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語錄:每個人的容忍極限都是不一樣的,你認為無法忍受的東西,也許在別人眼裡只是「毛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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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宏亮下車之後特意正了正自己的領帶,他並沒有想到鄭鐸會直接把車開到這間全市最好的五星級酒店,讓他最好的西裝都顯得寒酸了,他回頭看了一眼,還是一身休閒裝扮的鄭鐸,卻是自在極了的樣子,把鑰匙扔給了泊車小弟,率先進了門。
鄭鐸回頭看了他一眼,「五星級酒店,警察根本不會多看一眼。」
張宏亮點了點頭,做出一副對這裡很熟的樣子,「嗯,我來過這家酒店很多次,根本猜不到有人在這裡設局。」
鄭鐸並沒有拆穿他不著邊際的吹噓,「這種高端的局,沒有人引薦你就是走到門口,也不知道裡面是做什麼的。」他一邊說一邊進了電梯,按了八樓的按扭。
電梯裡只有他們倆個,張宏亮還是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這樣一場局……入場費多少?」
「入場費是一萬,每局低限五千,上不封頂……主要是玩麻將、拖拉機,也有推牌九的,兩個鍾下來輸贏二、三百萬都是正常的。」
「兩個鍾?」
「每次只有兩個鐘頭,到點就收牌撤局。」鄭鐸帶著他出了電梯,走到走廊盡頭標著802室的門前,拿出門卡刷了卡,裡面的人抬頭看了門口一眼,又低頭做自己的事了,一個很年輕,甚至讓人懷疑他有沒有超過二十歲的男孩子,頂著亂篷篷的頭髮,穿著真絲睡衣從裡面的臥室推開門,歡快地跑了過來,「鄭大哥,你來了。」
「我朋友,陸天放。」
張宏亮原來並沒有正眼看這個長得清秀過份,穿著睡衣,頭髮染成三種顏色,眼眶微微泛青,一身紈褲氣的小子,直到鄭鐸說出他的名字,「陸天放……他爸爸是……」
鄭鐸輕咳了一聲,「我昨天說過,從今天起開始上班。」
「劉大哥呢?」
「你劉大哥有事。」
「哦。」陸天放很乖地點了點頭,「我介紹人給你認識。」說罷眼睛轉了一圈,「那兩個穿黑西裝的是保安哥甲、保安哥乙,穿裙子的三個女孩子是春花、秋月、冬菊……」
「你又亂給人取名字了。」
「呵呵,為了保密啊。」
鄭鐸知道,主要是這小子根本記不清或懶得記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叫什麼,他們家保姆就算是在他面前晃了足有八年,他也不會記得人家叫什麼家住哪裡,相反的,那些「重要」的人,他那怕只見過一次,也會記得牢牢的,「那我在這裡叫什麼?」
「您?」陸天放抓了抓頭髮,「保安隊長。」
真會取名……鄭鐸頗有些無奈,「這是我朋友……他姓張……」
「哦,他就是你說的,要帶來看看環境的客戶代表丁吧?」看來在張宏亮之前,已經有過客戶代表甲、乙、丙了。
「是的,他手裡可是頗有幾個大客戶啊。」
陸天放對張宏亮伸出了手,「鄭大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張宏亮伸出手跟他握到了一起,他張宏亮等了一輩子的翻身機會,就在眼前了。
林嘉木從監視畫面裡看見陳淑良手裡拎著一個大塑料袋出了門,不過沒有走電梯,而是走了樓梯……她把屏幕關掉,換成了淘寶的界面,剛刷到女鞋的第三頁,就聽見了敲門聲。
「陳姐,今天你怎麼白天來了?」
「我今天是晚班。」陳淑良的精神難得的好,頭髮不再是死板的束在一起,而是披在肩上,連臉上的皺紋都顯得少了些,「我老公聽說你跟鄭鐸都喜歡我做的醬牛肉,讓我多做一些給你送來。」
「這怎麼好意思,太麻煩了。」林嘉木從鞋櫃裡拿出拖鞋給她穿,「你上晚班的話,白天不睡覺行嗎?」
「我睡不著……我老公一大早就出去找朋友了,凱欣也上學了,我閒著沒事兒就去了趟市場……這次不止醬了牛肉,還醬了點雞肝和五花肉。」
「呵呵,來,快進來……」林嘉木拉著她進了客廳,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陳姐,你的頭髮真好,紮起來實在是白瞎了。」
「沒辦法,工作需要,現在把頭髮散開來我反倒有點不習慣呢。」
「你把頭髮散著好看。」林嘉木笑道,又開冰箱拿了點葡萄和香蕉出來,「這葡萄是今天早晨我買的,挺甜的。」
「今年的葡萄都甜。」陳淑良說完之後,又遲疑了一下,「我聽凱欣說……前天下午她……」
