠地走著,陳淑良在後座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著,陸天放坐在副駕戴著耳機玩著遊戲,等車駛過了橋,在加油站旁邊,十幾輛黑色的越野車跟一輛中巴正在那裡加油,劉警看見這輛車過去了,把手裡的水瓶往車裡一扔,「兄弟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