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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09章 文 / 石頭與水

    「陛下實在英明過人。我都有些懷疑,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將人都放在眼皮子底下,這也算不得什麼英明過人,父親。萬事俱備,只待時機了。父親,大鳳朝並不是他鎮南王父子的天下。我們也姓鳳,同樣的太祖皇帝的子孫。」

    明湛非常明白自己的優劣勢所在,他剛剛登基,再怎麼著也無法與鳳景乾對於帝國的多年統治經營相提並論。明湛清楚,自己對於帝國,並沒有鳳景乾的威望。再說,明湛以前也不知道鳳景乾統治下暗裡有這麼多亂七八糟事情。

    以至於,他對於東南西北都缺少足夠的掌控力。

    戰勝韃靼人之後,不是沒有人建議乘勝追擊,可是明湛對於西北防線的四位將領,只有平陽侯是稍微熟悉的。何況,自從明湛知道西北與韃靼尚有私下交易後,在沒有完全的掌控西北之前,他並不希望輕易發動對韃靼族的戰爭。

    雖然遇到了這麼多不為人知的難處,但是,明湛有明湛的辦法。

    先說東南,做太子時,明湛已經拿下了浙閩。登基後,直接派了年富力強的林永裳到淮揚,再用忠心不二的永定侯南下,掌控淮揚軍。

    當年,這個時候,明湛也領教到了淮揚當地勢力的不馴。

    明湛再一次展現了他與眾不同之處,遠控淮揚,這個時候,他還做不到。與其如此,他便將淮揚有頭有臉的地頭蛇們一水兒的弄到帝都來,擱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

    這個法子,雖然很笨,但是極有效。

    因為對於帝都城的掌控,每個帝王都有著無以倫比的信心。

    逍遙侯、臨江侯、錦衣侯、善仁侯,這四位都是太宗皇帝的嫡長子儀親王的後代。要說儀親王本是太宗皇帝的嫡長子,怎麼倒沒能稱帝,反倒是以親王之身封藩淮揚呢。這裡面還有一段不能不提的公案。

    儀親王雖是太宗皇帝嫡長子,但是他並非生下來就是嫡子,因為他的母親並非太宗皇帝的原配。太宗皇帝的元配髮妻是嘉儀皇帝,而且非常要命的是,嘉儀皇后雖然死的早,但是嘉儀皇后留下了自己的骨肉,元嫡出身的三皇子。

    當年因立儲,朝中爭議不休,最後還是太宗皇帝說,「儀王雖貴,元嫡更尊」,遂立三皇子為儲,是為高宗皇帝。

    高宗皇帝並沒有虧待儀王一系,終儀王一生,高宗皇帝對其封賞有加,至今,儀王后代猶有四侯之爵。

    這也是逍遙侯、臨江侯、錦衣侯、善仁侯,四個侯爵之位的來歷了。

    明湛身份尊貴,輩份卻小,這四位說起來都是他的叔遙輩人。明湛將人千里迢迢的自淮揚召來帝都,自然免不了設宴相待,笑道,「朕少年登基,如今父皇又遠去西南,朝中事,多倚仗老臣代決。」為何撒嬌李要辭官,明湛死也要挽留。李平舟是鳳景乾留給他的相輔,四朝老臣。何況李平舟素有清正之名,在某方面,李平舟是鳳景乾所留老臣的代表。若是明湛甫一登基便擅動老臣,別說朝中如歐陽恪等心寒,就是邊疆的領軍大將,是否會多心,亦不得而知。

    明湛何等仔細謹慎之人,故而,他照舊用著鳳景乾留下的老臣們,只是慢慢的一樣一樣的安插著自己的心腹。

    這四位侯爺,以善仁侯年紀最長,善仁侯都六十了,髮鬚皆白,面目慈和,笑道,「太上皇乃不世明君,臣子,俱為忠心為國的忠臣。陛下賢明,垂拱而治天下,日後,必功邁三皇,德超五帝。」

    明湛這話,騙鬼鬼都不能信!老臣代決?這說出來誰能信?先前哪個老臣要改鹽制要開海禁呢?還不是這小皇帝弄的鬼。

    不過,大家都是修煉成精的老狐狸,自然沒哪個傻x跳出來說皇帝陛下您說話如何的不實在啊哈啥啥的。倒是其餘三人聽了善仁侯的話,亦紛紛溜鬚拍馬起來。一時間,馬屁如潮湧。

    明湛哈哈一笑,「叔伯們實在太抬舉朕了。朕論及年紀,比善仁堂伯家的長孫還小兩歲呢。論及威望,遠不比父皇德高望眾。論及朝政,亦不如李相他們精道。再說這帝都吧,朕自十歲來帝都,就一直住在宮裡,往時還有幾位皇兄相伴。」歎一口氣,明湛面色轉暗,「如今再不必提了,朕雖位居九重,君臨天下,帝都裡能指導朕的長輩卻不多了,慎王叔祖年紀已大,近些天來病的痛的,朕十分擔憂。再者,就是三王兄,他比朕還愛玩兒呢。」

