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漫看著面前謫仙般的美男子,唇角翹起一抹弧度:「第二次見面,你終於不像落湯雞了。」
「我是來聽你的考慮結果的。」男子對她的諷刺之語倒不在意,似乎真是脫離了人間七情六慾的謫仙,不過他對陳惜月的執著,還是出賣了他本是凡人的秘密。
「考慮結果嘛……」雪漫輕聲一笑,道:「我還沒考慮呢!」以為她現在要躲避夜陵就可以拿捏她了?她還沒落魄到需要他幫助的地步呢!
男子也淡然一笑:「既然如此,相信我將那百來人交給夜王,夜王應當十分感激我才是。如此,他便可以用那百來人的性命,逼迫有些人現身了。」
雪漫神色一厲,冷道:「你敢!妲」
男子不為所動,繼續說道:「夜王的狠厲,怕是你還沒有見過。也就你這麼一個例外,能在惹了他之後還能安然活著了。而你還沒把他調教成一個愛屋及烏的男人,他恐怕不介意一天殺一人,逼你現身罷!」
雪漫心中一凜,知道這老男人說的也是實話。夜陵根本不懂得什麼叫『愛屋及烏』,而且夜陵是個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人,個性又狂妄霸道,說不定真會用這方法來逼她現身,然後囚禁她一輩子窀!
「其實我們並無恩怨,只不過各有所求罷了。」男子見雪漫神色略有鬆動,便微微一笑,「只要你帶我去見她,相信那百來人很快就會前來接應你了。」
雪漫自然不是蠻幹的人,她倒也能屈能伸,當即便笑道:「你說的這話我愛聽,不過我和惜月姐也有些交情,我總不能不顧她意願就帶你去打擾她的清靜。我看不如這樣,我先去見見她,說說你的事情,如果她願意,我就帶你去見她,怎麼樣?」
見到陳惜月,她不在陳惜月面前挑撥離間讓這老男人頭痛個大半年,她就愧對這老男人二次來威脅她的膽子!
「她若不願意?」男子蹙了一下眉,看來也很是防著雪漫給他下套設陷阱。
「她若不願意,那我就只能告訴你她在的地方,能不能找過去把她帶走,可就不關我的事了,而我的人你也必須放了。」雪漫挑眉,理直氣壯地道。
其實無論陳惜月願意不願意,這老男人都能把陳惜月帶走,但她故意這麼說,不過是要教陳惜月一些手段罷了。
男子目光清冷地看了雪漫片刻,終是點頭:「成交。」
「我入夜後就去見她,你三更過後再來這裡找我吧!」雪漫說完就閉上了眼,一副『好走不送』的樣子。
山洞裡瞬時微風拂動,片刻之後才歸於平靜。
赤炎看著空無一人的山洞口,心下暗暗吃驚。這夜闌國真是藏龍臥虎,只是很多高人都選擇歸隱沉寂,不再插手世事罷了。
自從雪漫在宴會上離開夜王府之後,夜陵就一句話也沒跟人說過,哪怕夜重天他們到來,他也不出門相見,只呆在雪漫曾住的房間裡,一步都不離開。
誰都知道,恐怕得要人前去稟報說,雪漫找到了,他才可能有反應。
夜色漸沉,夜陵獨站窗前,看著天邊一輪明月,手裡摩挲著兩截斷裂的玉釵。
雪兒,你到底在哪裡……夜陵在心中無聲問道。
現在的夜陵,無疑是懊悔的。
他突然明白他不該設局去試探雪漫,而應該直接問她,也許他肯交心的話,雪漫即便真是為了寶典而來,也會告訴他原因。
她的身份現在已然大白,但他根本不在乎她的身份,他只在乎她對他的感情。
赤炎是她的屬下,都說她深深愛著他,他卻沒能早點看清,真是當局者迷……
「我和你,如此玉釵,恩、斷、義、絕!」
雪漫那冷然絕情的話語,再一次迴響在夜陵耳邊,讓夜陵的心狠狠一抽!他絕不會允許她與他恩斷義絕!他這輩子都不會對她放手!
此時,肖樂戰戰兢兢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王爺,湖心小築有人闖入,機關處風鈴聲響,但未見其人,可能……可能是雪漫小姐……」
夜陵一聽,玉釵入袖,身形一閃就不見了人影!
