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緊點,艾倫,別走脫了。」
「請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利威爾兵……呃,先生。」
以上對話發生不到一個小時,綠瞳的少年傻傻地站在了原地。
隨著日頭的升高,原本人群稀疏的街道一點點變得擁擠了起來。這座不遜於王都繁華的大城市本來就人口密集,又恰逢難得的假日,所以到了現在的正午時分,整條街都已被密密麻麻的人群佔滿。
於是,在擁擠的人群之中,上一刻還信誓旦旦不會走丟並且對於利威爾兵長那種對待小孩的口氣而感到不滿的少年在發現自己擠著擠著真的和兵長走散時候,立馬就傻了眼。
糟糕了。
話說這一塊地方看起來相當陌生,他根本就沒來過啊。
就算想要回到總部的指揮部也……
綠瞳的少年一臉迷茫地站在邊,左看看右看看,只期盼下一秒就能發現兵長的身影。
可是放眼望去那人流熙熙攘攘地來回穿梭著,跟螞蟻一樣密密麻麻的根本就看不清楚。別說在人群裡找人的,光是站在上不被人流推來聳去的就已經很艱難了。
前後左右全部都是人,肩並肩,腳踩腳,擠來擠去的,讓艾倫有一種被四面八方的肉牆撞來撞去的窒息感。
啊啊,快喘不過氣來了!
從未經歷過這種恐怖的人群狀況而瀕臨崩潰的少年一個憋氣,猛地衝出了大道上的人群,站在邊的小巷口扶著牆壁不斷地喘氣喘氣。
唔,這邊的人似乎比較少。
緩過氣來之後,艾倫抬頭看了自己站著的這個巷口一眼。
幽靜的巷彎彎曲曲地延伸到黑暗裡,遠遠地看不清楚,只能隱約看見有幾個人影在巷深處談笑。
比起外面大道上那群恐怖的人流,這條安靜的巷可以稱得上是人跡罕至了。
雖然想著要立刻找到利威爾兵長才好,可是看了看那擠滿了人的大道,艾倫心底頓時就抽了一下。
他下意識轉頭看了看身側那條只能遠遠地看見零零碎碎的幾個人的小巷。
還是從這邊走好了……以兵長的潔癖來說肯定也不喜歡在人多的地方擠著,去人少的地方的可能性比較大。
如此想著,艾倫逕自向著小巷深處走去。
只是,快步向前走去的他並沒有看到,當他走進小巷之後,旁邊那些小攤販們帶著疑惑或是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背影的目光。
這條在某種意義上相當有名氣的廢棄的小巷之所以人跡罕至那是有原因的。
常年生活在這裡的人都知道,就算是最明亮的陽光也無法照耀進去的地方——那是作為繁華的城市所不可或缺的黑暗之所。
……
…………
啪嗒,少年腳下的長靴踩碎著地面一個腐朽的木盆發出一聲脆響。
長長的小巷隱藏在城市無數座巨大的房屋之下,抬頭只能看見厚實的牆壁。但是巷比艾倫想像得還要深上許多,尤其是走到一半之後就驟然分裂開幾條道,向著不同的方向延伸而去,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蜘蛛網向著四面八方展開一般。
高大的牆壁豎立而起,將頭頂的陽光擋住得嚴嚴實實,讓這宛如蜘蛛網的彎曲的小巷哪怕是在正午時分也顯得異常陰暗。
碎石和腐朽之物隨處可見,和外面城市大道上的乾淨華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走來,偶爾也會走到幾處空曠之地,但卻被幾座廢木和破布搭成的看起來像是流浪漢臨時住所的小屋佔據了大半。
走來走去時遇到的人並不少,但是都是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肆無忌憚地大笑著交談著什麼,偶爾會有人向著他投來不懷好意的目光,那讓本來想向他們問的艾倫心生警惕而加快步伐從那些人面前跑了過去。
他甚至還看到了某個堵死的陰暗巷裡面兩個男簇擁在一個穿著暴露的女人身邊,大概是察覺到站在口的艾倫錯愕地看過來的視線,半裸的胸口正被一個男用力揉捏擠壓著女人向著他拋來一個媚眼,頓時就把年輕的訓練兵嚇得面赤耳紅地轉身以米衝刺地速跑掉了。
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在蜘蛛網似的陰暗巷裡繞來繞去就是找不到的艾倫頭都大了一圈,他站在一個分岔口發著呆,對著眼前四分五裂的小巷左看右看就是不知道該往哪兒走才好。
他的側前方就是一個尚算空曠的廢墟之地,殘柱碎瓦散亂地落在地上,幾隻漆黑的烏鴉展開翅膀在空地上盤旋著,發出刺耳的呱呱的叫聲。
