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既然從一開始就選擇了這條路,不論你現在做什麼都已經變得毫無意義了。」轉開了身,不再看她,男子向前邁開了幾步。
「為什麼你不去幫他?」凡雅思聽著他的步伐,轉過了身,叫停了他。
這個男人,她記得了,他是弗裡達的得力助手洛達。
明明就是地位這般超然的他,一定擁有下面打手所無可比擬的能力,為什麼弗裡達不將他擺在身邊,讓他幫忙面對這一切。
「呵……」極低的笑意從前行的他傳出,他停下了步伐,轉過了身,極盡嘲諷地看她,「你認為就算我去幫助弗裡達,就可以解決這一切?不要為了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一點,就在這裡自欺欺人,你分明從佈署的開始就知道,屆時就算怎樣也無法將他們從中解救出來。不是嗎?可是,你還是選擇這樣做了,所以,你就別妄想可以安心渡過這一世。」
凡雅思的臉白了又白,垂眸緊咬著雙唇,她不語。
從開始之時,她其實就已經知道了自己將要對付他,只是,她對他根本就沒有一點的真心,既然沒有一點的真心,那麼就算要對付他,她也不會有一點的愧疚。
可是,現在的她仍舊是沒有將一絲的真心擺在他的身上,然而他卻將自己的全副真心雙手捧上,她意想不到,更加難以置信。尤其在他得知了她的舉動過後,他竟然還可以這樣心甘情願地將自己的性命奉上,她不信,可是卻又要被迫相信。
這樣的他,讓她再也做不到偽裝,再也做不到冷然,更是讓她已經變得狠毒的心再次疼痛起來。
「走吧。」洛達側目看了她一眼,示意道。
並不是沒有看到她的愧疚,也並不是沒有看到她眼中濃郁的情感,只是,這一切於他,其實是沒有任何意義,也不會撼他一分一毫,他所想要的,從一開始就已經堅定了。
凡雅思看著前行的洛達,眼中閃過劇烈的掙扎,扭頭看向身後關閉的大門,再轉頭看向前面前行的洛達,她一咬唇,在幾番掙扎之下,毅然朝已經漸漸走遠的洛達走去。
現在的形勢已經確定了,既然這樣,她就算再回去那間屋子裡,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而她所想要的,根本還沒有實現,為了它,她已經失去了太多太多,所以,無論如何,她一定會將它完成。
…………
……
醫院,病房裡
安靜的空間,有著極輕微的點滴流躺的聲音在回播,霍正東抬眸,緊瞅著坐在一側的夏雪惜,清冷的眸光底下,有著的不再是清幽的光澤,而是濃郁的複雜。
「惜惜。」這個名字,不論對她,還是對他,都有著非凡的意思,就算知道了她已經回憶起了一切,他仍舊願意用著這個名字,或者私心裡,他更想在這個名字上得到些什麼,又或者試圖讓她懂得些什麼。
因為惜惜這個名字,曾經在婚姻協議書上出現過,和他也有過一段感情,儘管個中痛苦,可是他和她確是名正言順的夫婦。
「累了?」夏雪惜聽著他的低喚,傾身上前,有時候她真的懷疑,她的到來究竟是好是壞?
