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裳揚長而去。
劉影坐在榻上,低頭歎口氣。他想繼續在官場混,就不能讓人提審李方。依李方的脾性,絕對會把之前的事情說出來。
官場之中最注重風評,一個在海盜身下婉轉承歡的人,在官場上還有什麼前途可言嗎,
薛少涼悄無聲息的進來。
劉影撩眼皮瞧他一眼,薛少涼遞給他一罐藥膏。
「多謝。」劉影道。
薛少涼瞅一眼劉影的狼狽,淡淡道,「你應該跟林大人實話實說。」
劉影嘴硬,「我說的本就是實話,閩靖侯府的確與海匪有勾結。」
薛少涼本就是少爺脾氣,也不咋會體諒人啥的,直接道,「難怪被揍成豬頭呢。」頓一頓,薛少涼又道,「林大人原是想著將功勞送給你,你卻壞他一番佈置,先殺了李方,留下的不過是小嘍囉,能不能審出有用的東西都是兩說。海盜的事情,你比我們都清楚。弄死李方,你又將閩靖侯府拖下水,想借刀殺人。」
「我倒不是說你不該算計,是人就有苦衷,你殺李方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不過,你實在辜負了林大人的一番心意。」薛少涼旁觀者清,一語點破劉影的心機。
右手緊緊的攥著那瓶藥膏兒,劉影垂眸,輕聲道,「多謝。」
他的心思,薛少涼都能看破,自然瞞不過林永裳。林永裳這種身份手段,送他功勳,他反咬一口,滿腹心機,還被人察覺。
劉影幾乎可以想像林永裳的憤怒。他急著殺了李方滅口報仇,但是,得罪林永裳對他並沒什麼好處。他的確是做了蠢事。
混官場第一條兒:臉皮一定要夠厚。
劉影思量再三,整理了下臉上的傷,又去了林永裳的府邸。林永裳原本有些煩了劉影,不過,他涵養不錯,將劉影晾在偏廳大半個時辰,最終還是見了劉影一面。這回,劉影的腦袋總算恢復了清醒,行禮之後,他並未說什麼認錯致歉的屁話,反是坦誠道,「我姨媽嫁到福州城,姨媽家有一表妹,較我小一歲。我與表妹自幼定下親事,三年前,我年紀漸長,家父與姨丈商議,決定為我與表妹成婚。我從帝都出發,前來福州城迎親。大人也知道,從福州城到帝都,我走的又都是官道,等閒都不會遇到海盜。但是,偏偏我就碰到了,自此飄泊在海上。」
「大人厭惡我行事蠢笨,先下手殺了李方。」劉影眼中透出一抹刻骨的恨意,「我的確是不想看李方繼續活著。在海上時,有一次李方那裡來了客人。李方防備之心甚重,我並未親眼見到此人是誰,不過,聽到了一些話。那時我才明白,我當年會被海匪劫走實際上是有心人設計。而設計此事的人,不是別人,就是閩靖侯家的四公子。」
「我雖沒見過他的面,不過,聽過他的聲音後,我未一日能忘。自從我來了福州城,就命人盯緊閩靖侯府,還算小有收穫。」劉影開門見山的將自己所知道的事無所隱瞞全都說了出來。
林永裳心氣稍平,問劉影,「你有什麼打算?」
「邵春曉的案子已經查的差不多,我打算擇日便回帝都。」
林永裳冷冷道,「做事有頭有尾,這種道理不必人教你吧。」
劉影有錯在先,能留下來幫些小忙,實在是求之不得。這樣回到帝都,即便有人追究李方之事,也得念及他的功勞抵消些個。聽林永裳此話,劉影著實感激,連忙起身,一揖到底,「多謝大人教訓。」
「不要辜負陛下的期望。」廉政司剛組建成功,多少人等著抓劉影的小辮子。哼,這小子卻如此的不識好歹,犯下錯處,現成的把柄遞出去。現在回帝都,不說劉影的前程,關鍵是皇帝陛下的臉面,往哪兒放?
