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揣著八百里急件回到行宮,顧不得尿急,先去尋阮鴻飛麻煩。()
阮鴻飛正捧著不知道什麼古卷,看的津津有味兒。聽到門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阮鴻飛就知道明湛回來了,他握著書,表示了對明湛的歡迎,「胖,回來啦。」
瞧明湛臉色實在夠差,笑問一句,「怎麼了,沒看到小美男麼,」
明湛其實挺想帶著阮鴻飛一道去,結果人家阮鴻飛寧可留在行宮看書,明湛就對阮鴻飛說了:這界武進士裡有多少美少年啥的,你不怕我移情別戀出軌啥啥的。
結果,阮鴻飛依舊不去。
明湛只好自己去了。
此刻,聽到阮鴻飛提什麼小美男,明湛的臉刷就黑了,劈手自阮鴻飛手裡奪了書,怒道,「還敢跟我提小美男!死王八,私生子都出來啦!你當我是瞎的!」撲過去一把捏住小阮哥,咬牙切齒的逼問阮鴻飛,「說!什麼時候生的野種!當我傻瓜糊弄了我大半輩子!不老實交待,老子就把小阮哥切了下酒!」
阮鴻飛聽的雲山霧罩,「這都哪兒跟哪兒啊?胖,莫非我有沒有兒子自己不知道?你這又聽誰的閒話造謠了啊?」
「你還不承認,跟我裝傻!」明湛平地一聲吼,險些把阮鴻飛震成半聾子,明湛吼,「何玉,你給我進來!」在外頭守門兒的何玉忙輕手輕腳的進門,低頭不敢上看,明湛繼續吼,「你跟這個王八說!那個宋遙長的像誰?」
何玉伶伶俐俐的便將早朝的事學了,「今年武狀元姓宋,單名一個遙字。不但文才武功好,那相貌生的更是天人一般。那個,跟國主您真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叫人看了,實在,嗯,生疑。」
何玉還詳細的描述了一個他家主子崩潰的內心世界,「若不是在朝上那麼多人,奴才瞧著陛上非得哭出來不可。()陛下對國主您的心哪,那真是,」想破頭想出個土了巴唧的比喻,何玉認真道,「比珍珠還真呢。」您這偷養私生子的事兒可不地道啊。
何玉說完之後,忙又悄聲退去守門,以免被炮灰。
阮鴻飛不以為然的笑笑,「天下相似人何其多也,說不得就有一二個與我像。不過,私生子的事是絕對沒有的。」見明湛又要吼叫,阮鴻飛實在怕了他的大嗓門兒,忙道,「你動動腦子,我現在也算小有家業,真的有兒子,依我的性子,斷不會讓兒子躲躲藏藏。再說,我腦子抽筋了,讓私生子去考武進士,豈不現成的把柄?」
明湛半信半疑,「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呢。」
「神經。」阮鴻飛擺明不認。
明湛握著阮小哥兒的手微微用力,瞇著眼瞧阮鴻飛。阮鴻飛道,「我自問光明磊落,沒有事兒,你要我怎麼認。就是人家宋遙宋狀元,自個兒有親爹呢,你硬給人家另換個爹,人家能樂意?」
「你還說!宋遙名義上的爹早死了,宋子籌,你熟吧?認識吧?」見阮鴻飛臉上微露詫異,明湛立碼認為此人已是做賊心虛,頓時烏雲罩頂,手中用力,阮鴻飛痛的臉梢一白,高聲急叫,「你聽我說,宋子籌是我親舅舅家的表哥!」明湛手改為虛握,阮鴻飛忙道,「你忘了嗎?我母親姓宋。」
明湛沉著臉琢磨了一番,知道自己是誤會情人了,忙哈哈一笑,低頭對著阮小哥兒的部位啾啾兩個飛吻,「唉喲,委屈我家阮小哥兒了。乖,下次哥哥注意些哦。」
「飛飛啊,你也是,不早給我交底,害我誤會。」明湛一臉陽光的摟著阮鴻飛的脖子,高興的問,「還沒吃午飯吧,咱們一道吃。」又大嗓門兒的喊何玉,「傳午膳!」只想快點兒把這烏龍事糊弄過去,生怕阮鴻飛尋他麻煩。
何玉在門兒外頭遙遙應了一聲。
阮鴻飛輕歎,「我竟然不知道,子籌哥這麼早就過逝了。」
明湛將功贖罪的討好阮鴻飛,「沒事,咱侄子這不有出息麼,我一定好生培養他成才。再給他娶媳婦,生小孩兒,到時咱抱著侄孫玩兒。」
阮鴻飛總能給明湛逗笑,一把攬住明湛的柳樹腰,「這倒不必,有多大的腦袋戴多大的帽子,給他幹不了的位子,倒是害了他。」
「要不哪天我宣他到行宮來,你見他一見?」
「不必。」阮鴻飛神色淡淡道,「我與宋家早不聯繫。」
明湛看著愛人這種雲淡風清的模樣,心裡就一抽一抽的發酸,忙抱住愛人,鄭重宣誓道,「飛飛,我會對你好的。」
「有多好?」
「很好很好。」
「很好是多好?」
