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夜王府裡一片寂靜,巡邏侍衛在悄然四處巡視,沒發出太大的動靜,暗衛們蟄伏不動。
夜陵坐在雪漫的梳妝台前,手裡握著她留下來的玉釵,微微轉動著。
她臨走前沒有將玉釵帶走,留了一張紙條說讓他睹物思人,不可以忘了她,要時時刻刻想著她燔。
他淡淡地勾起唇角,這個女人啊!即使她不這麼做,他又如何能不想她?
那日他選這隻玉釵的時候,是在玉城一個小攤前。
他身著便衣,又是一個人,那小攤前的小姑娘沒認出他來,見他停在小攤前,就向他推薦東西。
也不知怎地,當時他第一眼見到這隻玉釵就想到她,沒來由地。
於是,在小姑娘的推薦下,他買下了這隻玉釵,回去後和其他值錢的東西一塊兒送給了她。
結果,她像是和他心有靈犀似的,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當了,換了去京城的路費,唯獨這隻玉釵她捨不得當,一直留著窠。
後來,她又因他的誤會和懷疑,把這玉釵折斷了,好在他想方設法讓玉釵恢復了原貌。
「雪兒,你可不要太想本王,不然會寢食難安,對身子不好的。」夜陵摩挲著玉釵,就像摩挲玉釵主人那細緻光滑的臉頰一樣,充滿深情與溫柔。
夜陵剛喃喃自語完,房門便被肖樂推開了,肖樂在門口說道:「屬下知道王爺還沒入睡,吩咐綠環準備了宵夜,王爺吃點吧?」
肖樂自然知道,他家王爺思念王妃,因此有些茶飯不思,好歹是他時刻注意著,才沒讓王爺任性。
好在王妃這次離開,並非是和王爺賭氣,再加上王妃有了身子,王爺度過一開始的暴躁期之後,現在是漸漸平靜下來了。
「本王不餓。」夜陵淡淡地說道,依舊盯著手中玉釵,睹物思人。
肖樂頓了頓,低聲勸道:「王爺要為王妃保重身體啊,幾個月後王妃平安歸來,若看見王爺瘦了,肯定要和王爺置氣,還要怪屬下等人伺候不力的。」
夜陵目光一凝,想了想之後,收起了玉釵,轉身走到桌前:「端上來吧。」
肖樂大喜,忙對身後綠環使眼色,綠環也連忙端著宵夜上前去了。
夜陵最近吃飯都有些食不知味,因為他早已習慣和雪漫一同用晚膳了,而且他一回府,總能見到他想見的女人,但現在……
一想到南宮若水整日陪在雪漫身邊,夜陵眼神不禁沉了沉。
雖說南宮若水的確夠坦蕩,但南宮若水對雪漫的心意,卻是路人皆知。
「把上官情的消息放出去,放到那個地方去。」夜陵吃了少量便放下筷子,慢條斯理擦著唇,對肖樂說道。
肖樂和綠環是近身伺候夜陵和雪漫的兩個人,所以兩人已知道他們王妃如今在那千里之外的海邊村落。
肖樂一聽,忙領命道:「是,王爺。」
不過,肖樂有些不解,按理說他家王爺應該不會想讓王妃和上官情重修於好才對吧?多了一個南宮若水礙眼不算,王爺還能容忍多一個上官情來礙眼嗎?
夜陵瞥了肖樂一眼,知肖樂心中對他此舉感到疑惑,卻也未多做解釋。
只有他家王妃,才能讓他產生解釋的念頭。
實際上,夜陵讓肖樂把上官情的消息傳到雪漫耳裡,不過是不想雪漫心無旁騖只面對南宮若水一人罷了。
雪漫對上官情肯定是沒有私情的,他對自己的女人十分瞭解。
她那麼驕傲,絕不肯委屈自身,所以若不是對他有愛,便不會一直跟著他,更做了他的王妃。
但她對南宮若水和上官情,是有朋友之誼的,這點他也很清楚。
現在他不能與她相見,以免她再東躲西藏,讓南宮若水有了長伴她左右的機會,他當然是不爽的,所以他要讓她知道上官情的事情。
這樣一來,她便會對南宮若水產生忽略行為,對上官情的主意多一些。
不得不說,夜陵果然是太瞭解雪漫了,等到村民們熱火朝天談論起雲傾國賢王的事跡,雪漫就震驚了!
