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雪漫蜷縮在夜陵的懷抱中。
夜陵感覺到她似裝有心事,想到肖樂回稟的她與夜蘭兒的對話,俊眉微微蹙起。
其實,忘了也無妨,雖說有些遺憾,但……至少她已是他的妻了,再無人可以將他們分開了,這就夠了,不是嗎?
「你今晚不要嗎?」雪漫不同於其他女人,問的坦坦白白,直截了當。
夜陵摸著她的秀髮,眸色微微黯了黯,不過,他聽見自己說:「不,本王抱著雪兒就好。」
知道她心中裝著事,他怎會只顧自己私慾窠?
雪漫抬眸,盈盈水眸醞釀著一股動容。他察覺到她的心事了?
真是個體貼的好丈夫,儘管他和她一樣忘了從前的事,但他自婚後就在努力地學習,學習如何寵她,當一個好丈夫。
南宮若水走的那日,輕聲淺笑對他說了句話,讓他整整臉色黑了兩日:「夜陵,你若當不好雪兒的丈夫,我很樂意挑起這副重擔。」
打那之後,他對她就更加小心翼翼了,似乎生怕南宮若水反悔放下,把巫族聖蓮要回去似的,想想就好笑,他可是戰神王爺耶!
「夜陵,我是個貪心的女人,而且非常自私。」雪漫頭一次坦誠,有些事,是該說了,都已經嫁給他了,不是嗎?
夜陵挑了挑眉:「本王很討厭貪心又自私的女人,不過若是雪兒……本王倒不那麼介意了。」
「為什麼?」雪漫被他逗樂了,果然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嗎?別的女人不可以做的事,自己喜歡的便可以做。
「因為雪兒有貪慾,本王才有寵雪兒的機會,而雪兒自私,本王便不擔心雪兒受到傷害。」夜陵理所當然地說道。
總而言之,什麼都要以她的幸福快樂為前提,那是他決定娶她時,暗暗在心中發下的誓。
答案果然如她所想……雪漫再一次勾起了唇。
「我跟你說個故事,願意聽麼?有點長。」雪漫挨他挨得更近,幾乎整個人都貼在了他的身上。
夜陵聽出雪漫語氣中的那抹微微刺痛,因她掛在他身上而產生的邪念,頓時消失無蹤。
「雪兒願說,本王就願聽。」夜陵鄭重地說道,長臂將她摟緊了些,彷彿要賜予她無窮無盡的溫暖。
雪漫笑了,蹭了他一會兒,才緩緩啟唇:「本來,該新婚之前便對你坦白的,但不知為何,總覺得你不會介意此事,便想著對身為丈夫的你說……」
隨著雪漫的緩緩敘說,夜陵眼中屢屢閃過不可思議與震驚。
「我出生在一個很特殊的家庭,爸爸是特警,她……是天生愛玩的富家千金。他們並沒有愛過對方,只因酒後誤事有了我才匆忙奉子結婚,後來沒幾年又生了我弟弟,一家四口雖然說不上和睦,但至少我和弟弟的感情是真的。」
「爸爸和她很少在家,爸爸忙事業,她也成天不在家,我和弟弟是保姆帶大的,記憶中我們只在同一張桌上吃過一頓飯,在弟弟剛出生的那一年。後來我才知道,她在外面有很多男人,當然,爸爸並不知道。」
「當時我們都是很愛她的,這是天性,雖然她很少在家,對我們也不夠好,但她很漂亮,我和弟弟經常以有如此漂亮大方的……引以為傲,如果不是發生了之後的事的話。」
「那年我八歲,弟弟六歲,爸爸的工作出了問題,他遭到了背叛,犯罪分子掌握了他所有的背景,包括我們這些家人。於是,犯罪分子趁爸爸難得一次回家時,對我們展開了瘋狂的襲擊。」
「爸爸是死在我和弟弟還有她面前的,我們躲在樓上的房間,通過監控器看到他被犯罪分子折磨而死,他死的像一個男人,雖然他生前沒有對我們關心過多少,但他並沒有逃,也沒有害怕。」
「我和弟弟很害怕,我們從來沒想過電視裡的殘酷會發生在我們身上,我們都偎在她身邊,即使她沒有伸手來抱我們。」
「犯罪分子找到我們的藏身地點,端起機槍開始掃射,他們就是為了殺人而來的。然後……當面前的沙發都成了篩子眼兒,子彈開始射到我們面前,她開始尖叫,並把弟弟和我先後推了出去……」
說到這裡,雪漫的眼中迸射出一股冷意,夾雜著濃烈的恨。
夜陵擁緊了她,幫她撫平胳膊上那些雞皮疙瘩。
他還沒有聽懂她說的重點,她說的許多東西他還不懂,譬如說特警,機槍,子彈,但他會一個字一個字聽進心裡,聽完,不懂的再問。