再者,劉影與李方之間的事,皇帝陛下不見得不知道。現在劉影一發瘋,把李方宰了,皇帝陛下行事,向來無跡可尋,劉影會不會失寵都是兩說。所以,現在的形勢下,林永裳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絕。
既然劉影識趣,索性給劉影一次機會。審問閩靖侯四公子的事必然要有劉影參予,對宗室下此狠手,有劉影在,也幫他分擔些仇恨,何樂而不為?
打發劉影離開,林永裳細細思量接下來的該如何行事。
林永裳並沒有貿然的就去審訊閩靖侯四公子,他久經官場,從一介小小翰林升至封疆大吏,官場上的手段,林永裳比任何人都游刃有餘。
他初來福州,雷霆手段只能震懾一二,想要坐穩江南總督的位子,還需仔細經營。
福州城新聞不斷。
繼劉影劉大人被海匪刺殺未遂之後,又有福安侯府的車駕與總督大人的車駕一併遇襲,若非侍衛機伶,其後果不堪設想。
林永裳躺在床上,臉色泛白,屋內有微微的血腥味兒瀰散。
福州城排得上名號兒的官員都來看望林總督,林永裳露出半邊包裹著白布的肩膀,神態中不自覺的露出虛弱,語氣倒還好,他問的是福州城知府楊善如,「楊大人,不知福安侯世子如何了?可有傷著?」
楊善如一臉菜色,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廉政司的劉大人來了福州,死賴著不走,前幾日剛遭了刺客。現下,新出爐的江南總督林大人又出了意外,連帶還有福安侯世子跟著遇險,他這福州知府估計是到頭兒了。楊善如連忙請罪,「下臣無能,致使總督大人受驚。蒼天保佑,世子並無大礙。」
林永裳這才點了點頭,反是安慰楊善如,「不過小傷,楊大人不必自責。只是此案,還得勞楊大人費心了。」
林永裳沒有第一時間追究他的責任,反是降大任於彼肩,擺明了給他將功贖過的機會,楊善如一萬個感激,連忙道,「此事本就是下官職責所在,下官領命。」
林永裳眼睛裡透出感歎與欣慰,卻只是默默的看了楊善如一眼,再未多說。楊善如自然明白總督大人的善意,愈發感念總督大人寬宏大量的胸襟。
總督大人受了傷,自然應當靜養。
前來探病的各在總督大人面前露了臉之後,便識趣的放下禮物,客氣告辭。
林永裳依舊靠在床間,不一時,樂山端了碗熱騰騰的鴨血粉絲湯來,笑道,「大人流了這麼多血,好生補補。」
林永裳無語,別人家補身子都是人參鹿葺的招呼,怎麼到他這兒,就成鴨血粉絲湯了?
「唉,這要是徐大人知曉大人受了傷,怕立時就要飛過來的。」樂水吩咐人搬來炕桌兒方便林永裳進食,又忍不住嘮叨一句。
林永裳眼中含笑瞟了樂水一眼,轉頭專注於面前的鴨血粉絲湯,一面漫不經心的用調羹撥弄,一面歎道,「聽說自陛下龍體康復,孫太醫就又回了淮揚。」
這樣明顯的暗示,樂水若再聽不懂,那就是腦子有問題了,他當即道,「大人千金貴體,小的想著,這福州城實在沒什麼好大夫,不如就請孫太醫過來給大人瞧瞧。聽說福安侯世子亦受了驚嚇,世子大人身份貴重,若有萬一,大人您素來心善,就當為世子想一想吧。」
林永裳心內無比熨帖,笑讚道,「難得樂水你這樣懂事,此事,就交由你來做吧。」
徐盈玉帶著孫太醫趕到福州城時,林永裳正剛用過午飯,正在批閱公文,聽說徐盈玉到了,林永裳連忙去了外袍,一臉虛弱的倒在床上。
徐盈玉被樂山引了進來,一見林永裳這模樣,果然十分擔心,低聲道,「趕緊請孫太醫過來。」