正在躊躇之際,一個高大的影落在綠瞳的少年身上。
一隻手伸過來,越過他的肩從他頭的一側伸過去,按在了他身後的牆壁上。
艾倫下意識抬起頭看去,那比他高上一大截的身形壯碩男一手按在他身後,低著頭盯著他笑。
「小傢伙,我看你都在這裡徘徊了半天了,怎麼了,今晚的客人還沒找到?」
「……啊?」
漂亮的碧綠色瞳孔因為困惑而微微睜大開來,在陰暗之中像是水波蕩漾開來閃動著淺淺的光澤。
少年淺紅色的唇微微張著,寶石般透亮的眼底帶著幾分迷的小動物似的茫然和無辜,襯著那張年輕而清俊的臉更是
是讓人看得心癢難耐。
在這個骯髒而陰暗之處,少年那張乾淨得如一張純白紙張的面容越發給群聚在此地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們增添了幾分別樣的刺激**。
別說是那主動湊過來的高大男,另外一邊本是嬉笑著看著這邊看好戲的幾個男人都是忍不住心跳了一下。
有時候,比起濃艷的色調,毫無瑕疵的純白之色對黑暗更具誘惑力。
「哦?不錯嘛,看起來是個雛兒但是對於勾引男人這方面還是挺在行的啊。」
身形高大的男人看著眼前難得一見的好貨色頓時眼睛發亮,他剛才正覺得無聊,這個小鬼就撞上門來了。
他心癢難耐地伸手就想要向少年那有著柔嫩肌膚的臉頰摸去,可是還沒碰到就被少年啪的一下打開。
少年後退一步,後背抵上牆壁,那雙漂亮的碧綠色大眼睛帶著幾分警惕的神色盯著他。
「行了,不就是錢嗎,如果能讓我爽到的話,會比常規多給你一倍的。」
用視線從頭到尾掃了少年全身一遍,對那纖細而又柔韌的身軀越發感到滿意的男人再一次伸出手,卻又再一次被啪的一下打開了。
本來還笑嘻嘻的男人臉上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
「小鬼,欲擒故縱也要有個限,既然都到這種地方來了就別給我擺什麼譜了,再這樣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艾倫皺著眉警惕地盯著身前這個陌生的男人說。
對方上下掃視著他的不
知為何讓他覺得異常噁心的目光令他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他靠在牆壁上的後背的肌肉繃緊了起來,隱隱有著蓄勢待發的痕跡。
他瞥了未被男按在牆壁的手擋住的左側一眼,想著是不是要乾脆就這樣跑走的時候,那一臉不耐煩的男人卻突然一伸手抓住他的左臂將他扯了過去。
「喂!別給臉不要臉啊臭小!」
艾倫已經握緊的拳頭在被男人拽住胳膊的時候差一點就直接對準那個討厭的傢伙揍了出去。
但是他仍舊在最後一秒強行忍耐了下來,差一點就揮出去的拳頭因為猛地按捺下來而抖了一抖。
……可惡,不能對普通市民實施暴力。
雖然年輕的訓練兵一貫而來個性衝動脾氣也不怎麼好,但是一旦涉及到士兵必須遵守的規則,他卻是相當有忍耐性的。
雖然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找自己做什麼,但是對方那種簡直像是在舔舐身體的噁心目光讓艾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牢記著自己士兵身份的少年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壓抑住自己想要一拳將男人打飛的衝動。
「請放手,我還有急事。」
他一臉忍耐的表情盯著那個男人說,之所以不掙脫男人抓著他手臂的手,是因為他擔心自己忍不住在掙脫的一瞬間就一拳揍過去的緣故。
可是他那因為強行按下拳頭而抖了一抖的胳膊被男人察覺到,於是越發被男人當成了好欺負的雛兒反而更加肆無忌憚了起來、
「所以說就叫你別裝——」
「喂,奧爾,我不是說過在我的地盤禁止做這種事嗎?」
低沉中帶著幾分少年特有變聲期的嘶啞的聲音突然從旁邊的空地上響了起來,頓時吸引了在場的所有人的注意力。
覺得自己已經忍耐到了限的艾倫也下意識將目光投向了傳來聲音的方向。
一頭宛如燃燒的火焰般鮮艷的紅髮落入他的眼底,像是在他驀然睜大的碧綠色瞳孔中燃起了一簇赤焰。
一頭艷麗紅髮的少年抱著雙臂以一種懶散的姿態斜斜地靠在灰色的石壁上,發出嗤笑聲看過來。
一隻漆黑色的烏鴉站在他的左肩之上,它那細小的眼瞪過來,透出幾分野禽的凶色。