陳凱欣還是把事情告訴了媽媽,「小事……凱欣這孩子真聰明,知道要把門開著通風,還知道要找大人幫忙,要是笨點的孩子真有可能出大事……把這麼小的孩子一個人放家裡,實在是不安全。」
「凱欣很懂事的,再說……她爸爸也不會經常把她一個人扔家裡……」
不會嗎?林嘉木監視張家好幾天了,張宏亮差不多每天都會把凱欣扔在家裡至少兩個小時以上,這還是在凱欣上學的情形下,「偶爾一兩次也不行啊,陳姐……你應該說說姐夫了。」
「他……他自己心裡有數。」
「凱欣她爺爺奶奶呢?如果要是他爸爸沒時間看,不如把她送到爺爺奶奶家裡去。」
「凱欣她爺爺中風偏癱,我婆婆伺候他還伺候不過來呢,再說他們跟我大伯哥一起住,我老公是老兒子,他跟哥哥姐姐的關係都不好。」
「哦。」嘉木點了點頭,「那凱欣她姥姥呢?我聽你說你爸媽離婚得早……這些年……她就從來沒聯繫過你?」
陳淑良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冷淡了,「我們早沒聯繫了,我就當她死了。」
「這樣啊……」林嘉木跟人套瓷啊,談公事啊,**律啊,話從來都是一套一套的,這樣跟人閒著無聊一起相處,她就有些生疏了,「對了,陳姐,我正在淘寶挑鞋子,你幫我看看哪雙好唄。」
「我眼光可不行。」
「你幫我看看嘛,我實在拿不定主意。」林嘉木使勁兒拉著陳淑良,「走吧走吧……」
「好吧。」陳淑良進了臥室,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電腦上的貓咪屏保,而是……「咦……你床上怎麼只有一隻枕頭啊?」
林嘉木狀似不經意地解釋道,「昨天鄭鐸在床上喝飲料,弄髒了枕頭,我送出去乾洗了。」
「乾洗?乾洗一隻枕頭多少錢啊……只是撒了飲料的話,很容易就能處理掉啊。」
「是嗎?我覺得色素很難洗啊。」
「乾洗店賺得就是你這樣的人的錢,很好洗的……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你直接找我就行了。」
「陳姐,現在像你這樣的賢妻良母可不多了,姐夫真有福氣。」
「這些都是我奶奶教給我的,她說做女人呢,一定要勤快,要懂得伺候男人,照顧好家庭,這才是好女人。」
「這方面我真的不行。」
「現在年輕人也不講究這個了。」陳淑良歎息道,「我手下的小護士,去年結婚了四個,現在已經離了兩個了,還有一對也總是吵吵鬧鬧的,問起離婚的原因,全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兩個人互不相讓,吵著吵著,就吵到離婚的那一步了。」
「年輕人都講自由嘛。」林嘉木笑道,她指了指屏幕上的鞋子,「陳姐,你覺得這雙鞋怎麼樣?」
陳淑良瞧著那鞋的高跟搖了搖頭,「跟太高了,走路會不舒服。」
林嘉木側頭看了看,「我瞧著也是……不如你看看我收藏夾裡面的鞋……」她點開了收藏夾,最新的收藏是……布洛芬
陳淑良愣了一下,「你收藏這東西幹什麼?樓下的藥店就有。」
「網上的藥店便宜。」林嘉木笑道,「我有痛經的毛病,對了,陳姐,曲馬多比布洛芬效果好嗎?」
陳淑良的笑容在臉上僵住了,「我……我是有神經痛……才吃那藥的……你如果只是痛經的話,布洛芬的藥效就足夠了……你不是說你們倆個在一起很多年都沒孩子嗎?會不會跟你痛經有關?要不要去我們醫院查一查?」
「我們倆個早查過了,都說我們倆個沒毛病,要等緣份,估計跟我們倆個剛開始在一起的那兩年,我一直避孕有關,當時我很怕懷孕,誰知道現在想懷孕也懷不上了。」
「這種事就是看緣份的。」陳淑良笑得很勉強,顯然還是在想著曲馬多的事,「我還有衣服沒洗呢,回去洗衣服啊。」
「怎麼不多坐一會兒了?衣服明天在洗嘛……」
「我明天還有事呢……」陳淑良有些虛弱地說道,匆匆告了辭,走到門口推開門之後,林嘉木叫了她一聲,「陳姐,你忘了換鞋。」
「哦,哦……瞧我這個糊塗。」陳淑良轉回頭,匆匆換上了鞋……門都忘了關的走了。
如果是正常的用藥,她怎麼會這麼慌亂,看來……真的是止痛藥上癮了……
田琴琴這次真得欠了她老大的人情,林嘉木現在對自己收了裡面存了五萬元的銀行卡,心安理得了起來,經常被家暴、一個人賺錢養全家、女兒經常被打、自己要吃強力止痛片才能起床,任何一條理由都能讓一些人義無反顧地選擇離婚,而在陳淑良們的眼裡,這些疊加起來,竟然也只是「幸福家庭」的小缺撼罷了,她挨得那些苦,都是她身為女人為婚姻必要的付出罷了,跟她會耗費整整一天的時間,尊從丈夫的指示,替一個只認識不到半個月的鄰居,做整整三大盒醬肉一樣,無關緊要,平平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