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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文 / 天洛水

    臨近傍晚時分,廣場上的人群漸漸散去,噴泉灑落的細碎的水絲在空中掠過,涼絲絲的,給白日裡被火熱的陽曬得沸騰的空氣添上了涼爽的氣息。

    這個不算很大的噴泉廣場的一端,兩個遊玩的少女發出清脆的嬉笑打鬧聲,她們小聲交談著,眼睛偷偷瞥著廣場中間。

    廣場中央那撒著漂亮水花的噴泉下面,淺黑色短髮的少年安靜地坐在長椅上。

    柔軟的髮絲貼在他尚還帶著稚氣的臉上,一雙大大的像是貓咪一般的碧綠色眼睛讓少年看起來越發顯得可愛。

    高領的毛領將少年的頸簇擁住,尖尖的下巴恰好抵在那一圈細小的像是兔一般的白毛上。身上的衣服貼身包裹著少年纖細的身軀,因為衣圈的外圍是從頸部延伸到腋下,所以將少年的肩部都露了出來。雖然沒有強健的肌肉,那圓潤的有著姣好形狀的肩部流暢線條卻仍舊給人一種青澀的美感。

    漆黑的長靴之上,少年線條漂亮的修長的腿完全被那條貼身而又是膝蓋以上的短褲露在了外面。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位穿著時尚可愛的少年坐在那裡似乎很不安的樣,偶爾會不自在地輕輕拽一下細小的白色毛領。

    時不時的,他會抬起大大的碧綠色眼睛向著左邊瞅一瞅,露出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一般的期盼神色。

    那副緊張不安像是被拋棄的貓咪般惹人憐愛的神態,頓時就惹得剛才開始就一直看著這邊的兩個少女母性大發了。

    「請問……小弟弟,你是迷了嗎?」

    「哎?」

    艾倫錯愕地抬頭,對上的是一名褐色卷髮的少女笑瞇瞇地看著他的臉。

    他下意識搖了搖頭。

    「可是我看你在這裡坐了很久了啊,如果是想去哪兒的話可以告訴姐姐們哦,大姐姐會幫你的。」

    少女和身邊的同伴對視一眼,微微彎下腰,對艾倫露出溫和的笑容。

    艾倫再一次搖了搖頭。

    「沒有,我在等人。」

    他說,又皺著眉有些不自在地拽了拽身上的衣服。

    看到艾倫那副不自在的樣,於是少女們越發覺得這個男孩只是死鴨嘴硬不好意思向別人求助而已,於是棕髮的少女想了一想,又想要開口說些什麼讓這個男孩能信任自己。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個低沉的聲音就從她身後傳了過來。

    「……你在做什麼,艾倫。」

    兩個少女反射性地回頭一看,一名穿著淺藍色外套的年輕男不知何時出現在她們身後。

    男一手捧著一包東西,一手隨意插在外套的衣袋裡,瞥過來的細長的眼皺起眉而越發顯得銳利,深褐色的瞳孔像是玻璃珠透出冷冷的光澤。

    雖然這名年輕的男並沒有看她們一眼,但是兩個少女不知為何在看到男的一瞬間心底就打了個哆嗦。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就是有一種這個男人很可怕的感覺。

    呃,既然這個小弟弟不是迷的話,她們也不需要在意了。

    如此想著,兩位有些害怕的少女慌慌張張地離開了。

    利威爾隨手將手中的那包東西往艾倫那裡一丟,轉身直接就在長椅上坐了下來。

    他張開的雙臂毫不客氣地向後架在長椅的椅背上,即使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仍舊是毫無顧忌地擺出了抬起右腳架在膝蓋上的不的姿態。

    「就是因為你這副樣,才會被別人當成迷的笨蛋。」

    一抬手接住利威爾兵長拋過來的那包東西,艾倫還沒來得及翻開,就聽到了兵長這句近乎訓斥的話。

    他有些不服氣。

    「還不都是因為兵長非要買這身貴得要死的衣服……」

    只要一想到他現在身上穿著的是他和笠阿爾敏整整一年的生活費都買不到的衣服,他就不自在得厲害。現在多少還好了一點,剛剛穿上的時候,他手腳都小心翼翼地不知道該往哪兒擺了,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身上貴得要死的衣服弄髒。