少年凌亂的紅髮之下盯過來的眼,因為是天生就給人凶狠感的上挑的角眼,所以就算是懶洋洋的半閉著,也給人一種銳利而不好相處的感覺。
「你只是說不准來強的……何況就算這塊地盤是你的,正經的買賣也輪不到你管吧?」
男冷冷地盯著新出現的人說,明明是比他小上許多的少年,卻讓他眼底露出了忌憚之色。
「紅鴉。」
「嗯……」
倚著牆壁的紅髮少年懶洋洋地站起身,向著他們這邊走來。
他肩上的黑色烏鴉拍打著翅膀發出嘎嘎的刺耳叫聲,撲稜稜地從他的肩膀上飛了起來。
他走到了男人的面前,在不自不覺之中鬆開了抓著艾倫的手的男人忌憚地後退了幾步,原本在後面看熱鬧地幾個小混混眼見同伴被人逼迫,立刻也紛紛湧了過來,站在男人的身後。
無視那十來個湧過來的小混混,紅髮的少年走到艾倫身前,角眼斜了艾倫一眼。
「喂,你是男妓嗎?」
他問得很乾脆利落。
「……」
艾倫看著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小聲開口反問了回去。
「……『男妓』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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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噗哈哈哈哈哈!!!」
原本等艾倫的回答等得不耐煩的紅髮少年一呆,然後驟然爆發出一陣狂笑,因為笑得過厲害甚至於都抱住了肚。
「我說奧爾,你從哪裡拐騙來這個一個純潔的小少爺?」
他一邊笑一邊向對面的男人撇了撇嘴,那目光卻是毫無感情地就像是在看著一群垃圾的冰冷。
「你一定要多管閒事嗎,紅鴉。」
徹底無視了紅髮少年那帶著嘲諷意味的調侃口氣,男人一臉陰沉地問。
現在已經不是那個綠眼睛的小鬼的問題了,而是攸關他們這群人在這個地方的面和地位確認的問題了。
「本大爺說過了,我的地盤必須按照大爺我的規矩來。」
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的紅髮少年同樣用陰沉的目光看了回去。
「不過是稍微有點本事而已……就算是你,對上我們也未必能討好!」
「哦~~可以試一試啊~」
紅髮的少年齜牙一笑,啪的一下,鋒利的小刀從他左手的手指裡跳了出來。
他剛上前一步,突然有人從後面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
他回頭看了一眼,頓時不爽地皺起眉來。
「喂,小傢伙,本大爺沒空陪你玩,快點放手!」
「……他們不是普通市民嗎?」
昏暗的光線下,抓住他手臂的淺黑色短髮的少年低著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哈,當然不可能是好嗎!敗類,殘渣,流氓混混,你想用任何一個詞語來形容都隨你喜歡,那個什麼市民什麼還是能丟多遠就丟多遠吧。」
「這樣啊。」
淺黑色短髮的少年抬起頭來,他抓著紅髮少年的手鬆開,然後用力攥進成拳。
碧綠色的瞳孔在抬起來的瞬間迸發出野獸般的凶光,如利刃一般向對面的男人刺去。
「也就是說我可以隨便揍了是嗎?」
在眾人吃驚的目光中,前一秒還彷如一隻天真無害任人欺凌的草食小動物的少年齜牙一笑,像是在迫切等待著撕咬血肉的白森森的利齒在他淺紅色的唇裡露了出來。
繃緊的肩膀和肌肉早已蓄勢待發,蓄積到了最好的狀態。
驟然爆發出一身野獸般凶狠戾氣的少年一個箭步上前,一拳狠狠揮出——
…………
……………………
一場乾淨利落的打鬥,勝負的雙方不到一刻鐘就已經揭曉。
「給我記住——」
敗退者們發出如此的怒吼很快消失在巷的陰影裡,再也不見蹤影。
「真是沒什麼新意的場面話啊。」
因為劇烈的運動此刻微微喘著氣的紅髮少年叉著腰站在那裡,腳下還有幾個昏死過去的人在挺著屍。
他嘁地砸了下嘴,一腳踹在腳下某個傢伙的腦門上,將那個裝死的傢伙硬生生地踢昏了過去。
「你還蠻能打的嘛。」
他轉過頭來,看著旁邊坐在廢棄的台階上低著頭喘著氣的綠瞳少年,嘿嘿一笑。
剛才十幾個人的混斗中,他放倒了六七個,綠瞳少年也不差,乾淨利落地幹掉了五個人。
最開始的那個男人第一個照面就被這個綠眼睛的少年一拳砸在鼻樑上流了一臉的血。
「為什麼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