如果她不過來,她相信這刻躺在床上的他定會乖乖地趴在床上,慢慢地任由背上的傷口癒合。可是,當她進來後,這個男人卻義正嚴詞地翻身,非得要與她相對。這些舉動,有時候讓她真的感覺到,他與小孩無異。
歎息地伸手正欲將他的身軀扳下,卻被他單手捉住,她疑惑低頭對上他幽黑的視線。
「會無聊嗎?」
今天,昊浩天將她帶來,並在臨走之時約定,會在傍晚時分回來接她回去。
他知道,昊浩天已經開始著手處理他手頭上的事情,只有這樣,才能讓惜惜可以更快地回到中國。而在惜惜憶起一切的同時,這也意味著之前所使用的借口再也起不到效果,因為,確定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作為惜惜小時候的浩天哥哥,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會對付、也不可能會損害他的利益,就算現在的昊浩天確實是如何地在乎利益,也絕不會對他們出手。
所以昨晚,昊浩天給他打電話了,並將這一切箇中的因由告訴了他。
他也懂得昊浩天的用意,在經歷過再一次的綁架過後,如果將惜惜獨留在家中,是無論如何也不可以令人放心,與其讓她獨自一人留在家中,還不如讓她陪在他的身邊,讓他警惕四周的情況,盡他所能地照顧著她。
「不會,你累不累?」她怔了一下,隨也搖頭,雖然只可以在這室內活動,然而作為最高級的病房,這裡確是設備齊全,而且地方寬敞。
其實她也懂得他們兩人的擔心,讓她留在這裡不讓她外出,就怕再一次發生和之前相同的事故,而那次事故,她也有問過昊浩天,可是,他只是說,他仍在調查當中,未發現線索。
究竟她得罪的人是誰?
這個人難道真的這樣憎恨她嗎?憎恨得要那麼多的人強|暴她?
身體因著這記憶而呈現一陣不可壓抑的低顫,那段記憶雖已過去,但仍舊有部分片斷殘留在內心深處,每每憶起,總會讓她升起了一輪恐慌。
「惜惜。」掌中傳來了溫暖,那握著她的力度讓她從恐慌中醒來,惶然顫眸,重新對上底下那雙清幽的眼眸,那箇中的劇烈情感,讓她恐慌的心漸漸沉澱下來。
「一切都過去了。」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並湊至雙唇,落下輕輕的一吻。
她心底倏然一緊,手掌在無意識之際,便瞬間抽出。
而他在她手掌抽出的那一刻,原本握住她小手的大掌僵住了,眼眸間更是有著幽黑的暗離在漫天瀰漫。
遲了嗎?
該是遲了吧。
或者,在她沒有回想起那段記憶之時,他還會有機會爭取,因為那段時間的昊浩天有著足夠的理由讓她抗拒並厭惡。可是現在昊浩天再也沒有理由將她推開了,真的相被打開的一刻,再多的偽裝、再多的計劃也趕不上變故,而原本關心她的他,又怎麼可能會再次狠得下心將已經傷痕纍纍的她推開呢。
澀然地垂眸他放下了自己的大掌,如果當初的自己並非這樣執拗,或者他和她早該幸福快活地在一起,而她也不會受到這麼多的傷害了。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太遲了。
寂靜的空間,一剎那變得壓抑,夏雪惜尷尬抿唇,伸手從身旁的水果籃裡取來了蘋果和刀子,啟唇道:「我削蘋果給你吃吧,多吃點水果對身體有好處。」
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將手抽出。
或者,這是她身體的反應?又或者,這是記憶中的傷痛在作祟?
是陰影已深入骨髓?還是因為時間太過短暫?