    「有時啊,朕想親近長輩,卻忽然看到身邊無長輩可親近,心下頗多寂寥。」明湛一笑,「再者,自朕登基,還未與各位叔伯見過呢。朕想出去走走,滿朝文武死攔,遂只有下詔請叔伯們來帝都。你們也看看朕,朕呢,也有許多事情想倚重各位叔伯。」

    不論內心如何做想,臨江侯一臉感激道,「陛下實在太謙遜了,咱們骨肉至親,皇上位居九五之位,對於老臣等待之以禮,老臣等感激尚且不及。只是老臣這些年荒於風月,在政事上竟一無所知,無一用處,怕要給皇上丟臉呢。」

    錦衣侯更是羞愧,起身謝罪道,「犬子一到帝都就給陛下惹了麻煩,臣實在羞於面見陛下。」

    明湛一派光風霽月的笑著,「若是政事都要咱們親理,還要大臣做什麼呢?李相他們一個個精忠為國,有他們在,朕放心的很。若是叔伯們閒了,咱們一道賞花遊湖,觀風弄月,亦是一段風流佳話。」

    大家紛紛笑著應是,明湛笑望錦衣侯,「錦衣堂伯,也不必擔心。鳳栗的事,朕心裡有數。現在朕剛登基,當初永寧侯的舅家表兄犯了過錯,朕是如何處置的?叔伯們雖離帝都遠些,想必也聽聞了風聲。再者,南豐伯府的官司,更是沒臉。」

    「要不說做皇帝難呢,若是朕於平民百姓之家,焉能不護雛之理呢。自家人總比外人要親近,要有感情。」明湛歎道,「可是朕做了皇帝,滿朝文武,天下百姓,多少雙眼睛盯著朕。永寧侯,那是朕的舅舅。南豐伯陸家,更是大公主婆家。朕哪,這心雖然是偏的,手卻不能偏。以往,朕觀史書,看太祖皇帝怒斬禧王之事,頗多不解。外人再好能比得上自己的親兒子麼?」

    「太祖皇帝何等英明之人,尚有如此難處,何況朕呢。」明湛笑一笑,「錦衣堂伯何必自慚,太祖皇帝難道不是聖明之君?照樣有禧王這樣的兒子。再往近裡說,仁宗皇帝寬不寬仁,戾太子喪心病狂,雖生母方氏不能相容,親鳩之。」

    原本大家以為,他們初來帝都,又都是長輩,皇上這樣客氣的設酒相待,錦衣侯趁此請罪,皇上定是一笑置之,卻沒想到,明湛說出這樣一席話來。頓時人人心中謹慎三分,正襟肅容,以臨皇訓。

    「所以,朕說,錦衣堂伯,實在是想的多了。」明湛見氣氛有些冷了,抬手往下一壓,示意錦衣侯坐下,溫言笑道,「鳳栗雖然險些惹了麻煩,到底朕瞧在錦衣堂伯的面兒上,教導了他。咱們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朕姓鳳,鳳栗那也是朕的堂兄,他惹了麻煩,朕不能循私,可是朕又有什麼顏面?」