「非常好?」
「怎麼個好法兒?」阮鴻飛在明湛的小圓臉兒上香一口,打趣道,「捏我老二,訛我銀子?」
明湛囧。
阮鴻飛繼續笑,「胖啊?」
「哈?」
「少吃點兒,減些肉下去吧,你又胖了!」
明湛頓時與阮鴻飛扭做一團。
吃過午飯,明湛在床上挺屍時,方與阮鴻飛說起西北八百里軍急的事情。
從懷裡掏出秘奏,明湛給阮鴻飛瞧,「嗯,上次來的那個韃靼的三王子,想跟我買糧食,信都來了三封。」明湛沉吟道,「如今正是水草豐美之時,並未聽說有什麼饑荒,三王子來私信買糧,怕老汗王不大好了。安內必先攘外,還是叫馬維回西北的好。」
阮鴻飛微微訝異,「你們怎麼勾搭上的,我竟全然不知。」
明湛嘿嘿的笑了幾聲,「你不想想,那位三王子喬裝打扮的來,能沒什麼目的?」
「他找你買多少糧食?」
「五千人一個月的糧餉。」
「一萬人半個月的糧餉,兩萬人七天的糧餉。」
「我不會賣給他一顆糧食的。」明湛笑了笑,「不過,這真是個挺有用的消息。」
阮鴻飛挑眉,「不趁伙打劫麼?這可不像你的性子。」明小胖火中取粟的事兒也不是沒做過。
明湛枕著阮鴻飛的肩,「除了這麼幾封信,我對韃靼的具體情況一無所知,貿然出手,冒的風險太大了。還是想辦法先把屁股底下的椅子坐穩再說吧。」
「怎麼說出這樣喪氣的話來。」明湛素來較一般人更為自信,在阮鴻飛看來,甚至有些自信到自負。不過阮鴻飛聽明湛說「椅子坐穩」的話,已經有幾次,難免要問一問。
明湛瞥阮鴻飛一眼,似是有些不滿,「我都說了幾回你才肯問,把我搞到手就不體貼了啊。」
雖然阮鴻飛是真心喜歡明湛,可也得承認,以明湛這種口是心非心機城府的爛個性,一般人真心適應不了。
聽明湛的話,阮鴻飛幾乎認為當初在死纏爛打要上床的那位是自己。不過,難為一國之君擺出這種控訴的小眼神兒,阮鴻飛只得道,「咱們在一塊兒這麼久了,還得這樣猜來猜去的啊。」
「哪裡是猜,我都這麼明示了,你都不肯問一句。」明湛指責一句,問阮鴻飛,「我都要愁死了,天天失眠,你也不說多關心關心我。」
阮鴻飛沒忍住,歪過頭笑了一陣方道,「每晚睡的跟豬一樣,你哪天失眠了啊。」
見明湛要翻臉,阮鴻飛忙道,「好吧,是我的不對,我該早些問的。要我說,現在一無權臣篡權,二無天災**,你位子穩的很,發什麼愁?」
「你在江南呆過很長的時間,鹽課銀子,父皇執政二十年就能縮水近千萬兩,朝中這麼多高官大員,竟無人敢出頭兒說一句。」明湛輕聲一歎,看向阮鴻飛說道,「除了皇權,還有一種權力在透過朝臣干預朝政,不是麼?」
「我雖是皇帝,這天下卻並非我的天下。」
這死胖子天天嘻嘻哈哈,還總能說出些大道理來,阮鴻飛沉默一時,「明湛,皇朝從來就不曾在皇帝手中。夏商周,皇帝要與諸侯共治天下;秦皇漢武,皇帝與諸王共治天下;魏晉南北朝,皇帝與士族共治;到如今,皇帝與官員共治。」
「官員也會有自己的立場與目標,這並不算過失。」阮鴻飛冷靜的說,「這天下,也不獨只有一個江南如此。也並非獨你做皇帝時如此,日後,千秋萬代,都是如此。」
明湛將腿盤到榻上,皺眉道,「我又不是說要當霸主,吃獨食。官員們可以當官,參予政事;商人們可以賺錢,富甲一方。可現在的問題是,他們不僅僅滿足於官位與富貴,他們還妄圖將手伸向國家,甚至還會用一種間接的方式來對抗我。我剛登基,就算想籠絡個把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長久下去,必然會被人架空。到那時候,說什麼都晚了。」
「你急吼吼的啟用林永裳,這麼看中這界恩科,不就是為了培養自己人用的麼。」阮鴻飛從手邊兒小几上端起半盞殘茶,隨手潑到地上,又重倒了盞新的,遞給明湛,「一朝天子一朝臣,也並非沒有道理的。」
明湛喝了半盞,還給阮鴻飛,「已有雲貴之例在先,鹽課改制的事並不難。淮揚難的並不是鹽課,而是舊帳。我留馬維在江南,也是意在此處。沒想到老汗王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死……」
「也不知道林永裳現在怎麼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心肝兒們,早些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