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覺得有必要與永定侯何千山何大人談一談心。
何千山業已四旬,極富男人味兒。那古銅的肌膚,那俊朗的眉目,那魁偉的身姿,以及那雙雖然不大但極其淡定的眼睛,讓這個男人充滿了雄性荷爾蒙的味道。明湛事後與阮鴻飛讚道,「以前忙,也沒好生瞧一瞧何大人。今天,我這樣仔細一瞧,唉喲,俊死個人誒。」
阮鴻飛是個有頭腦的人,他不像明湛一樣常吃沒影兒的醋。可明湛一面流口水一面誇讚永定侯的德行,硬是險些將阮鴻飛氣翻。
阮鴻飛並非不如人,只是相對於何千山,他完全是另一種類型的俊美。
話歸正傳。
明湛多瞟了何千山幾眼,淡淡道,「何卿坐吧。」何千山謝恩歸座,明湛道,「這次讓你擔任揚州將軍一事,你要注意幾點。」
何千山的身姿筆挺,微向前傾,恭敬認真的聽明湛交待,「兩年之內,安排四十歲以上的兵全部卸甲歸田。」
「其二,抓緊時間練兵,在開海禁之前,與海上盜匪必有一戰。」
何千山的臉上已微露詫異。
明湛接著道,「不要把他們想像的太簡單,他們長年在海上討生活,打打殺殺見的多了,比淮揚的官兵要強一百倍。」
「是,臣定當全力以赴,不負聖恩!」何千山雖然有些死腦筋,但絕不笨。武人封爵,全憑戰功。當初在帝王失蹤時,他死守門戶,一片忠心,得以蔭子以爵。
如今,明湛點出淮揚情勢,即便何千山這等老實人,心中因失去九門提督之位的隱隱失落也已被豪情與感激所取代。
皇上並未薄待於他。
何千山畢竟是個武將,說話也直接,他問道,「陛下,若將老兵卸甲,是否要補充新的兵源?」
「自然。」明湛道,「這件事,你自己看著辦。兵器銀糧,你都不必擔心,好好練兵就是。」
明湛在武官中的地位絕對勝於文官,他說話直白,也不喜歡故弄玄虛,讓你幹什麼,交待的一清二楚。
「還有一事,你先去揚州與現揚州交軍馮青城交接。三榜後,朕會委任欽差,赴淮揚主持鹽課改制。鹽課改制期間,你要協助欽差,順利改制,明白嗎?」
明湛與何千山整整說了兩個時辰,猶未盡興。留何千山用過晚膳,見天色已晚,明湛笑,「真可惜,天要黑了。」
明湛在任何時候都是與眾不同的,他露出這樣惋惜的神色,說「真可惜,天要黑了。」時,何千山眼中不禁露出幾分笑意,話中自然多了幾分親近,「臣回去稍做收拾,便來與陛下辭行。」
「好。」
何千山欲行禮告退,明湛托住他的手臂,輕聲道,「切記,小心,小心。」
沒人敢再說永定侯即將失寵的話。
明湛對永定侯的愛重已經從他的實際行動中表現出來,永定侯去淮揚上任,明湛派了一隊禁軍給永定侯做親兵。
人數不多,只有百人,卻是永定侯任九門提督時的嫡系。
明湛對阮鴻飛道,「永定侯是個忠心的人。」
阮鴻飛明白明湛的話,笑一笑,「你是皇帝,他自然忠心於你。」
明湛在心底暗歎:岳飛果然是讓人又愛又恨哪,何千山命好,碰到的是他,不是宋徽宗。
「你不吃醋啦?」明湛挽著阮鴻飛一隻胳膊笑,他就讚了永定侯幾句英俊的話,飛飛一個晚上沒理他,睡覺時也不肯給他抱,被子捲去大半個,讓明湛半光著。結果肚子著涼,明湛半夜拉稀,混身臭臭的,阮鴻飛更不肯理他,害明湛睡了一晚上軟榻。難得今天阮鴻飛臉色和氣,明湛又忍不住嘴上犯賤。
阮鴻飛道,「你收買完人心了,咱們出去走走。」
「有好去處?」
「自然。」
阮鴻飛這樣神秘,明湛越發好奇,在路上猜了十幾個去處,都沒猜對,他其實對帝都並不大熟。
「飛飛,你是不是有什麼驚喜給我啊?」明湛像被抽掉了骨頭,整個癱阮鴻飛身上,迫使阮鴻飛不伸不伸出一隻手將他攬在懷裡。然後,明湛仰頭看人時,眼神清亮逼人。
在阮鴻飛看來,明湛的相貌實在乏列可陳。世家貴戚世代與美女聯姻,小孩兒醜的可能性極低。明湛容貌平凡,只一雙眼睛生的好,格外動人。
「帶你去看美男子。」阮鴻飛道。
明湛微張嘴,大驚,「這世上莫非還有比飛飛你更美的美男子啊?」
阮鴻飛給他逗笑,兩根手指鉗住明湛的嘴巴,「免得你一時三刻的念叨著何千山。」
「那是隨便說的,飛飛,你不會以為我要出軌吧?」這可不是小事兒,明湛自然得一辯清白。
「你?」阮鴻飛笑,「別看你是皇上,真敢去動何千山,何夫人先得跟你玩兒了命。」
