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當昊浩天梳洗完畢之際,他步下樓梯。在剛轉彎的角落,他聞到了一股咖啡的香氣,挑眉,邁步向下走去,直至看到那抹纖細的身影在飯桌前忙碌的身影。
「照理說,我這裡不缺負責早餐的工人。」昊浩天抬眸,視線在四周轉了一轉,只見三三兩兩的下人在一側不安垂眸。
不是她們的錯,亦不是她們故意想偷懶,只是這個新來的客人,一大清早起床,還沒來得及招呼她,她便上前直奔廚房,任她們如何勸阻,她都非得親自下手,而她們不敢多加以阻止,畢竟她是先生的貴客,而且她還說:她是奉命來給先生煮咖啡,試問這句下來,她們誰敢攔。
「昊浩天。」夏雪惜抬頭,看著他前來的身影笑著,「我可是奉命行事,畢竟是你昨晚下達的命令,不是嗎?」
淺淺淡笑,夏雪惜輕鬆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當然,責任的歸屬者只能有一個,那就是他。
誰叫她霸佔了人家的廚房,如果就這樣讓她們被罵,她不成了好心幹壞事了。
所以嘛,能推就推。
昊浩天懶懶側眸,視線淺淺在她身上停留了一圈,看來,似乎她昨天那股低氣壓已經消失不見。
可是,留存在心底的傷痛,究竟有多少,或者,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幸好,這裡只有我和語在場,不然,朝陽的秘書穿成這樣,還真嚇人。」轉身,不等她的反應,他徑直繞過餐桌,向著他平時的位置坐去。
夏雪惜唇瓣微頓,這昊浩天,她好心做早點給他,他非得這樣揶揄她嗎?
雖然,她多少有點私心,畢竟,在他家這樣免費住著不安,她這樣做或多或少可以彌補一下自己窘迫的心態。
不爽地轉身,她解下圍裙,將之放回廚房牆壁上面的掛勾。
昊浩天若有所思地抬眸,注視著她的眼底有著迷霧飄散。
這時
「哇,好香。」祈振俞從樓梯轉彎的角落走出,抬頭看向桌上的早點,他快步行至,坐下,端起一旁放置的咖啡,淺淺呷上一口。
「嗯,這口感,惜惜做的,對吧。」優雅地品嚐,祈振俞陶醉地道。
「對呢。」夏雪惜從廚房走去,笑著答道。
「惜惜你一點也不驚訝?」祈振俞睜著一雙好奇的眼直瞅著她,現在的他可是用中文和她溝通耶。
「驚訝有一點,只是不會太多。」淺笑著走近,夏雪惜在一側的位置坐下,抬頭看向對面的昊浩天,她繼續道,「誰叫昊浩天這人詭計多端,知道了他的目標,想來你也有可能是幫助他。」
祈振俞挑眉。
昊浩天則是不以為然地端起身前的咖啡淡淡一啜,然而,只抿了一小口的他便放下,「這是什麼?」
「咖啡呀。」夏雪惜沒有望向他,逕直端起前面的牛奶喝上一口。
「我當然知道是咖啡。」昊浩天挑眉,目光懶懶地落在她的身上,「你在裡面加了什麼?」
夏雪惜抬頭一笑,笑容純真而可愛,「牛奶。」
昊浩天一怔,牛奶?。
「雪惜,原來你的感謝方式是這樣。」勾唇,淺笑,昊浩天唇間的笑容慵懶至極。
「no。」似是聽到他語氣裡的不認同,夏雪惜扭頭,「昊浩天,我這是為你好。」
「好。?」眉頭挑得老高,昊浩天的唇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弧。
「對呀。」夏雪惜點頭,然後煞有其事地解釋,「你知道嗎?經常喝咖啡對身體不好,所以,我在你咖啡裡加了一點點的牛奶,為的是想讓你漸漸減少對咖啡的依賴。可是,你也太神了吧,才加了那麼多一丁點,就察覺出來,真懷疑你前世是不是狗,味覺這麼厲害。」
祈振俞端起咖啡看戲一般淺啜,然,在聽到夏雪惜最後那句時,他險些將口裡面的咖啡噴出。
噗……狗?!
