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魅是神秘組織點名要的人,連龍城莫都不得不以出兵為要挾,逼迫夜闌國將成魅送回地下宮殿,這條逃亡之路,似乎不太好走。
至少,幾路追兵是要想辦法避過的。雪漫不會以為,夜王府知道她帶著成魅逃了還會無動於衷。
她估計夜陵氣瘋了,然後派出大批人四處搜捕她。不過……她既沒有逃往雲傾國,也沒有逃往龍騰國,而是留在了夜闌國妲。
不是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麼?她徵求過成魅的意見後,選了一處環境清幽的山林,然後帶著成魅逃過去了。
這樣一來,她和成魅倒不像是逃亡,而像是遊玩了。
她沒帶赤炎他們,只留了口信讓他們在京城會合,原地待命。她不知道她和成魅能躲多久,但能躲一天是一天,她本就不是什麼有規劃的人,做任何事都是隨性而起罷了。
但雪漫和成魅剛找了個山洞,給裡頭增添了兩張床,又偷偷去鄰鎮買了生活用品,成魅體內的毒就又開始折磨他了。
成魅是夜晚開始發作的,雪漫被驚醒之後,藉著皎潔的月光和皚皚白雪看見成魅正痛苦地蜷縮著。
月兒在天邊,很圓很圓,但被大地的白雪映得有些快看不見了。即使如此,今晚也還是月圓之夜窀。
雪漫對成魅的發作束手無策,她並不知道成魅體內的毒要如何才能逼出來。她抬頭看了看那輪明月,突然想起來,她第一次見到成魅的時候,也是在這樣一個月圓之夜。
難道,成魅體內的毒是每逢月圓之夜才發作的?
雪漫伸手摸了摸成魅的額頭,果然又跟那晚一樣燙得嚇人!她歎了口氣,正打算把成魅抱起來,或許他心裡會感覺到安慰些,一條人影卻飄然進入山洞,她神經一下子繃緊了!
「雪兒,是我。」
來人輕柔的嗓音,讓雪漫怔了一下,一看,果然是南宮若水!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雪漫皺了皺眉,站了起來。如果南宮若水找得到她,豈不是夜陵也找得到?
南宮若水知道雪漫在擔心什麼,便輕柔一笑,說道:「雪兒你放心,那位夜王現在沒有時間來找你了,龍騰國已經揮師北下,他忙著調兵遣將,準備迎敵。」
什麼?雪漫一呆,難道是因為她把成魅帶走了,所以龍城莫才出兵的?這……她原本以為龍城莫不過是口頭威脅罷了,他居然真的這麼做?
「你走的那一日,龍騰國皇宮遭遇血洗,近千人受傷,但對方似乎只是警告,並沒有動殺念,所以沒有人喪命。」南宮若水又說了一則讓雪漫震驚的消息!
雪漫目瞪口呆,半晌才道:「一定是那神秘組織干的了,是他們想逼龍城莫對夜闌出兵!」
「或許是吧。」南宮若水似乎並不關心這事,只看了看正痛苦蜷縮的成魅,然後從袖中拿出一個清亮的玉瓶,遞給雪漫。
「這是什麼?」雪漫接過玉瓶,打開一看,裡面是晶瑩剔透的凝露,清香之氣撲鼻而來,帶著絲絲涼爽,不過她卻忍不住打了個激靈,畢竟現下是下雪的深冬。
南宮若水輕輕一指成魅,說道:「給他服下,他會好很多。」
雪漫驚了一下,抬眸看著南宮若水那絕美的臉龐。不過,她還是走過去,將玉瓶中的凝露給成魅服下了。
果然,不過一會兒功夫,成魅的臉色就好了很多,雖然依舊痛苦,但似乎在某種承受範圍內了。
「你特意為這個來的?」攥著玉瓶,雪漫盯著南宮若水,心中猜測南宮若水和成魅的關係。
南宮若水和那神秘組織有關聯,這是她已經知道的,而南宮若水出手來幫成魅,這說明……成魅和神秘組織也有關聯?
