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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10章 油盡燈枯、下 文 / 出一十五

    突然,和煙警醒過來,她茫然地四處張望,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自己還沒有重生,還隱匿在都市裡安心修煉,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麼原因醒過來了。因為有人走進了這間艙房。

    和煙抬眼朝前方望去,灰暗中,她看到一雙光光的腳——是一個船上的水手麼?目光上移,她這才看清楚,是斷了一隻手臂的管家。他另外的一隻手提了一盞燈,瞬間照亮了艙房內的一小片區域。

    管家走近了她,和煙抬眼朝管家臉上望去,他臉色慘白,眼眶周圍是一道道黑圈,顯然極度的疲憊讓他顯出格外的憔悴。

    和煙這一刻才猛然警覺,船好像不動了。

    海浪輕輕地拍打在船身上,發出柔柔的律動。

    「我們靠岸了?」和煙問。

    管家高高舉起燈籠,以便能看清自家王爺,王爺此刻裹在被子裡呼吸順暢,在安睡。

    「別吵醒他,」和煙道,「他很累。」

    她語氣柔柔的,管家有些詫異地望了她一眼。

    「王爺昨晚是真累到了,」他溫和地向和煙嘮叨說,「昨夜裡最緊急的時候,王爺和我們一起拉住主桅的繩索,但我們努力了那麼久,主桅桿還是斷了……」

    「我聽到那聲音了,『砰』的一聲。」和煙有些心虛地說,她其實也不是很清楚,主桅的斷裂,自己到底要負上多大責任。

    「管家,船到哪了?」

    「小丫頭,我們的船擱淺啦,所以我趕緊來稟告王爺。」

    「是擱淺在了哪呢?」

    管家搖搖頭。

    「船長還沒下定論。不過天就要亮了,到時候應該就能看出來,船長說,要趕緊稟告王爺,這事非同小可。」

    「管家,非要叫醒他麼?你看,他睡得正香,我覺得,就算現在把他叫醒也沒有用,他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讓他好好休息。」

    「依我看,也行。說不定等王爺醒過來時,已經有路過的商船,到時候我們就有救了。」

    「萬一遇到敵國的船呢?」

    「晦氣,小孩子不要亂說話。」

    和煙吐吐舌頭,目送管家提著燈籠走出去。

    其實這會兒,和煙心中還有一點擔憂,會不會誤打誤撞,這船重又飄回出發地禾斛縣,到時候,這雲少汮定然要讓她下船的吧。

    她內心忽然緊張起來,她忽然不願意離開了。

    第一個原因,她覺得一路跟住這王爺,日後把雲國都城搞熟,盜取名貴藥材甚至修仙靈草肯定方便百倍,對提升實力十分緊要;第二,這王爺是個實打實的老好人,能萍水相逢,遇到這麼一個心眼好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事;第三,呆在他身邊,她覺得安全。

    無論如何,她都不願意被他這麼快趕走。

    可這事不想便好,一想,她忽然緊張起來,不禁從毯子裡鑽出,起身跑到窗邊來,她踮起腳朝外張望,到底是不是擱淺在了禾斛呢?

    天色灰濛濛一片,雨還在下,不過不如之前那麼湍急和來勢洶洶了。

    和煙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艙房,她用冷水洗一把臉後,就在房間裡摸來摸去,想找到一把梳頭的梳子,但她失敗了,沒有找到,她想,或許可以去甲板上問人要一個燈籠。

    於是她打開艙門來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亮了五六盞燈籠,其中過道口的位置一排掛了三盞。

    她走上前去,看到眼前的情景後頓時倒抽一口氣,甲板上如此凌亂的場面,好像剛經歷一場無比慘烈的打鬥——在和煙看來,起碼是修真者之間的打鬥才會有這樣激烈的場面。

    所有東西都被摧殘得破破爛爛,而且到處是一個個的小水窪。

    有兩個船員在彎腰收拾,做著清理工作,他們把碎片歸置到一起,然後拋進海水裡,又解開那些糾結在一起的繩索等等。

    船長在甲板一側和管家還有幾個船員在說話。

    「也不必費心猜了,」她聽到船長銳利地說道,「實話實說,我現在真看不出來我們擱淺在了哪兒。」

    「應該天亮就能知道了吧,船長。」

    「天亮了肯定能知道,希望我們好運。」他雖然是充滿希望的語氣,但其中藏著掩飾不住的擔憂。

    「船長,要不要多發一些信號求救?」管家謹慎地問。

    船長思考了好一會兒。

    「那行吧,不過千萬不要朝陸地的方向發,現在還不確定這塊地方是不是雲國覆蓋之地。」

    「王爺起來了嗎?」船長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一轉,停留在了剛提著燈籠王爺艙房裡面走出來的老管家。

    老管家的胳膊受傷了,臉上也是疲憊不堪的神色,他輕輕地搖搖腦袋。

    「王爺在休息,那小丫頭在照顧他。」

    「如果王爺知道我們擱淺了,他一定十分焦急,他是最著急趕回雲國的人。」船長似乎對王爺此行的心情拿捏的十分準確。

    先前,船兒還只是剛剛離開港口,船長就發現了突然變化的天氣,他及時地找到王爺,並且將惡劣情況報告了他,他希望王爺能理解,在這大海上,任何時候天有不測風韻之事都會發生。但是,王爺顯然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並且潛意識地認為,他過於謹慎了。船長無奈,只好收起自己的憂慮,將心中那份忐忑不安強行壓下,硬著頭皮架起風帆,繼續前進了。遇到此刻處境,對他來說,可以說,是在他預料當中。但是,他現在要設法想出新對策,以面對王爺醒來後的責問。

    他沉默著,等老管家答覆,老管家顯然也知道事情緣由,事情起因和王爺執意要頂風出行大有關係,他凝視著船長,並沒接他的話,實際上,他也是無話可說。

    然後,他看見船長無奈地閉上眼睛,彷彿深呼吸了一口氣。也許又不僅僅是深呼吸一口氣,而在內心對王爺的魯莽一番咒罵吧,他想說點什麼寬慰船長,但是手臂忽然傳來一陣疼痛,他呲牙咧嘴的微微呻吟一下,把剛醞釀出來的幾個詞生生地壓了下去,然後,也忘卻了。

    這時,有人看見從船艙裡出來走上甲板的和煙了,眾人於是都把目光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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