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兵團終於再次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這或許僅僅只是對某位總是在不知不覺之中就惹上麻煩的少年訓練兵而言。
不管怎樣,能夠再全心全意地投入到那些讓其他訓練兵叫苦連天的苛刻訓練中,就是綠瞳的訓練兵最大的幸福了。教官一說加強訓練或者突擊考察,別的訓練兵都是唉聲歎氣愁眉苦臉,只有艾倫眼睛發亮。
作為艾倫同班的訓練兵,讓曾經暗地不爽地對艾倫這樣的表現做出了『腦有病』的評價。
一切看似已經風平浪靜。
但是,隱隱約約中,似乎有某種不安定地因素從平靜的水面之下浮現了出現。
比如,幾乎已經是眾所周知的,受這個駐紮地最高長官利威爾兵士長寵愛的訓練兵不再和兵士長一起用餐的事情……
…………
食堂的一側專屬於調查兵團士兵用餐的高級餐廳有人坐在,雖然後來新放了幾個木製屏風攔著,但是透過隔欄依然可以隱約看見利威爾班的幾位精英士兵正在那裡一邊吃一邊交談著。
雖然再往裡面就看不到了,但是看著坐在邊緣的那幾位調查兵團的士兵們那噤若寒蟬老老實實的模樣,猜也猜得到利威爾兵士長就在裡面。
或許是因為已經習慣轄區的最高長官以及麾下精英班到這裡來用餐的原因,被訓練兵們擠滿的食堂也恢復了一點熱鬧的氣氛。
當然,完全和以前一樣吵吵嚷嚷的自然還是不敢的,但是起碼彼此間小聲的交談還是有的。
棕髮的少年訓練兵一邊喝著粥,一邊納悶地看著坐在自己斜對面的艾倫。
回來的這幾天裡,雖然兵士長有時候還是會來食堂這裡吃飯,但是讓人奇怪的事,每次一看到利威爾兵長過來就會兩眼發亮地直奔過去的艾倫這幾次居然都是老老實實地坐在這裡,繼續和他們一樣啃乾麵包。
……說起來,艾倫還真是得利威爾兵長的寵愛啊。
讓納悶著納悶著思緒漸漸就飄遠了。
難怪上次不過是區區訓練兵的艾倫失蹤這種小事,兵士長居然親自出馬找人。
難怪艾倫每次跑去找兵士長,都能輕而易舉地從利威爾兵長那裡得到肉食了。
畢竟以上幾件事,比起『兩人會睡在一起』這種恐怖的衝擊完全不夠看啊——
雖然上一次那慘烈的誤會被韓吉分隊長一邊哧哧的笑著一邊解釋開了,但是哪怕不是他們想像中的那種,僅僅只是那個恐怖的利威爾兵長居然會允許艾倫睡在自己床上這種事就已經夠讓訓練兵們驚悚萬分了。
唔,想遠了。
「喂,艾倫。」
實在是壓抑不住心底的好奇心,讓衝著正在捧著麵包狼吞虎嚥的綠瞳少年開了口。
「幹嘛?」
幾口將手中的食物吃完的少年頭也不抬地回答,低著頭舔了舔手指上的麵包屑。
「你不去兵士長閣下那邊?」
讓抬手用大拇指朝著高級餐廳的方向戳了戳。
「那邊是調查兵團士兵吃飯的地方,我一個訓練兵怎麼能去那裡。」
低頭喝粥的艾倫仍舊是頭也不抬地回答。
得到對方回答的讓撇了撇嘴。
你特麼都去了那邊多少次了,現在才來和我談規矩是不是晚了點?