或者這一切都發展太快,而她根本還沒從中恢復過來而已。
默默地安慰著自己,她低著頭,慢慢地削著手中的蘋果,然而她落在上面的目光卻在不經意間散開了。
「好。」他輕應,臉上已經再次回復一慣冷清的表情。
他會等她,直至她願意親口告訴他,她的身邊已經有了取代的人選,他才會選擇放手。
抬眸緊凝著她低垂的安靜側面,他眷戀著與她相處的珍貴時光。
從來只懂得在商場上爭分奪秒的他,直到這一刻才確切知道,原來有的事情真的比起工作來得更令人在意,也更令人珍惜。
可惜……有些事,錯過了就注定永遠地錯過了,就如同他曾經對她做過的傷害,在做了過後,任憑他怎樣懊悔、怎樣自責,仍是不可以從中抹滅。
曾經他相信,她對他有著確切的愛戀,可是,這段感情,卻是他親自將它推開,並送至昊浩天的身前,是他將原本屬於他的愛慕贈送給了昊浩天。現在他根本沒有搶奪的能力,或者,早在這次事故中,他便從中瞭解到,昊浩天與她所擁有的緣分很深,而他也在這次的失手後,便注定了失去永遠擁有她的資格。
「好了。」正當夏雪惜將蘋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地裝在碟子裡的時候,病房裡的門被推了開來,一名護士手拿針具,從容地走進。
夏雪惜見狀,將手上捧著的碟子放置在一旁的櫃子上,並站了起來,將所站的位置挪開,給她使用。
護士經由她的身邊,走至床上的霍正東身旁,俯身,將手上的針注入他的手臂,其動作一氣呵成,極為快速。
霍正東原本沒有在意的神態瞬間崩緊,他極速抬頭,瞪視著已將針筒抽離的護士,「你……」
話音只開了頭,他便發現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伸手想緊揪著這位身穿白衣的護士,卻發現全身的力量都在消失。
「不。」他低吼著掙扎,那次的事情只一次就好,他絕對不要再次將她踏入危險之中。
可不論他如何劇烈地掙扎、如何抗拒地拒絕,那藥水的力度仍舊這樣勇猛,很快地,他眼前的情景一片模糊。他極力伸手想要將離他數步之遠的夏雪惜擁入懷中,不再讓任何人再傷害她,卻悲哀發現,就連這樣的動作也沒辦法完成。
「你對他做了什麼?」夏雪惜發現了霍正東的異樣,緊張上前,並出聲質問。
可在途徑護士的途中,被護士一手捉住。
「放開我。」她掙扎,眼底因意識到護士特殊的身份而閃動著慌亂。
莫非,她又是上次那群人的同儻?
「我不會傷害你。」身穿護士裝束的女人平靜出聲,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夏雪惜因她的回答而怔了一下,隨即反問著她。
「那只是迷藥。」女人再度平靜出聲,絲毫沒有不悅。
意識到霍正東沒有任何的生命危險,夏雪惜這才安然放下心來,抬眸,緊瞅著眼前這張清麗的面容,她開門見山地問:「你想幹什麼?」
「帶你瞭解一些事情的真相。」女人平靜地回視著她,平板的表情讓夏雪惜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為什麼我要跟你去。」她皺眉,在美國待的時間不長,可是,卻有太多的事故發生,有時,她還真以為自己已經在美國待了超過半年的時間。
而這次,在女人用著這種手段的前提下,她可以清楚地知道,前面等候她的,絕不會是好事。
既然清晰地知道這次定會給自己帶來麻煩,那她為什麼還要接受?
「昊浩天。」女人並不解釋,只簡單地吐出了這句,而明明是這樣簡短的一句,卻成功地捉住了夏雪惜的目光。
「你是誰?」抿唇,重新瞅視著眼前這張未曾妝扮過分毫的小臉,夏雪惜下意識地問。
「你真想知道?」本來一直維持臉部平板表情的女人,這刻竟稀有地微微勾起了唇角,儘管弧度極少,可是,夏雪惜還是清晰地看到了。
唇間抿直的線條崩得更緊,夏雪惜緊緊地瞅視著女人,緊著聲道:「是。」
「昊浩天的女人。」女人睨著她,淡淡地道出了這句,而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著令她抗拒的光芒。
「而且,我們曾見過,在你還昏迷之際,是我解了你身上的春藥。」看著她逃避的神情,女人並沒有窮追猛打,也沒有囂張得意,只是神色平靜地將事實說出,只是,在凝向她的雙眸間,則有瞭然的神色閃過。
夏雪惜抿唇,對於她所說的事,她根本就沒有半點的記憶,只是,這個女人有欺騙她的必要嗎?
只要她願意,她根本就可以將手無搏雞之力的她輕意制伏,並直接帶至她想要到的目的地,哪裡需要在這裡浪費唇舌,與她周旋。
而她如果不是被她解開春,藥,那晚的自己怎麼可能還會安然無恙。
所以,其實不管怎樣,她真的需要感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