肖樂愣了一會兒,頓時就冷汗落了下來:這萬一不是雪漫小姐的話,王爺會不會把他大卸八塊兒啊?能闖進湖心小築的人,也沒準兒是那位謫仙老前輩啊……
這個時候,陳惜月所在的湖心小築裡,雪漫正和陳惜月開心地交談著。
「看你氣色不錯,應該很喜歡這裡吧?」雪漫看著湖中小島,四面環綠水,環境清幽,而且陳惜月還養了不少花花草草,還有好幾隻小狗陪伴著,便笑問道。
陳惜月笑道:「我真的很喜歡這裡,沒有勾心鬥角,也沒有討厭的人來打擾我,我這些年過的很累,而現在整個人都輕鬆下來了。」
「那就好。」雪漫心裡顧忌夜王府那邊會得到消息,便很快將談話切入了主題:「不過你知道他在找你嗎?」
陳惜月心裡猛然一跳,坐直了身子:「誰?」
「惜月姐覺得會是誰呢?」雪漫笑道,「他不但為惜月姐落淚,還為惜月姐闖皇陵,想開棺帶走惜月姐的屍骸,在得知惜月姐沒死之後,又遍尋惜月姐的下落,甚至不惜威脅我呢!」
陳惜月臉色微微一白,紅唇蠕動了兩下,成熟但不失嬌媚的臉上浮現出一股似激動似抗拒的神情。
「不過,夜王肯定不會讓他見惜月姐,而他現在勢力挺大,恐怕他和夜王早晚有一場較量。」雪漫故意說道。
陳惜月連忙搖頭:「不會的,我不會讓他傷害到夜王的。」
雪漫呵呵一笑,道:「惜月姐這話錯了,現在的他不是當年的他了,他沉寂了這麼多年,是因為惜月姐的皇后身份,現在皇后已經死了,惜月姐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女子,他怎麼會讓惜月姐老死這湖心小築呢?」
「他……」陳惜月略微苦澀地搖頭一笑:「只要我說不肯走,他不會強制帶我走的。」
「是,他不捨強迫惜月姐,但他能忍住不來見惜月姐嗎?而湖心小築防守嚴密,夜王能容忍他來湖心小築嗎?惜月姐怕是把夜王想的太簡單了!」雪漫這時倒有些羨慕陳惜月能被那老男人這麼尊重了,像她和夜陵……算了,不要再想那個多疑又絕情的霸道男人了。
陳惜月果然被說的慌亂起來,夜陵她肯定瞭解,而那個男子她更瞭解,雖然他對她百般容忍,可對別人……就未必肯容忍了!
到時候,兩個男人打起來,誰受傷她都不願意啊!
「那,那我要怎麼辦?」陳惜月作為皇后時清心寡慾,看什麼都清明,但現在火燒到她身上,牽涉到她心裡的那個男人,她就六神無主了。
何況人都是自私以及有裕望的,陳惜月怎麼可能不想跟?只不過礙於禮教束縛,她絕不會容許自己隨本心的。
雪漫心想要的就是你這句問,她輕笑著湊近陳惜月耳邊,快速低語了一番話:「惜月姐就跟他說……」
陳惜月聽著聽著,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但最後蹙了一下眉,問道:「雪兒,這樣真的能夠制止他們對立?」
「相信我,絕對可以,因為他只聽你一個人的話。」雪漫笑了笑,起了身:「惜月姐,我今晚進來,夜王肯定得到消息了。我必須馬上走,而夜王到了之後,會問你我為何來找你,你便只對他說一句話就行了。」
陳惜月蹙眉看著雪漫,她這時才發現,雪漫一口一個『夜王』,而前次在冷宮,雪漫都是很隨意地叫著『夜陵』。這……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就說,我是來跟你辭行的。」雪漫說完,快速瞬移沒入夜色中,確定陳惜月看不見她了,才施了隱身術離開湖心小築。
雪漫前腳剛走,夜陵後腳就到了!
夜陵衝到還在呆怔的陳惜月面前,急急問道:「表姐,雪兒人呢?」
陳惜月一見夜陵神情,心知兩人是真的發生問題了,但也只能指著前方黑漆漆夜空,說道:「你來之前,她就已經走了。」
走了……夜陵頓時感覺一盆冷水從頭上澆了下來,他還是遲了一步……
「她來之後,跟表姐說了些什麼?」好一會兒之後,夜陵才問道。
陳惜月想到雪漫說的一番話,便道:「她問了我一些近況之後,就跟我辭行,讓我保重。我正想問她怎麼回事,她就走了。」
「辭行?」夜陵冷眸一閃,她竟想離開夜闌國!難道是想回雲傾國?他絕不會讓她離開他!
「你們發生什麼事了?我聽她一口一個『夜王』,是不是和你吵架了?我不是告訴過你,要好好待她嗎?」
陳惜月語氣中有幾分責怪,她早看出雪漫不是普通人,今晚雪漫露了一手,果然如她猜測。她本希望夜陵將雪漫留住,沒想到兩人還是鬧翻了。
陳惜月為夜陵可以說是犧牲了一輩子的幸福,夜陵對陳惜月的責備毫無抗拒之心,何況這件事的確是他做錯了。
「本王……一時糊塗。」夜陵略有幾分狼狽,半晌後說道:「本王會找到她,親口對她道歉的,表姐早點歇著吧。」
說完,夜陵也轉身離開,留下陳惜月一人怔怔想著雪漫帶給她的震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