    艾倫話還沒說完,利威爾兵長的手指就已經重重敲到了他的額頭上。

    「衣服就是讓人穿的,蠢材,要是覺得衣服比你重要就本末倒置了。」

    「那根本就是在浪費錢好嗎?我覺得這麼多錢買一個我都足夠了……」

    被重重敲了一記,額頭都有些發紅的少年仍舊不死心地碎碎念了一句。

    「你是把自己當成商了麼,小鬼。」

    「是啊是啊,反正兵長老說我蠢,所以說不定不小心就被拐賣了。」

    因為被兵長教訓了兩句,所以多少也放鬆了下來的艾倫一邊低頭在利威爾兵長買回來的那包吃食裡翻著,一邊隨口應道。

    「到時候兵長您可要把我買回來啊。」

    他一邊說,一邊從裡面翻出一個紅艷艷的大蘋果,直接遞到了兵長眼前。

    「……」

    細長的瞳孔斜了艾倫一眼,褐髮的兵士長伸手接過了身邊的小鬼遞過來的蘋果。

    「放心吧。」擱在椅背上的手抬了起來,揉了揉小鬼那頭柔軟的發,他說,「多少錢都會把你買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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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他一邊說,一邊張嘴吭哧咬了手中紅艷艷的大蘋果一口。

    「哈?利威爾兵長,您該不會覺得我真蠢到那個程吧?」

    「在這種地方都能迷的傢伙能聰明到哪裡去。」

    「呃,那個……那還不是兵長今天硬要拽我出來的緣故!我都說了您自己一個人出去就好了的!」

    「啊啊,因為這兩天你總是擺出一副難看的死人臉讓我很不爽啊。」

    褐髮的兵士長吭哧一下咬掉最後一口蘋果,他面無表情地抬手隨意一丟,蘋果核在空中一個翻滾,精準地掉進了遠方的垃圾桶裡。

    「……自從你那個所謂的兄長走掉之後。」

    他說,將手重新架在長椅的椅背上,側過臉去也不去看艾倫。

    本來側著頭不服氣地盯著利威爾兵長的年輕訓練兵頓時一怔。

    ……

    是因為我這兩天情緒低落得明顯了嗎?

    利威爾兵長是以為我因為艾連的離開才變得低沉的嗎?

    ……因為這樣所以才特地帶我出來麼……

    艾倫低下頭,他抿緊了唇,握著餡餅的雙手微微攥緊了一下,又鬆開。

    他小小的咬了一口餡餅,入口仍舊是甜絲絲的,他卻不知為何嘗出幾分澀意。

    「兵長。」

    「嗯?」

    「烏鴉說……您殺死了他的父親……您真的不記得了嗎?」

    艾倫小聲問道。

    利威爾看著他,銳利的眼角微微上挑。

    「你覺得我有撒謊的必要?」

    「哎?非常抱歉,只是覺得死在自己

    手中的人不可能不記——」

    「啊啊,雖然你這麼說,但是如果數量多了不記得也是很普通的事。」褐髮的兵士長仰起頭看了看萬里無雲的湛藍色天空,輕描淡寫地說,「而且在王都的那幾年我本來就只是在混日而已,因為本來就是沒什麼價值的東西,所以乾脆就想著不記得也無所謂。」

    並非是因為什麼心理陰影,純粹是因為他覺得在王都的地下世界裡的那段時間沒有任何意義,所以懶得去記而已。

    那個時候的他,對於哪怕是在身邊發生的事情也毫無興趣,只要別人不來招惹他,他也懶得搭理別人,混過一天算一天的活著。

    殺人在那種地方幾乎是家常便飯,說真的,他殺掉了多少人他自己也不記得,反正都是別人主動來招惹他的。

    不殺掉對方,死的就是他。

    在那個暗無天日的黑暗之所,只有垃圾和渣滓,根本沒有必要浪費他的腦去記得。

    「利威爾兵長為什麼會在那種地方?您的父母呢?還是說您也是孤兒?」

    因為從來沒聽到利威爾兵長說起過去的事情,一時間好奇得心癢癢的艾倫就忍不住將問題一口氣問了出來,可是話一說出口,他頓時就發覺有些不對勁,趕緊使勁地擺手。

    「那個,我不是故意……您不想說也沒關係,是我多嘴了!」

    「沒什麼不能說的。」

    比起艾倫那種緊張的樣,褐髮的兵士長倒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

    平常不說自己的過去,只是懶得說而已,也覺得沒那個必要。

    「父母之類的,好像的確是我出生之後就死掉了,不過孤兒倒算不上。」他說,從身後撒過來的冰涼的水絲讓他微微瞇了瞇眼。「唔,因為有監護人之類的存在,而且這樣的傢伙似乎還不少。」