樂山哪兒能不知道自家大人的心思,為了自家大人的姻緣,努力給二人創造獨處空間,樂山說了句傻話,「孫太醫長途奔波,先洗漱休息,再來瞧病也不遲的。」
徐盈玉頓時覺出不對,樂山樂水都是自幼便跟著林永裳的,最是忠心不過。若是林永裳真的命在旦夕,倆人哪會容大夫先洗塵再瞧病呢。這話,一聽就有蹊蹺。
其實,似徐盈玉這等深陷愛河猶理智過頭的女人實在少見,樂山一時不妨,露了老底。徐盈玉不動聲色,「樂山,你先退下吧。」
樂山喜滋滋的走了。
徐盈玉沒捶死林永裳,林永裳笑著將人攬到胸前,含笑道,「我沒事。」林永裳何等聰明,樂山的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要壞事,為求寬待,連忙道出實情。
「傷著哪兒了?」徐盈玉問。
「左肩,一點兒小傷,快好了。」林永裳一把年紀初談戀愛,幾日不見,已覺相思入骨,癡癡的望著徐盈玉的臉,一語不發。
徐盈玉再大方也是女人,這樣給個男人攬靠在床上,臉上已是微燙。對上林永裳的眼神,徐盈玉實覺不妥,一手撐著林永裳的胸口,急欲起身。
林永裳將手臂收緊,低聲道,「好妹妹,陪我說會兒話吧。」
「別不正經,趕緊放開,叫人看見你就完了。」
「怕什麼,外頭都是我的人。」林永裳一手抱著徐盈玉的肩,一手已沿著人家姑娘的腰線往下滑去,隔著裙襖在那挺翹柔軟之處揉搓了兩把。
徐盈玉大羞,使勁兒捶了林永裳一記,薄怒,「你作死呢,趕緊放開!」
林永裳長眉微皺,一聲痛呼,左臂鬆開。
徐盈玉雖惱恨林永裳逾矩,卻又著實擔心這個冤家,連忙問,「可是打到你的傷處了?」
林永裳委屈的點了點頭,徐盈玉心道,一把年紀,真難為這傢伙還敢厚著臉皮露出這樣的表情。女人心軟,徐盈玉關切的問,「讓我瞧瞧,是否是傷處又流血了。」
林永裳就等這句話呢,不過,他只剩一隻右手要脫衣服,實在困難。徐盈玉見狀,便道,「叫樂山進來服侍吧。」
「他粗手笨腳的,哪裡做得來這些細緻活兒。妹妹幫我一把吧。」林永裳一派光明磊落。
如果林永裳對她的思念,徐盈玉亦沒有哪一日不思念林永裳的。
何況又聽說林永裳在福州城遇刺,徐盈玉帶著孫太醫連夜趕來,儘管林永裳一再說傷勢無礙,可不親眼看上一看,又怎能安心?
徐盈玉對於給林永裳脫衣服一事實不陌生,心裡扭捏了一下,就同意了。
徐盈玉動作輕盈,身上發間都有淡淡的木樨香,林永裳不禁意動,待徐盈玉小心的為他解開頸領,褪去半個袖子,露出肩上的傷處,林永裳望著徐盈玉頸間細白的肌膚,呼吸陡然加粗。
徐盈玉是和離過的人,早經人事,剛覺出林永裳不對勁兒,就被人抱在懷裡,一個翻身壓在床間。徐盈玉再強勢厲害,到底是個女人,她對林永裳早已定情,可是理智告訴她,不能這樣做。徐盈玉還未來得及反抗,已被林永裳深深吻住。
林永裳經驗實在不足,哪怕在對徐盈玉動心後,他在理論上翻看了頗多春宮著作,不過,理論永遠代替不了實踐的。林永裳的吻技簡直爛的一塌糊塗,時不時會嗑住徐盈玉的唇瓣,但是,林永裳的急迫與渴望在他的動作中展露無疑。
不要說古代女人保守現代女人開放之類的話,都是女人,女人對於**的渴求,與男人沒有任何分別。林永裳不斷的在她身上揉搓撫摸,徐盈玉臉色緋紅,身體深處隱隱生出一種難耐的空虛,理智上她又為自己的反應感到羞恥,喉間竟不自覺的逸出一聲纏綿緋惻的j□j。