阮鴻飛對帝都的八卦瞭如指掌,「當初大賤想要賜美人給何千山,何夫人一怒之下把何大人揍成豬頭,立逼著何大人去退了貨。大賤也不能真把她個婦人如何,只得玩笑一句算了。」
「何夫人早有狠話,誰要敢碰何大人,得從她的屍體上踏過去。」阮鴻飛笑著打量一番明湛胖沙包一樣的身材樣貌,「不過,你就算去了何家,估計也挨不了揍。先不說你的身份,就你相貌,何夫人也斷不能相信你跟何大人有一腿。」
明湛聽干聽著愛人的嘲諷,也不敢發火,笑兩聲,還得恭維阮鴻飛,「切,母老虎知道什麼,我的男人比何千山強一千倍,是不是?」說著在阮鴻飛的唇上啾的親一口。
阮鴻飛鋒厲的眼角眉梢一瞬間冰消雪融,頓時心生歡喜,暗怒全消。
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明湛實在是個相當有本事的人。
阮鴻飛自然不會真的帶明湛去看美男子,明湛喜好美食,阮鴻飛特意找了帝都有名的館子帶明湛出來吃飯。
用過餐,時間還早,明湛掐手指一算,「杜如方請了好幾天假,公主府宣了御醫,咱們去杜家瞧瞧吧。」
由此,不得不提一下明湛的毛病,他是大鳳朝開國以來,最喜歡串門子的帝王。
也不管人家歡不歡迎,樂不樂意,反正自個兒硬恬著臉去,別人斷不好把他趕出來,只是接駕接的一家子腰酸腿痛,力倦神疲。
明湛就想著去探望一下杜如方,在他印象裡,福昌大長公主家就這麼一個能拿出手的。
明湛選的時機很好,杜家正是一團亂麻,雞飛狗跳。
還要先從杜如方的夫人李氏跟婆婆哭天抹淚的追溯丈夫的病源說起,「母親也知道老爺的脾氣,最是孝順。一早就吩咐媳婦說,近日家裡事多,等閒事不要拿出來叫母親煩心。大姑娘自從歸家,媳婦生怕大姑娘哪裡不痛快,特派了穩妥的人侍候。只是大姑娘幾次鬧著出府,媳婦想著咱家與魏家和離的事正在風頭兒上,又有父親與大老爺的吩咐,大姑娘還是在府裡休養些時日為妥。便勸了大姑娘幾回,無奈大姑娘不依,後又要差人送信往魏家去。」
「媳婦是做長嫂的,老爺對大姑娘多有詢問,媳婦只怕有不周全之處,想著大姑娘是往魏家送信,如今咱們兩家的關係,哪裡能不看一看大姑娘信中所言。」李氏將信交給婆婆,低聲泣道,「裡面的事媳婦也不敢做主,只得拿給老爺看,結果老爺一瞧,就氣的厥了過去。」
李氏已將杜如梅厭惡透頂,女人嫁人就要靠丈夫,她算是命好,丈夫相貌堂堂,年輕有為,又是爵位繼承人,且她膝下已有兩個嫡子。雖然婆婆挑剔了些,還算講理,李氏的日子並不難過。
可杜家卻不大順,前些年三小叔子進了寺院,如今小姑子又與夫家和離,說和離是好聽的,明明就是被人家休回來的。
偏這作耗的小姑子不但不知臉上羞恥,還鬧的一家子不得安生。李氏又不敢往外說,還得命家下人閉嘴禁聲。畢竟再怎麼厭惡,杜如梅也是她嫡親的小姑子,杜如梅可以不做人,可杜家其他女人女孩兒還得做人呢。
福昌大長公主這人吧,雖然有些愛拔個尖兒撒個潑兒混淆個是非之類的,可大多數潑婦都有這種特點,福昌大長公主並不算特別。且,福昌大長公主自認為見多識廣,當然知道世上有拉拉這回事,可是,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女兒是其中的一個。
更離譜兒的是,女兒的對象是她的前妯娌,承恩公夫人,朱氏。
福昌大長公主看過杜如梅的信,可以想像這封信若是落在魏家是個什麼結局。福昌大長公主緊握著一又素拳,身子微顫,只恨平日裡保養太到,此刻竟不能如同兒子一樣厥過去,以求片刻解脫。
明湛與阮鴻飛由公主府的奴才戰戰兢兢的帶到前院時,正聽到杜如梅聲嘶力竭的嘶喊,「為什麼?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麼過日子的!每天從早到晚,除了奴才就是奴才!最長的時候,我與魏子堯兩個月不曾見過面!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兒,我連吵架都找不到個人!」
「只有大嫂,我為什麼不能跟她好!不跟她好,難道叫我去養漢子偷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