雖然心底如此不屑地想著,但是看艾倫一副沒興趣和他說話的樣,他也不好繼續追問,閉嘴低頭繼續喝自己的粥去了。
不只是讓,坐在艾倫左右兩邊的兩位好友也對現在這種情況感到奇怪。
湛藍色的瞳孔和墨黑色的眼彼此對視了一眼,但是都只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困惑。
但是,雖然很想搞清楚艾倫這麼反常是怎麼回事,但是在現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實在不方便,阿爾敏也只好埋頭吃飯,打算等之後找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再問清楚。
遠遠地,金髮的精英女兵突然停止了用餐,說了幾句話就站起身來。
扯開身後的椅,佩特拉轉身從專用的高級餐廳出來,走到了外面的大堂裡。
長靴踩地的腳步聲在這個並不怎麼吵鬧的食堂裡響了起來,由遠及近而來。意料之中的,金髮的精英女兵的腳步在來到艾倫身邊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艾倫。」
佩特拉的叫聲讓艾倫抬起頭來,一雙大大的翠綠瞳孔仰起來看著佩特拉。
看著那從下面瞅過來而越發顯得圓圓的貓眼似的綠眸,佩特拉忍不住笑了笑。
她說,「來,艾倫,跟我過去。」
「我在這裡吃就可以了,佩特拉小姐。」
貓咪似的綠眸眨了眨,艾倫飛快地回答道。
「叫你過去的可是兵長哦。」
佩特拉有些奇怪地看著艾倫。
少年訓練兵微微抿起嘴來,還殘留著幾分稚氣的臉上帶著幾分為難的神色,聽到了佩特拉剛才的那句話後更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可是遲疑了一下,他仍舊是坐在那裡不肯動。
越發覺得艾倫的行為奇怪的佩特拉皺了皺眉,但是就
算心裡存疑,她可不打算讓兵長等久。
「快點跟我走,艾倫。」
她一邊說著,一邊彎腰直接就將艾倫桌上的餐盤端了起來打算直接將其帶走。
可是她剛直起身來,一直磨磨蹭蹭地坐在椅上死活不起身的艾倫一下就跟著彈了起來。
他一把將自己的餐盤從佩特拉手上奪了回來。
然後,猛地一仰頭。
少年訓練兵咕嚕咕嚕幾大口將餐盤裡剩下的粥灌進口中,在一時發愣的佩特拉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又是幾口將剩下的菜葉囫圇吞棗地整個兒吞了下去,還因為吞得急而被噎住,哽了好幾下才好不容易將哽在喉嚨裡的一大團食物給嚥了下去。
「對不起!佩特拉小姐,我已經吃完了,先走了!」
匆匆將剩下的東西吞下肚的艾倫嘩啦幾下將幾個盤給疊起來,端著它們轉身一溜煙兒的就跑得不見了蹤影。
被慌慌張張跑掉的艾倫丟在原地的金髮精英女兵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她睜著眼錯愕地看著艾倫消失的方向好一會兒,一臉莫名其妙。
這小傢伙到底在搞什麼?
佩特拉一頭霧水地無功而返了。
走到餐廳的入口,她才猛地反應過來她沒能完成兵長的命令,於是我們的精英女兵登時臉色就不好看了。
「非常抱歉,兵長,我過去的時候艾倫說他已經吃完了,不過來了。」
褐瞳的兵士長一隻胳膊搭在身下座椅的靠背後,另一隻手放在身前的餐桌上,骨節分明的細長手指似乎因為無趣而隨意把玩轉動著手中銀色的餐叉。
細碎的黑褐色短髮在他狹長的眼窩裡投下淺淺的影,無機質的玻璃珠似
的細小瞳孔看不出什麼情緒。
他面無表情地聽完了自己部下的報告,抬手小幅地擺了擺。
被示意離去的佩特拉一臉懊惱地想要轉身回到了自己的餐桌上,可是她剛一轉身。
卡擦一聲瓷盤碎裂的脆響。
佩特拉愕然回頭。
她的身後,褐瞳的兵士長那捏在他手指中的銀灰色餐叉正豎直地插在一塊還在冒著熱氣的土豆上。
看起來利威爾兵長似乎只是想要把那塊土豆插起來吃了而已。
這一點很正常。
但是,利威爾兵長紮下去的力似乎、稍微、可能、大概大了那麼一點點……所以佩特拉現在看到的是那塊可憐的整個兒從中間迸裂開來的白瓷餐盤碎裂開兩瓣的淒涼身影……
一叉就戳碎了瓷盤的兵士長在沉默。
看著那可憐的餐盤的碎片的佩特拉同樣也在沉默。
另外一邊佩特拉的同僚們更是噤若寒蟬坐在那裡一動不敢動。
「……佩特拉。」
「是的!」
金髮的精英女兵下意識一個立正站得筆直。
「這東西用久了不結實。」
「是的兵長!我馬上給您換新的!」
給利威爾兵長換新的餐盤,將那些從碎裂的餐盤裡漏到餐桌上的菜羹殘汁擦得乾乾淨淨,然後換上一份新的餐點,訓練有素的精英女兵在幾分鐘的時間裡就將乾淨利落地將以上幾件事情全部完成了。
一直處於緊張狀態中的佩特拉坐回自己的餐桌,這才放鬆了下來,忍不住大大地歎了口氣。
可是還沒等她這一口氣歎完,她的幾位同僚已經湊了過來一個接一個小聲地跟她說起話來。
「佩特拉,那個小鬼是怎麼一回事?」
「叫他過來就給我老老實實過來啊!」
「是啊,最近艾倫那小要麼就是趕在我們來之前吃完,要麼就是磨磨蹭蹭等我們走了之後才肯進來,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佩特拉你不會直接將他拽來啊?」
「要是我就直接打昏他扛過來!」
永遠將利威爾兵長的要求作為第一要務的利威爾班精英士兵們一個個義憤填膺,大肆批鬥著那個居然敢拒絕他們尊敬的長官的命令的臭小鬼。
奧盧歐更是氣咻咻地晃了晃拳頭。
「那個臭小是幾天沒挨打了吧?居然這麼大膽!看我不揍死他!」
「好啊,你去揍啊。」
佩特拉沒好氣地白了奧盧歐一眼。
看似一臉兇惡的男呆了一呆,然後默默抬頭注視著天花板。
「那你們去打昏艾倫扛過來?」
佩特拉再瞪了那些一個個出餿主意的同僚們一眼,於是一群面對恐怖的巨獸人怪物都面不改色的勇敢的精英士兵們瞬間就萎縮了下去,一個個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吃東西的吃東西,就是不敢再看佩特拉一眼。
嘴裡隨便說說是一回事,真要無緣無故地動手去揍那個被兵長慣著的小鬼,給他們天大的膽他們也不敢。
最近艾倫的舉動是個人就明顯看得出來是在故意躲著兵長和他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佩特拉有些頭
頭疼。
雖然金髮的精英女兵從來都是利威爾班裡面最疼愛艾倫的那個人,但是一旦涉及利威爾班最基本的原則問題——
如果讓兵長不開心的話,就算是艾倫你我也不會原諒的啊!