    「永寧侯的舅家姓趙,南豐伯陸家姓陸,再怎麼著與皇家沾親,他不姓鳳呢。」明湛道,「若是咱們姓鳳的做出傷臉的事兒來,不說朕,就是錦衣堂伯,您老一輩子的聲名何在呢?」

    明湛說話,素來是軟硬兼施,偏又帶著幾分剖心相待的真誠,錦衣侯歎道,「皇上真是說到了老臣的心坎兒上呢。」

    明湛溫聲道,「錦衣堂伯所想,亦是朕所想,朕自然能說到堂伯的心坎兒上。」舉杯笑道,「來,來,今天咱叔伯侄相逢,實乃一大喜事,就不要提這些事了。朕敬諸位叔伯一杯。」

    四人紛道「不敢」,謝恩後,仰頭飲過醇酒。

    宴請過這四人後,明湛各行賞賜,留他們住在了帝都。

    幾位老兄弟自行宮內辭出,嘴裡俱是誇讚帝君聖明之言,待妻女自太后宮裡出來後,紛紛攜妻帶女,各自歸家。

    善仁侯年紀大了,吃了酒就有些醺醺,倚在榻上任由年輕靈巧的小丫環仔細的用溫帕子為他擦拭頭臉。

    「侯爺,喝碗醒酒湯吧。」善仁侯夫人親自端了醒酒湯來,打發了丫頭們退下,親自服侍了丈夫用了醒酒湯,又為善仁侯揉按住太陽穴,不輕不重的伺候著。

    「太后跟你們說什麼了?」善仁侯淡淡的問。

    「能有什麼,不過是些面子上的話。」善仁侯夫人抿嘴一笑,眼角一縷魚尾紋向上飛揚而起,「太后娘娘的宴會,比起先前太皇太后主理後宮時,菜色上可大有不如了。」

    善仁侯道,「大家也不是為了去吃那一餐飯,奢侈不過是浪費銀子。如今皇上太后厲行節儉,真乃名君之姿。」

    「是呢。」善仁侯夫人笑道,「倒不是妾身有意巴結,太后娘娘比起太皇太后,可厲害多了。」其實,善仁侯夫人在帝都的時候並不多,見魏太后的時候也有限。不過,魏太后的出身,在天下都不是秘密,在加上老太太心性簡單,出席宴會向來是掛個名兒。你要是指望著老太太在政治上對朝廷有所襄助,那完全是做夢。老太太不是這樣的人,她也沒有這樣的本事。但是同樣的,老太太格外的安享富貴,從未有半點染指權勢之心。你跟老太太打交道,只有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舒坦。

    如今衛太后長袖善舞,有勇有謀,威儀雍容,說起話來,話中帶話,你不仔細在肚子裡琢磨三回,生怕哪裡就答錯了。

    大家早已適應了魏太皇太后時期的簡單家常式的後宮宴會,如今乍遇衛太后的高深莫測,真有幾分不適應。善仁侯夫人歎道,「說起來,太后娘娘與當年方皇后真有幾分相似。」

    善仁侯並不認同老妻的看法兒,閉著眼睛淡淡道,「方皇后如何能與太后娘娘相比,方皇后養出那樣的兒子來,就算不得有本事。」

    「誰說不是呢。記得當年在仁宗皇帝的後宮裡,太后就養在坤寧宮的,當時,我都以為方皇后一定會將太后許配給太子為妃。沒想到,太后卻嫁了鎮南王。」善仁侯夫人感慨道,「太后的命相實在尊貴無比。」沒嫁皇帝,硬能做成太后,這種本事和運氣,一般人哪個有的。

    善仁侯夫人想一想,笑道,「我帶了敏兒過去,太后娘娘瞧著敏兒實在喜歡,問了她好幾句話呢。」善仁侯夫人說的是自己的嫡出的小重孫女,鳳思敏,年方五歲,可愛活潑,又懵懵懂懂的知些禮數,很惹人喜愛。

    善仁侯也走了心,再一盤算,唇角綻出一抹老謀深算的笑意來,」那你閒了只管帶著敏兒去太后那裡請安什麼的。她小孩子家家的,正是天真稚嫩的年紀,帶著她見些世面,沒什麼不好。」

    「誒。」善仁侯夫人應下。

    明湛去給母親請安。

    衛太后那裡還有幾個小蘿蔔頭兒,一看,鳳明瀾的兩個兒子永恪永端,還有鳳明瑞的兒子永謹,不過一歲多,坐在衛太后的懷裡,另外還有永寧侯三歲的嫡長子衛檀夙。

    「喲,這一堆蘿蔔。」喝過酒,明湛臉上帶了幾分粉紅,見小傢伙們要行禮,擺擺手,「不必行禮了。」摸摸永恪永端的頭,捏一把永慎的小臉兒,笑問衛檀夙,「小檀,你怎麼進宮了?」