    「難道是因為那些監護人將您丟棄到——」

    「不,那些所謂的監護人可以說是稱職到讓人噁心的地步啊。」

    「哈?」

    「說是我的監護人也不算……」大概是早的記憶回憶起來有些困難,利威爾皺了皺眉,「因為不止我一個人,還有很多其他的小鬼,從我記事開始……嗯……」

    他想了一想,說,「最早的時候的記憶,如果沒記錯應該是在四歲左右,那個時候好像是被直接丟到地下湖裡泡了幾天幾夜。」

    「啊?」

    「因為隱約記得湖水結凍了,所以大概是冬天。」

    「嘎——?」

    「六歲的時候好像有被丟到沙漠裡,被要求自己從那裡走出來。」

    「哈?!!」

    「你們訓練兵團的那種野外生存訓練,當時我們也經常有,到森林裡的話,一般是被要求至少活過一個月或者是半年以上之類的。」

    「……請問您第一次被丟到野外是幾歲?」

    褐髮的兵士長摸著下巴很認真地思了一下。

    「七歲吧。」

    他說。

    「!!!」

    年輕的訓練兵的臉瞬間扭曲了,「這是虐待!赤|裸裸的虐待!您的監護人——不對!那樣根本不算是監護人只是一群虐待狂吧!」

    「不,他們的確都是長輩,這個我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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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血緣關係有近有遠,但是的確都是同家族的長輩沒錯。

    「如果是長輩的話怎麼可能這樣對待您?」

    「……那是規矩。」

    這個家族從遠古的過去一直傳承到現在的規矩。

    凡是在這個家族出生的擁有天賦的孩,無論父母是否逝去都必須從小接受這樣苛刻得不近人情的訓練。

    不,用苛刻已不足以形容。

    那是殘酷。

    「反正折騰到最後只剩下我,到了後來那群傢伙都不是我的對手了。不過老是那樣我也覺得很煩,所以十幾歲的時候把那群所謂的長輩全部打翻了跑出來了。」

    「總覺得聽起來非常辛苦的樣……」

    綠瞳的少年皺著一張臉說,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餡餅。

    「其實也沒什麼,倒不如說多虧那群老頭。」

    如果沒有當初那些殘酷的歷練,就算有天賦,他也不可能達到現在的程。

    或許其他人聽到這些事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說真的利威爾反而不覺得有什麼——只有嘗過糖的人才無法忍耐苦的味道,但是對於從頭到尾就只知道苦這麼一種味道的人來說,那就和呼吸一樣理所當然。

    ……跑出來也不是因為受不了那些訓練。

    小時候那種殘酷的歷練他都扛過去了,隨著年齡的增長,對於以恐怖的速變強的他來說,那所謂翻倍的訓練根本不在話下。

    之所以打退那群老頭從家裡跑出來,其實只是他煩透了那群老頭時刻念叨著的所謂『規矩』而已。

    「兵長是因為那樣才會變得像現在這麼強嗎?」

    「啊啊。」

    利威爾說,語氣有些輕描淡寫,似乎沒什麼興趣再說下去。

    剛才,他只是含糊地說了一句『只剩下我』,卻並沒有告訴艾倫,那個所謂的『只剩下我』的話中所蘊含的殘酷意味。

    ——只剩下我——

    當時所有的孩裡,十幾年下來,最終只有他一個人活下來。

    那並非是『訓練』,而是『殘忍的考驗』。

    為了開發人體潛能的限,也可以說是試驗。

    非生即死。

    作為試驗卻通不過考驗的孩,沒有活下去的價值。

    那些老頭說,利威爾,你是這批試驗之中的最高傑作。

    所以當時年僅十五的他能很輕易地在那個被稱為黑暗世界的地方生存下來。

    所以他能夠毫不猶豫地奪走那些想要殺死他的傢伙的性命而毫不手軟。

    因為比起人間的黑暗,他是從真正的地獄中走來。

    作者有話要說:……

    **標籤被修改成純愛了……

    ……抱歉不知為何有點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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