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漫說服夜陵配合她的計劃之後,當即離開了夜王府,因為她還要和夜陵聯手演一場戲給夜氏一族長老會看。
夜陵在雪漫走後沒多久,拿著雪漫留下的信臉色陰沉地去了南莊質問雪漫,然後兩人不歡而散。
於是,那一天京城裡百姓們傳的沸沸揚揚,說是夜王府的准夜王妃離開了夜王府,自立門戶,夜王到南莊百般挽留,准夜王妃也不肯回頭,還說會請求皇上撤銷賜婚聖旨,夜王怒而拂袖離去。
又有人說,准夜王妃……不,現在應該說是陸雪漫了,說是陸雪漫移情別戀,喜歡上了聖水宮的美人宮主,所以才要悔婚。
本來這些都是謠傳,夜陵和雪漫心裡都沒把這些當作一回事兒,官字兩張口,以後隨便貼個告示就能把今日誤會解釋清楚妲。
但緊接著這些謠傳出來的另一個版本,就讓夜陵和雪漫無法坐視不理了。
在雪漫住進南莊的第三天,京城裡出現了一個雪漫離開夜王府的新版本,許多人稱之為『真相』窀。
這個『真相』,說雪漫和夜陵是被詛咒的男女後代,如果兩人在一起,不但會導致兩人應驗詛咒的下場,產下怪胎,雙雙殞命,還將會給夜闌國帶來不幸!
正是因為這個千年前的詛咒,雪漫才不得不離開夜王府,以明哲保身。
而要想破解這個詛咒,必須由夜陵親手放火將雪漫燒死,才能夠破解詛咒,讓夜氏一族世代榮耀!
否則,就算兩人不結為夫妻,夜闌國也還會面臨亡國的厄運。
一時間,京城內外沸沸揚揚,這個版本的『真相』從京城很快傳遍了整個夜闌國,不少地方鄉紳秀才紛紛聯袂上奏,要夜王盡快擺脫對妖女的迷戀,重振夜闌國雄風。
不但如此,百姓們也開始受到蠱惑,一批批開始聚集夜王府外,跪著高喊『夜王快醒醒吧』、『夜王不要被妖女迷惑啊』之類的話,讓夜王府的侍衛們真是莫可奈何。
「這就是你們出的餿主意!」夜陵的臉色張狂陰戾,深沉的眸子噴著濃濃的怒火,目光犀利而冰冷,暴戾的表情像是要將所有人給活活剝皮抽筋!
夜重天心裡一顫,一向靈活的舌頭這時候開始有些打結:「這、這個……這個事……真的很……出乎我意料……之外……」
誰能想得到,夜氏一族長老會竟然瘋了,明明在夜王府做出讓步的時候,居然選擇和夜王府撕破臉皮?
夜重天現在真是不敢想,夜陵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而這個決定又會給夜闌國帶來什麼。
但是他冒著死的危險,也要阻止夜陵發狂,因為如果夜陵真的在這節骨眼上和長老會對著幹,就無疑是對謠言最好的證明,證明他的確被雪漫給迷惑了,所以連夜王都不做了!
「這件事恐怕沒這麼簡單。」慕容敕也有些承受不了夜陵的怒火,但此時此刻他不開口的話,事情會更加糟糕。
他蹙著眉,理智地分析道:「長老會應該不至於會如此冒失,因為他們絕對不會想要激怒你,所以我在想……會不會有人趁機渾水摸魚?」
夜重天真是服了慕容敕了,這時候居然還能分析到這個點子上來,他幾乎眼睛一亮,立刻就想通了!
他瞬間捋順了自己的舌頭:「沒錯!一定是有人趁機渾水摸魚!長老會原先只是要將詛咒說出來而已,但現在的版本卻是完全在給雪漫頭上潑髒水,連給夜闌國帶來不幸這種髒水都潑了,很明顯是衝著雪漫來的!」
夜重天和慕容敕這一唱一和的,倒是讓夜陵從暴怒中稍稍冷靜了下來。
不錯,事情的確透著一些蹊蹺,夜陵負手在書案前來回踱步,閃耀著尊貴與榮光的玉帶隨他走動而搖曳,讓他整個人染上一絲清冷之氣。
長老會應該知道他的脾氣,恐怕還真不敢做這背後捅刀子的蠢事,況且那謠言的確字字都是衝著雪兒去的,有一種『置她於死地』的戾氣!
看來,雪兒惹到了什麼人,而且這人本事還不小,居然能夠知道夜氏皇族如此隱秘的事情!
夜陵陰鷙著臉色踱步了一會兒,把整件事情想了一遍之後,寒著聲音命令道:「立刻派人去查,把這謠言的源頭給本王查出來!」
「好好,我這就去查,肯定給你查出來。」夜重天如臨大赦,總算把夜陵的脾氣給安撫下來了,不然他真的只有去跪求雪漫來救命了!