真虧這個夏雪惜敢說,竟然當著昊浩天的臉這樣罵他。
要知道他可是從來都不敢在昊浩天的面前損他,因為得罪了昊浩天,後果非他所能接受。
「雪惜……」昊浩天低笑,低低的笑全是那種慵懶至極的味道,他抬眸緊瞅著她,眼底全然是那種閃亮的亮芒。
「昊浩天。」夏雪惜嬌笑著打斷了他的話,半彎著眼,她唇瓣輕扯,露出幾顆可愛的貝齒,「你沒聽過食不言,寢不語嗎?你再這樣說下去,只會引致消化不良,而且,我告訴你,咖啡也分很多種類,而這種牛奶咖啡是土耳其那邊傳入,所以,你就放心享用,絕不會將你毒害。」
這時,噗的一聲聲響,身側的祈振俞將口中的咖啡全數噴出。
「哈……咳咳……」祈振俞咳嗽著大笑,這個夏雪惜,幾天不見,實在令人刮目相看。這下,他真是由衷地佩服她的膽量,明知道昊浩天是一個多麼懂得算計別人的人,還敢這麼公然與他挑釁,厲害,厲害,果真厲害。
可笑著沒幾下,他放肆的笑聲便戛然而止,前面傳來了兩束慵懶異常的目光,帶著明顯讓他心驚的亮芒,將他一肚子的笑意一下子趕跑。
慌張張地取過餐巾,他胡亂擦拭嘴唇,假裝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
夏雪惜淡淡掃去,放下手中的牛奶,並不打算饒他,「我說,祈振俞諾先生,你這種驚天地為之色變的舉動,還真震得我們無法安然進食。」
低眸看向桌上那一小灘的咖啡漬,看了他這種舉動,誰還有膽量進食桌面上的食物。
呃……祈振俞驚愕抬頭,看著對面仍舊一臉笑意的夏雪惜,他有那麼一剎那的錯覺昊浩天。
震驚轉頭,瞧見對面的昊浩天仍舊慵懶低笑,對此似是習以為常。
夏雪惜,這個女人,跟隨昊浩天身側的時間才短短數月,然而,她從昊浩天身上學到的東西,卻令他渾身一震。
這樣的一個女人,足夠資格站在昊浩天的身側。
如果她的身份不是這樣特殊,或者他會支持她。
不!他在想什麼呢,這根本就不可能。
…………
……
美亞集團
下班時刻,辦公室內的員工均已收拾完畢離開,偌大的辦公室內,凡雅思將隨行的物口收拾妥當,轉身踏出門口之際,有一抹傾長的身影杵立。
「是你?。」驚訝低叫,她看著前面的人停在原地。
「有空嗎?」他問。
「呃……嗯。」遲疑數秒,凡雅思點頭。
「走吧。」轉身,靜候她的前來,生平第一次,他站在原地等待女人上前。
「哦。」遲疑地邁出第一步,之後,她便自若地與他結伴而行。
當凡雅思坐上路虎,她禁不住問道:「去哪?」
「你想去哪?」他沒有扭頭,依舊望向前方,平衡地駕著車。
「不是你找我?」她好笑地問,神情間全然是游然自得。
「你不怕我?」像是意識到某層,他忽而扭頭問她。
「為什麼要怕?」她一怔,然而失笑,「該不會是因為你是朝陽集團的老闆,我就該怕你吧。」
「你知道?」他停頓了幾秒,道。
「我前來認聘,總不會連自己想進的集團老闆是誰都不知道吧。」戲謔地望向他的側臉,無可否認他的側面俊美異常,就算緊崩著雙頰,仍無損他的英氣。
「為什麼想要進來?」霍正東問。
「因為它夠大,名氣夠足。」毫不隱瞞,她笑著答道。
霍正東沉默了,片刻後,他繼續道:「那條項鏈是你的?」
「應該是吧。」凡雅思斜頭,像是思索,又想回憶,「當我醒來後,它就在我的身上。」
「什麼意思?」眸光驟然加緊,他在路邊緊急停車,並轉過了頭,緊盯著她。
她一愕,茫然抬頭,不解相對。
「你幹嘛這麼緊張?」
「回答我。」唇線半抿,他斂下眼中的情緒,繼續追問。