然後,她果然不再時刻和南宮若水待在一起,發呆的時候也多了,甚至於有時候南宮若水和她說話,她也顯得心不在焉。
南宮若水暗暗歎了口氣,他想,這消息一定是夜陵故意放出來的。
果然,他這偷來的時間,夜陵也不讓他好過啊……
「雪兒,你還在擔心上官情?」如今三月時間已過,南宮若水的身體恢復如初了,他終於可以下床去找雪漫,不再臥床等雪漫來找他了。
但是他找到雪漫時,看見雪漫正挺著五個月的肚子坐在他為她打造的鞦韆上發呆,估計又在想上官情的事情,不禁就又歎了一聲。
雪漫回過神來,卻見南宮若水把她扶了起來,然後在鞦韆上墊了折疊好的袍子,又再扶她坐下去。
她頓時笑了笑,道了聲謝後,撫著肚子
說起了上官情的事情:「若水,我只是在想,上官現在一定很痛苦,所以才會對葉傾城那樣報復。」
她和上官情相處了五年,幾乎日日相見,之前也只有在葉傾城一事上,她始終想不明白他為何會那麼糊塗,其他的,她都對他瞭如指掌。
所以她很瞭解,他是痛苦到了無法發洩的地步,才這樣對葉傾城。
「雪兒覺得,他為何痛苦?」南宮若水淺淺一笑,恐怕她還不知道,上官情真正痛苦所為何事吧?
果然,雪漫說道:「他受秘術所控制,為葉傾城出賣了我這個至交好友,又在葉傾城三番四次陷害我時維護於她,他現在想來自然覺得對不起我了。而且他還為葉傾城放棄了皇位,這可不是一件小事,雲傾國上下當時對他多失望啊!」
南宮若水凝視她片刻,又勾唇淡淡一笑:「恐怕不止如此。雪兒,你想聽我的看法嗎?」
他當然不會想瞞著她任何事的,只要她想知道。
上官情也是個可憐之人,明明是在夜陵之前認識雪漫的,可惜造化弄人。
雪漫看出南宮若水的意有所指,遲疑了一下,又覺得自己坦蕩蕩無所謂知道南宮若水的看法,便微微一笑道:「若水的看法是怎樣的?說來聽聽。」
南宮若水勾著唇,淡笑著說道:「我覺得,上官情痛苦的根源,是他發現他原本心中愛慕的女子是雪兒,卻因那道門秘術在身,而對葉傾城千依百順,甚至為了換葉傾城自由,將你與夜陵配成雙。」
雪漫一怔,想起上官情頭一次到夜闌國見她的情形,眉頭微微一蹙。
上官情將她送給夜陵,是多方面的原因,不止是為了換葉傾城而已。當時上官情知道夜族寶典繼承人能克巫術,所以才想讓夜陵愛上她,消除她潛在的危險。
而且,上官情當時也說了,夜陵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與她契合的男人。夜陵沒有過女人,也不曾對女人動過心,武功又蓋世,身份尊貴,上官情給她挑了個好夫婿。
「當然了,如果僅僅只是為了換葉傾城,上官情絕不會犧牲你。可惜,葉傾城當時的主子,也就是夜陵,實在太優秀,夜氏一族與巫族又有這諸多牽扯,上官情恐怕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服,不拿你去換葉傾城的自由,一箭幾雕。」
南宮若水說到此處,微微歎氣:「但如果上官情不是中了道門秘術,就算夜陵再優秀,就算夜氏一族與巫族有再多牽扯,他也不會把你送給夜陵的。」
雪漫一震,眼裡露出幾絲迷惑。
從前她雖然和上官情是朋友關係,但那是在上官情中了道門秘術之後,現在上官情身上的道門秘術被解除了,她卻還沒有見過上官情。
而南宮若水一向察人入微,難道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雪漫蹙起了眉頭,這可不好,她一直只當上官情是朋友是知己,但絕無半分男女私情的。
現在她知道了這些,以後要怎麼面對上官情?
「我後悔了。」她埋怨地看了南宮若水一眼,輕哼:「真不該聽你的看法。」
南宮若水曬然一笑:「雪兒,這可怪不得我,就算我今日不說,以你的冰雪聰明,將來與上官情一見面,你也會看出端倪的。與其如此,不如我現在告訴你,你有個心理準備不是更好?」
雪漫撇了撇嘴:「反正都是你有理。」
雖然嘴上這麼說,可雪漫心裡很清楚,南宮若水說的一點都沒錯。她智商情商都超高,只要對方對她有意,她通過眼神就能看出來,所以……這件事情,她早晚都會知道。
「雪兒和他認識在先,與夜陵認識在後,可曾對他產生過男女之情?」南宮若水狀似無意地問道。
他不過是想知道,上官情錯過雪漫,是天意弄人,還是根本是命中注定。
雪漫想也不想地就搖了頭:「怎麼可能?別說當時他身邊有幾位妃嬪,就是沒有,我也不可能喜歡上他的。」
她和夜陵的事情原本就是天意,如果不是上官情給她下了三生醉,讓她失去反抗能力,而恰恰夜陵對她又霸道不失溫柔,更在那時候雙腿殘廢為天下人恥笑,她也根本不可能和夜陵產生任何交集!
上官情太溫柔了,也太由著她了,制不住她,唯有夜陵才是最適合她的人。即使沒有夜陵,她也不會愛上上官情。
對於自己的感情,她向來一清二楚。
南宮若水微微一怔,隨即眺望別處,不再言語。
原來,無論早遇上她,或是晚遇上她,她都只會愛夜陵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