    衛檀夙板著小臉兒,認真的想了半天,才奶聲奶氣的答道,「回皇上,姑姑叫我來的。」

    明湛鬱悶,逗他,「你說你屁大一點兒,輩份倒是不低。竟與朕是同輩的。」

    衛檀夙才三歲,沒聽懂明湛的話,扭頭問衛太后,「姑姑,屁是多大啊?」

    把衛太后逗的直樂,永端年紀最長,有五歲了,跳上前笑話衛檀夙,咕咕笑道,「真是笨,屁是放的,哪裡有大小來呢。」

    永恪與衛檀夙年紀相仿,圍著衛檀夙直轉圈兒,明湛問他,「永恪,你幹什麼呢?」

    永恪正兒八經道,「我看看衛檀夙的屁股有多大,屁股與屁只差一個字,想來是有些關係的。」

    明湛笑著誇讚道,「你才多大,就會說這麼長的句子了。真是聰明。」

    永恪略帶羞澀的笑了笑,把小手兒背到身後,仰起稚氣的小臉兒,笑道,「謝皇叔誇獎。」

    明湛與這些小傢伙們說了會兒話,就讓宮侍們帶他們下去了。

    「母親。」明湛與母親衛太后一併坐在寶座上,笑道,「今天怎麼把衛小檀叫進宮裡了?」明湛覺得這年頭兒人們起名實在是拗口,像衛檀夙這名兒吧,據說是他的老狐狸外公翻閱了古今多少名本,頭髮掉的險些成了禿子,才起出了這麼個拗口至極的名子。

    明湛見永寧侯夫人帶著衛檀夙幾次進宮請安,明湛為了爽口,直接叫人家衛小檀。

    衛太后摸了摸明湛的臉,笑問,「沒喝醒酒湯麼?」

    「喝了,還是覺著臉上發燙。」

    衛太后溫聲道,「永寧侯夫人又生了一子,這些天也沒空帶檀夙,皇孫們沒有玩伴,我就叫他進宮,一塊兒做個伴當。」

    「嗯,也好。」明湛微燙的臉貼著母親微涼的手,覺得異常舒服,歎道,「我有意從宗室中選伴讀,只是這會兒對宗室也不大瞭解。皇孫們年紀尚小,正是嬌弱的時候,若是選出淘氣的孩子就不好了。」

    「再過些日子吧,還沒進學呢。」衛太后道,「待進學再選也不遲。」

    「現在看來,永恪天資不錯。」明湛道。小小年紀就吐字清楚,而且,還懂得思考。雖然小孩子的話有些稚氣的可笑,但是永恪這個時候,的確展示出過人的天分。

    衛太后笑道,「這孩子的確是聰明些,唐詩念一遍他就能記住。永端格外的活潑愛動,永謹年紀不小,尚看不出什麼。」

    現在皇孫們還小,說他們的事太早了,明湛就此打住,歎道,「真不知道當年太宗皇帝怎麼將淮揚之地封給了儀王,這也太偏心了。」搞得他現在真是舉步維艱,對著這一堆的老狐狸,油滑的簡直難以下手。

    「太宗皇帝有太宗皇帝的考量,儀王的母親嘉慧皇后原是永康公府出身,而高宗皇帝的母親嘉儀皇后就出身淮揚錢家。」衛太后道,「你想一想,永康公府在帝都是什麼樣的聲望。太宗皇帝將儀王放到高宗皇帝的母族之地,就是將儀王放在了高宗皇帝的眼皮底下。在那時來說,這不失為一步好棋。」

    明湛道,「我還以為太宗皇帝是挺偏心儀王呢。」這就是唸書少的壞處了,非但如此,明湛對於這些世族豪門的掌握也遠不如自己的母親,衛太后。

    「對於皇帝而言,國家穩定的傳承才是第一位的。」衛太后道,「太宗皇帝文采武略,一代明君。再偏心愛子,也不能拿國家的大統開玩笑。太祖時已經出了位鎮南睿王殿下,太宗皇帝斷不能讓自己的兒孫中再出一位睿王。這個時候,也只得委屈儀王了。」

    「母親,我想把他們留在帝都。」

    衛太后不反對這個提議,笨法子有笨法子的好處。衛太后道,「明湛,你已經漸漸的建立起自己的威信。只要天下太平,再過兩年,無人能撼動你的地位。」

    「這個時候,你小心一些,並沒有壞處。」

    明湛搔搔下巴,低聲道,「我總覺得有些不安,母親,現在我的位子還不是很穩固,淮揚肯定有問題的,現在難就難在,我不知道是哪家在背後使壞。」明湛有一種過人的直覺,雖然現在看上去天下承平,但是他就是有一種如芒在背的緊迫的危機感!

    「現在他們剛來帝都,總不能一下子全都宰了。」別看平日裡明湛在阮鴻飛面前沒臉沒皮慣了的,但是在帝位上,明湛非常愛惜自己的羽毛,「無故而誅,豈不是要落下個暴君的名聲。」

    衛太后似笑非笑的看一眼自己的兒子,「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要出去吃飯,下一更會比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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