雪漫繼續回憶,但她微顫的聲音在夜陵的撫摸下顯得平靜了許多:「弟弟是最先被她推出去的,就在我的面前,弟弟被無數子彈打中,鮮血淋淋,後來法醫說,弟弟身體裡起碼有百來顆子彈。」
「我不知道弟弟當時有多疼,但我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從小,只有我和弟弟相依為命,倘若不是弟弟出生,我想我的生命會無趣很多,我甚至感受不到生命有何意義。」
「我比弟弟好運,弟弟剛中彈,我被
推出去,下意識抱住弟弟的身體,槍聲就停了,另外一批人找到了這裡,將犯罪分子一網打盡。」
「她終於醒悟過來了,要抱弟弟,我看見弟弟臉色蒼白渾身是血,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拿起了地上的槍,對準了她的腦門,命令她不要碰弟弟。」
「她果真不敢動了,連求饒都沒有,當時她眼裡寫滿了驚恐和不敢置信,但我想我眼裡一定有殺氣,所以她被嚇到了。」
雪漫微微握緊了夜陵的胳膊,語氣再一次顫抖:「夜陵,我當時是真想殺了她,但是我不會開槍,而且那把槍裡也已經沒有子彈。」
夜陵垂眸,望著她開始蒼白的臉色,知她儘管恨她母親,卻始終撇不開那份親情,做不到真正弒母的行為。
否則……她之後一定有機會的。
「然後,我跟老大進了特工組織,原來我爸爸除了特警的身份之外,也是一名特工。這是個很有趣的組織,也很殘酷,地獄式的訓練無止盡,一刻都不能放鬆。」雪漫的聲音又開始漸漸穩定下來了,她繼續說了下去。
「為了擺脫她,我什麼苦都肯吃,什麼累都肯受,因為我只有八歲,如果我不進入特工組織,我必須要跟她生活。」
「所以,我接受最嚴酷的折磨,鞭笞,針刺十指,拳打腳踢,只為證明我絕不會背叛組織;所以,我在野外求生,忍饑挨餓,即使月事來了,依然在大冬天渡過最冷的河,生吃老鼠,魚,一切可以吃的我都吃,只為證明無論有多艱苦,我都可以活下去;所以,我……」
夜陵突地緊緊抱住了她,目光隱忍,像是在忍受什麼錐心的疼痛。
她是他手心的寶,不曾想她竟受過這許多連男人也未必受得了的苦,他痛恨那時他不在她身邊,留給她如此多不堪回首的醜陋回憶!
雪漫終於稍稍回神,看見夜陵的隱忍和心疼,攸地住口,不再提那些她曾受過的苦了,轉而微微一笑,說道:「在我十五歲那年,終於成為一名特工了,而由於我爸爸的壯烈犧牲,我得以逃過被男特工蹂躪的命運,你懂嗎?」
夜陵驀地睜大眼,是他所理解的意思嗎?
「是,就是你想的那樣。」雪漫笑了,食指勾畫著他的五官,「女特工和你們這裡的女殺手一樣,必須經歷這一遭,原本我以為我也躲不過,但老大幫我申請,我獲得了優待。所以……我只有你一個男人。」
「這感覺該死的好。」夜陵重重地吻住她的紅唇,激烈糾纏了許久,才鬆開,凝目望她道:「聽暮天所說,本王也只有雪兒一個女人。」
雪漫勾唇笑了:「我們是最相配的。」
既要求他身心乾淨,她緣何能負他?愛情是不容摻雜任何雜質的,一旦摻雜便不純粹了,所以哪怕對南宮若水,她一向都是拒絕得乾乾脆脆,不讓南宮若水有任何癡心妄想。
她,討厭優柔寡斷不乾脆的人。
所以,他對葉傾城的殘忍,深得她心,促使她快速地原諒了他要打她軍棍的事情,也沒有再整他。
「雪兒,本王心疼你。」夜陵歎氣,他寧願她不要告訴他這些,這只會讓他更加想寵她,又恨忘情丹怎麼偏偏只讓他們忘掉最美好的回憶,這些醜陋的,卻是怎麼也忘不掉。
「那你以後要對我好啊!」雪漫往他懷裡鑽,心裡喟歎:他敲掉了她心中最後一片殼,因為她說了這麼多,他竟沒問那些他不懂的事情,更沒有任何懷疑和害怕。
「雪兒是本王的妻,亦是本王的命,本王不對雪兒好,要對誰好?」夜陵淡笑,這一點她根本不用擔心,早在崖底之時,他便認命了。
這輩子,他只會被她拴牢。
「我還沒說完呢……」雪漫撅了撅嘴,心裡卻甜絲絲的。
「好,雪兒繼續說。」夜陵寵溺地一笑,說道。他雖然沒問,但不代表他不好奇,她不是陸初容的女兒,又到底是誰?為何會頂替了陸雪漫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