氣咻咻地狠狠一口撕咬下一大塊食物的佩特拉一邊咀嚼著嘴裡的食物一邊鬱悶地想著。
…………
………………
「艾倫,你和兵長出了什麼事情了嗎?」
「啊?沒有啊?什麼事都沒有。」
面對金髮的好友突如其來地詢問,綠瞳的少年下意識搖了搖頭。
可是向來不善於掩飾自己情緒的他在聽到阿爾敏的話時微微僵硬了一下的表情,已經完全向他心思慎密的金髮好友洩露了他的言不由衷。
「發生什麼事情的話,還是盡快和我說一說比較好。」
「都說了沒事啊!」
「那你這幾天都故意避開兵長做什麼?」
「我哪有故意——」
阿爾敏側著頭看著艾倫,他那位使勁想要辯解的好友因為過於激動一時間臉都微微漲紅了起來。
金髮的少年忍不住歎了口氣。
「艾倫……你不擅長說謊就不要說行不行。」
「我才沒有說謊!」
艾倫毫無說服力的辯解讓阿爾敏撇了撇嘴。
「這幾天裡,你要麼就是拽著我們盡早趕到食堂匆匆吃完就跑,要麼就是扯著我們磨磨蹭蹭地非等到所有人都吃完了才去——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你是故意的好不好!」
他說,「還有你今天對佩特拉前輩那個態,別說是我,誰都看得出來你是在躲著兵長和佩特拉前輩他們。」
阿爾敏毫不留情地話讓艾倫頓時呆了一呆。
半晌,他才吞吞吐吐地開了口。
「呃,有……有這麼明顯啊?」
「非常明顯。」
阿爾敏回答得斬釘截鐵。
金髮好友的回答讓艾倫臉上露出苦惱的神色,他猶豫了許久,終於再一次小聲地開了口。
「兵長……他會生氣嗎?」
「他現在不會生氣。」
阿爾敏一句話剛剛讓艾倫鬆了口氣,但是下一句立刻讓艾倫臉色一僵。
「因為他現在已經很不爽了。」
如此說著的阿爾敏歎了口氣,然後一拍艾倫的後背。
「所以你明天還是老老實實地主動過去道歉吧。」
「……不要!」
雖然綠瞳的少年在聽到阿爾敏說利威爾兵長會感到不快時,眼底露出幾分畏懼,但是躊躇了一下,他還是咬了咬牙強硬地拒絕了阿爾敏的提議。
「艾倫?」
好友奇怪的固執態讓阿爾敏頗為困惑,「你到底怎麼了?最近你也沒和利威爾兵長有什麼不愉快吧?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奇怪了?」
「才不奇怪!我只是個訓練兵而已,總是和利威爾兵長在一起那才叫奇怪不是嗎!」
艾倫大聲反駁說,然後低下頭,稍微長了一點的淺黑色的額發從他眼前滑過,在那雙碧綠色的瞳孔落下淺的影的痕跡。
他抿著嘴說,「我以前是兵長的勤務兵,所以才必須跟在他身邊,可是現在我已經是訓練兵了,很快就會成為正式士兵,我不能總是依賴兵長!所以,總是和兵長在一起這樣一點都不好,而且也會給他添麻煩的不是嗎!」
艾倫的話讓阿爾敏頓時吃了一驚。
「沒有這回事,艾倫。」他趕緊說,「利威爾兵長從來沒有那麼想過!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