「這次如果再出亂子,本王也不用你們稱兄道弟的了,本王跟你們割袍斷義!」夜陵丟下狠話,冷冷地瞪了夜重天和慕容敕一眼,拂袖離開了書房。
在夜陵看來,不是夜重天和慕容敕沒有能力,而是他們根本沒用心去辦事。
夜重天看著慕容敕苦笑了一聲:「接下來有得忙了,好在京城都是咱們的人,查起來應該也不算海中撈月吧!」
慕容敕『唔』了一聲,眼中精光一閃,點頭:「的確不算海中撈月,頂多算大海撈針吧。」
「……」夜重天登時就無語了。
「海中撈月是白費力氣,因為月根本不存在於大海中,但大海撈針,好歹針是掉進大海的,有可能被撈出來。」慕容敕挺黑心地『安慰』了夜重天一句,甩了甩衣袖,傲然走出去了。
夜重天再一次有吐血的衝動,大海撈針……天!他願意傾家蕩產換這枚『針』啊!
雖然夜陵在心中排除了長老會的嫌疑,但他還是去了一趟長老會。
大長老一看見夜陵,就歎了口氣:「我若說這事跟長老會無關,恐怕夜王也不會信了吧?」
夜陵冷冷地坐下,看了大長老片刻後,寒聲說道:「本王可以聽大長老解釋一二。」
大長老倒是有些詫異,夜陵的個性向來是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漏掉一個,沒想到這回夜陵沒有直接定長老會的罪。
這改變,恐怕是因為那個巫族女子吧?可惜,她怎麼就是巫族後裔,還是族長呢?否則……唉!
「我們長老會在京城沒有這麼大的勢力,沒法在短短兩三日之內就讓這種謠言漫天飛。如果長老會想公佈此事,必將以夜氏一族長老會的名義,讓皇帝下檄文,公告天下。」
大長老這話說的倒是夜陵心中一動,如今的夜闌國京城,能做到在兩三日之內讓謠言漫天飛的勢力,他怎麼就只能想到日月盟頭上去?
但日月盟……似乎和雪兒沒這麼大仇。
長老會看著夜陵的神情,知道夜陵已經信了幾分,微微吁了口氣,隨後說道:「其實夜王可以稍安勿躁,百姓們鬧騰終歸只是小打小鬧,對夜王造不成什麼影響。」
夜陵冷瞥了大長老一眼,沉聲道:「本王姑且相信長老會,不過,這個關頭長老會最好沉寂一些,若是趁機作亂,本王定不輕饒!」
大長老臉色微微變了一變,自從夜城壁死了之後,就再也沒人敢跟他這麼說過話了。不過,一想到夜陵將來也會成為夜城壁一樣的神境高手,大長老又釋然了。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換舊人,當年夜城壁就已經不把長老會瞧在眼裡,如今換了夜陵也是一樣的。
長老會的職責,不過是給夜族寶典找出繼承人,並保得繼承人安全,讓夜氏一族永久地長存下去罷了!
「夜王給了我一句忠告,我也想給夜王一句忠告。」大長老目光深邃地看著夜陵,緩緩說道:「當年,夜城壁也凌駕在所有夜氏族人之上,但他自己斷送了他的前程,還有他的命!」
夜陵薄唇一抿,很清楚大長老提到夜城壁是什麼意思,無非是提點他不要像夜城壁一樣,栽在巫族後裔的身上罷了!
只是,心已經遺落了,哪有可能再收的回來,那烙上的印記,是生生世世也無法消除的!
「本王記下了。」夜陵俊美的修眉微微一揚,清冷勾唇,隨後身形優雅地一晃,消失在大長老面前。
大長老看著明月清風,繁星夜空,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他焉能不知,夜王壓根沒把他的忠告聽進去呢……
夜陵才剛走沒多久,二長老就匆匆來了,見大長老獨坐涼亭中,便上前落座後說道:「大長老,查出來了,這次的事情的確跟日月盟有關!」
大長老眉梢一動,鬍鬚微顫了兩下,半晌才說道:「我也是在猜測,以如今夜闌國的各大勢力來看,除了夜王府,也就日月盟有這能耐了,只不過……」
「只不過那人是拼了命要保護陸雪漫的,怎麼這次卻出手相傷是吧?」二長老打開酒壺喝了一口,呵呵笑道。
大長老頓時了悟,便笑了笑道:「二長老既然已經知道事情原委,何不說來讓我免於胡亂猜測?」
二長老哈哈一笑之後,在一陣酒香中,冷笑著說道:「那人自以為日月盟堅固無比,殊不知內部早已被攻破。他除了武功高強之外,在這方面卻是比不得夜王一丁點的!」
大長老是極其聰明的人,二長老這一番話,立刻讓他明白了其中的奧妙。
「但不知是福是禍啊……」良久,大長老重重地歎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