「我也不知道,小時候被人從海邊救起,那時,這條項鏈已貼身跟隨。」探手,覆上頸間那條項鏈,她的神情有著茫然。
「海?。」瞳孔一縮,霍正東盯向她的目光加劇。
「嗯。」凡雅思點頭,「我家人是這麼告訴我,可是,我不記得了。」
「你家人?」
「嗯,可惜,他們都已經不在了。」黯然垂下雙眼,凡雅思的神情有著悲傷。
「你的意思是,你和你的家人並非真正有著血緣關係?」斂眉思索,他目光灼灼地盯向她。
「嗯。」她點頭,神情黯然。
「那年,你多大了?」他沉下了目光,繼續問道。
「6∼7歲吧。」微垂下眼,她的思緒飄遠,「身上沒有任何證件,家人只可能從當時我的外貌判斷。」
霍正東沉默了,睜著一雙深邃的眼久久地注視著她。
眼前的她有著一張鵝形臉,上頭鑲著一雙明亮的丹鳳眼,嫣紅的唇半抿,這刻明明憂傷的面寵,卻給他一種異樣的感覺。
凡雅思,她渾身上下都充滿著悠然自得的自信味道,而這與夏雪惜是完全不同。
曾經,夏雪惜是快樂無憂的一族,她的身上有著歡快的色彩,星辰般的雙眼總是瀰漫著青春的喜悅,她總是很努力,並非努力去爭取什麼物質,而是努力地享受生活。
她和他說過,她只想要平淡但溫馨的生活,而這便是她的追求。
可是,凡雅思不一樣,她很明確地表明,她與絕大多數的人一樣,她的努力是為了物質與聲譽。
「你好像對我的頸鏈很感興趣?」身側的她扭頭,望著他,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嗯。」霍正東毫不隱藏地應道。
「為什麼?」凡雅思好奇了。
「因為我曾經有過一條相同的項鏈,可是,後來不見了。」他沉沉地注視著她,淡聲應道。
而她在聽到的時候楞了一下,隨即瞭解地輕笑。
「你總不會以為是我偷了吧?」她揶揄。
「如果……」他低聲輕喃,卻是道了一半便不再繼續,轉頭面不改色地駕著路虎向前駛去。
…………
……
夜色如水,其溫也涼。
寂靜的走廊上,有一扇木板輕輕開啟,緊接著,一抹纖細的身影緩緩踏出,踩著寂靜的步伐,走在微涼的木板地上。
繞過一圈又一圈,來到了樓梯口前,正欲下樓,卻看到遠處有點點微亮的光透出,凝目注視了幾秒,夏雪惜唇瓣一抿,舉步向樓下走去。
片刻後,她再次沿著樓梯登上,然而,這次她並非沿著來時的路夏,而是沿著前面那些微的燈光走去。
凝步停在厚重的門前,夏雪惜伸手,在門板上面輕輕地敲了敲。
室內寂靜一片,厚重的木板內隔音絕好,聽不到絲毫聲響。
夏雪惜在室外靜心等待,片刻後,那扇厚重的木門開啟,絲絲光線隨之而漫出,照亮了她的一張小臉。
抬頭正對那張慵懶的面容,夏雪惜淺笑,「這麼晚還不睡?」
現在已經是零晨近將兩點,而他,在她這幾天起床的時候,總會看到這門板內漾出了點點的燈光。
這裡是書房,與他的房間只一扇之距,或者中間有穿越的門板,又或者兩者互相相通,她不知道,只因,她從來沒有進入。
「你呢?」他微微一怔,繼而彎唇細笑。
「起床喝水,你睡不著?」她略略帶過,而凝入他的雙眸有著淺淺的探究。
他的呼吸,帶著淺淺的酒氣。
看來,他剛剛正在裡面喝酒,只是這個時刻來喝酒?。
記憶中的昊浩天絕非好酒之人,可是,為什麼?
昊浩天慵懶微瞇,身子斜斜靠在門板之上,「嗯。」
夏雪惜微微詫異,似是估計不到他竟會大方承認。
莫非喝酒的他竟會意外地好說話?。
可這個感覺只維持數秒。
下一刻
「」昊浩天懶懶傾身,唇角有著曖昧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