這一聲j□j實在是給林永裳最好的鼓勵,徐盈玉掙扎間已衣襟大開,露出胸前赤紅的鴛鴦肚兜兒來,林永裳只覺哧的一聲,自己靈魂都被點燃了。
「永裳,別這樣,你先放開我。」徐盈玉心神大亂,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好妹妹,你就成全我吧。」林永裳心志之堅,絕非常人。何況如今箭在弦上,豈能不發。至於先前對老丈人的誓言之類的話,就暫時見鬼去吧。
林永裳這個積年老曠男,一朝發情,面對的又是自己心心唸唸喜歡的女人,天時地利人和,哪怕徐盈玉軟軟相求,也沒能阻擋林永裳接下來的動作。
縱使徐盈玉在床事上比林永裳多幾年的見識,都有些吃不消林永裳的強勢。這種發自骨子裡的,被平常溫文爾雅的假面所掩飾住的強勢,似乎在坦誠相對時,完全的爆發了出來。
徐盈玉醒來時正躺在林永裳懷裡,輕輕一動,渾身骨頭沒有一處兒不酸疼的。
林永裳睡眠淺,此時已經醒了,溫聲問,「盈玉,要不要喝水?」
該辦的事兒都辦了,如今也沒什麼好害羞的了,徐盈玉點點頭。林永裳披了衣袍下去給徐盈玉倒了盞溫茶,餵她喝了半盞,林永裳將餘下的喝了,又上床將人抱著,溫聲道,「晚上了,我看妹妹乏的很,要不要繼續睡。」
徐盈玉歎口氣,「我實在來的多餘,還不如隨你死活。」這不是上趕著給人吃麼?
「妹妹這話,當真是口不對心。」林永裳微微一笑,「盈玉,我們成親吧。」甭管老丈人再如何反對,他們都有了夫妻之實。先斬後奏之事,林永裳自覺半點兒不理虧。畢竟,他們郎情妾意,天作之合。
徐盈玉思量許久,柔聲道,「我知你的心意,只是,如今你被任命為江南總督,想來日後陛下對你另有重用。」
「永裳,封疆大吏中,你已是頭一份兒了。沿海不穩,陛下志向高遠,定有靖平海域之雄心。只是,你位高權重,父親又在內閣為相。若是現下我們成親,你與父親,總要退一個的。」徐盈玉道,「你青雲之路剛剛開始。我瞭解父親,他這樣的年紀,雖在內閣為相,其實並不是太有野心。縱使父親退了,有帝師之名,徐家也能平安。我擔心的是日後,靖平海域不是小事,父親若退了,人走茶涼,你在帝都就再沒有可靠的人相照應扶持了。」
「不如再等一等,待日後你卸了江南總督之職,我們再成親也不遲。」
徐盈玉一意為他考慮,林永裳怎不明白徐盈玉的苦心,心疼道,「我對不住你。」
徐盈玉不領情道,「你既知對不住我,就不該碰我。」
「這怎麼一樣。」林永裳握著徐盈玉的纖腰,掌中一片柔膩,他輕聲道,「以往我總怕連累你,但又忍不住不想你。盈玉,你不知道,其實我一直在忍。可是心愛的女人就在眼前,我實在不想繼續做聖人了。或許我就是個自私的人吧,我這樣的喜歡你,甚至用這樣的手段得到你。」
「盈玉,我喜歡你。」
徐盈玉著急林永裳的傷勢,本就是快馬加鞭的趕來的。剛到福州城,又跟著林永裳滾了半晌的床單,如今既累且困,不大工夫,就在林永裳溫柔甜蜜的情話中安然入睡。
很久之後,徐盈玉方明白一個道理:女人實在不必太善解人意,而對男人,實在不必太過於寵愛。
當然,真理總是血淚的教訓總結。
當徐盈玉明白這個道理時,早被林永裳傷的體無完膚。
作者有話要說:還沒改錯,先發上來,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