南宮若水見雪漫眼中充滿懷疑,心臟像被什麼微微一扯,隱隱作疼。
他淺淺一笑,解釋道:「是有個神秘人物到了聖水宮,把這個交給我,並告訴了你們的下落,讓我前來找你們。」
「什麼神秘人物?」雪漫哼了一聲,「我現在最討厭『神秘』這兩個字。」
不知道人都是有好奇心的麼?誰知道這個神秘組織竟然埋藏這麼深,害她無法探查出對方首領是誰,內部結構又是怎樣的。
南宮若水聞言笑了起來,得到雪漫一個瞪眼之後,他才止住笑,輕咳著說道:「其實我也不認得他,但他用了一個對聖水宮非常具有誘惑性的條件來交換,我雖為宮主,也只好替他跑這一趟了。」
雪漫一聽就摸了摸下巴,道:「倒像是神秘組織的作風,他們似乎不光靠武力服人,有些恩威並施的意思。」
這樣一來,她就更想知道這個神秘組織的內幕了,簡直跟她以前所在的特工一樣神秘和強大。
反正她沒什麼節操可言,現在夜陵又依仗一本夜族寶典欺負她,她乾脆加入這神秘組織算了!不過,她還是有前提的,那就是這神秘組織不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她的家庭就是被犯罪分子給拆散掉的,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不會幹那些天理不容之事。
但就目前而言……她其實沒發覺這神秘組織有什麼令人憎恨的地方。
他們很強大,很團結,對人不單單只用武力,恩威並施,組織裡頭人才濟濟,真是像極了她前世所在的特工組織。
「但也就是這點最可怕。」南宮若水眸中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苦意,「如果他們燒殺擄掠,就算他們再強大,我們也不會容忍他們放肆,即使明知是以卵擊石,卻也不會退縮。但他們讓人恨不起來,誰會無緣無故去得罪他們呢?」
不但不放肆,反而時常施以恩惠,在施以恩惠的時候讓人明白他們有多麼無所不能,這點就足夠收買人心了。
「我想,他們的首領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雪漫笑道,「真想見一見這個人。」
南宮若水見她不再懷疑他了,心中微感舒坦,便說道:「雪兒,你帶著這個孩子逃出慕容府,導致龍騰國皇宮被神秘組織血洗,龍騰國因此與夜闌國開戰,你有沒有想過以後的路怎麼走?」
這話,帶著濃濃的關心意味,也還有一種更深層的意思……沒地方去的話,來我的聖水宮吧!
不過,雪漫卻是一怔之後,陷入了沉思。
這下子夜闌國所有人都要把她當成千古罪人了,但她之前卻沒想過她帶成魅走會導致龍騰國與夜闌國開戰,她頂多只以為會有幾路人馬追殺她罷了。
現在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後悔也沒用了,世上哪兒有後悔藥吃?但她現在該想的不是自己怎麼辦,而是能對這些事情進行什麼樣的彌補。
「我會讓巫族四派長老後裔,前去助陣,相信夜陵在這種事情上,不會和我置氣的。」雪漫想了想,又說道:「上官情那邊我也能修書一封,讓他支援夜闌國。」
南宮若水有些無言,他問的是她該怎麼辦,她想的卻是龍騰與夜闌的戰事。
「你自己呢?」他問,「你總不能帶著個孩子長期這般餐風露宿吧?」
她是本該享受疼愛的女子,哪裡能過這種日子。他一見這山洞裡的情形,就有種立刻帶她離開的衝動。但……他也知道她心有溝壑,並不像一般女子會任人擺佈,沒有主見。
要不然,她也不會連堂堂夜王都不瞧在眼裡了。她不過是不願委屈她自己,在其他人掌控下生活而已,她對他說過心事。
「等成魅好轉,我想問問他神秘組織的事情,如果他真是神秘組織的人,肯定有人暗中保護他。那麼,我想躲過夜陵的眼線,也就不是件難事了。」雪漫嘿嘿一笑,望著南宮若水,「你忘了他們有一種奇人,能改變人的容貌,俗稱易容麼?」
南宮若水一怔,她寧可讓神秘組織幫她,也不要他幫她?
一抹受傷,緩緩從心底升起。
雪漫不是沒瞧見南宮若水那抹受傷神色,但她裝作沒有看見似的蹲下來,給成魅擦著臉上的汗水。
她連人都給夜陵了,卻也不肯和夜陵在一起,又哪裡能給南宮若水什麼希冀?
感情這東西,沾上就是毒,傷了就挺疼的,她還是讓南宮若水早點看清楚為好,不要把感情放在她這沒心沒肺的女人身上,他那麼美好。
「那,好吧……」南宮若水定了定神,也沒有強求,只淺淺一笑,說道:「如果有需要,儘管到聖水宮來找我。」
「那是自然的,我可不會和你客氣。」雪漫展顏一笑,隨後起身,送南宮若水到山洞門口,目送南宮若水離開之後,才慢慢又走回到成魅身邊。
看著成魅忍著痛定定地看著她,眼裡除了痛苦還有一抹惴惴,她就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挑眉道:「放心,我不會怪你的。你有你的立場,誰沒有秘密呢?閉上眼睛,等今晚過了就好了。」
她也有秘密,她也沒跟人說,哪怕連上官情也不知道。人總有那麼些事不想說,不想提,何況成魅的身份那麼特殊,又跟她才相處不久,最起碼他對她的依賴是真的,沒有想過害她就是了。
成魅聽她這麼說,終於是放下心來,閉上眼睛繼續忍受那折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