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側王妃離開王府之後,斐凝霜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好似失了賴以生存的依靠那般。側王妃雖然對她有諸多算計,甚至還一度給了她毒藥,但到底還是看在這具身軀的份上,並沒有真想弄死她,還在自身難保的危難關頭,為她向怡親王求情,保她一生無憂。就憑著這一點,斐凝霜覺得自己就不該再去記恨側王妃,那也不過是個可憐可悲的女人罷了,深愛著的男人心裡頭只念著一朵早已逝去的白蓮花,王府裡又沒一個人將她看在眼裡,憋了這麼多年沒變態已經很不容易了。
側王妃這麼一走,斐凝霜唉聲歎氣,更是不敢再隨便在王府裡晃悠了,成天的躲在小院兒裡,安安分分地養著自己的傷。說到傷口,斐凝霜現在操心著另一件事,她後背上的傷口那麼深,那麼長,將來到底能治癒到什麼程度,這古代的女人似乎對外表要求很嚴格,又沒有植皮手術,自己的背上頂著這麼一條傷疤,將來嫁人之後有很大的可能會被夫家鄙視的吧?甚至還有可能被當做是人家納妾招小三兒小四小五小六的借口,想想就覺得好糟心。
隨便想一想,斐凝霜就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片黑暗,怎麼別人穿越不是公主千金就是悠閒農婦,輪到自己就那麼倒霉催的過來就是個重傷瀕死的狀態!明明頂著個皇家的姓氏卻是個尷尬的地位,隔三差五的就出狀況,這還不如投身尋常百姓家呢!
春蘭不理解斐凝霜天馬行空的思維,自然也就不明白她的長吁短歎是為的哪般。不過不理解也沒關係,反正她心裡的主子從來都只有一個,側王妃如今已經算是倒了,沒了靠山,斐凝霜就是想折騰些什麼,也是空有心而力不足,想必斐凝玉很快就會把她召回身邊了。
這般過了幾日,世子妃突然傳了話過來,說是要見斐凝霜,斐凝霜精神一震,連忙把之前做的嬰兒衣服整理了幾套出來,又做了一盤點心,興沖沖地去見世子妃了。斐凝霜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靠山沒了,那麼大腿能抱一個是一個,世子妃無疑是怡親王府後院兒中第二粗的大腿了。
斐凝霜趕到的時候,世子妃正坐在院子裡,手裡在縫一件小襖子,看到斐凝霜帶來的東西,笑道:「凝霜妹妹真是有心了,明明自己還病著,卻還想著幫我做衣服。」
「只不過是動動手的事,又不辛苦,我整日呆在房裡養傷,都快要悶壞了。倒是大嫂,如今肚子漸漸大了,可不能再累著了,針線活兒還是少做的好。」
站在世子妃身旁伺候的嬤嬤聽了這話,不由皺了皺眉,這話說的,好似世子妃過得多委屈似得。世子妃卻不甚在意,招呼斐凝霜在身旁坐下:「我昨兒還問過大夫了,大夫說凝霜妹妹的傷恢復得很好,凝霜妹妹可有覺得哪裡不妥?」
「謝謝大嫂關心,霜兒沒什麼不妥當,只是偶爾有些瘙、癢難耐,過了也就好了,問過大夫,大夫說是正常的。」
世子妃點點頭:「那便好。如今側王妃不在府裡,你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差人來稟報與我,我自會替你安排。」
斐凝霜滿臉感激之色:「大嫂真好!」
世子妃微微一笑,端的溫婉嫻淑,只看得斐凝霜心中羨慕不已,這才是真正的古典美人、大家閨秀啊,自己若是能跟她這般就好了!
兩人坐了一會兒,世子妃才慢慢轉了話題:「凝霜妹妹的年紀算來不算小了,是時候要開始物色夫家人選了,之前有側王妃在,我也沒有插手此事,如今可不能再耽擱了。凝霜妹妹可有什麼想法?只管與我說,我且幫凝霜妹妹看著。」
斐凝霜眼角一跳,夫家?不是吧!沒記錯的話,這具身體才11歲吧?這麼早就開始琢磨找對象了?斐凝霜忙道:「大嫂,此事不著急,有道是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我還是等著屬於我的緣分到來吧。」
世子妃身旁的嬤嬤又皺起了眉,女兒家說起自個兒的親事,怎的一點兒都不羞澀,還想著等屬於自己的緣分到來,難不成還想自己去找夫君不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沒規矩的人家教出來的人呢!
不只是嬤嬤,世子妃的眉心也急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這斐凝霜又開始沒規矩說胡話了,把這樣一個女子嫁給她那娘家侄子,當真合適嗎?她那娘家侄子雖然不能成才,可也是個老實本分的性子,若是斐凝霜將來還是這麼的沒規矩,恐怕將來她的表姐會來責怪她亂點鴛鴦譜。
斐凝霜並不知道剛剛的那一番言論讓自己的印象分又低了許多,也在無意中失去了一個好丈夫人選,她只想著如何讓世子妃暫時放棄幫她物色對象的念頭,她是真心不想這麼早就嫁人,因為在古代嫁人就意味著生孩子,她的這具身體都還沒完全長開呢,就要結婚生孩子,古代這醫術還這麼不發達,那不是找死嗎?……
皇后懷孕的消息讓斐凝玉心裡無端地有些煩悶,若是皇上和太后想要保住皇后腹中的龍胎,那勢必就不會再對皇后做什麼,甚至還要好生的養著她,以免龍胎有個什麼閃失。皇上的後宮裡雖然妃嬪不少,但是這麼些年來,誕下的龍子卻不多,皇上和太后十有八、九是會選擇保住皇后的龍胎的,這個猜測讓斐凝玉心中十分不滿。
當年謀害他們怡親王一家的人當中,皇后即便不是主謀,也逃不了太多的干係,若不是因為她,怡親王妃又怎會將暮顏的種子加入到熏香裡去?如今眼看著被隱藏了十年的冤案即將昭雪,兇手居然置身事外,這讓斐凝玉如何不煩悶?只是不知道這件事,怡親王知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話,想必不會眼睜睜看著皇后甚至是范青元就這麼逃過一劫。不是斐凝玉心狠,而是皇后是害死了她母親的兇手,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自從告訴斐凝玉皇后懷孕一事之後,斐凝玉的心緒明顯就差了許多,儘管她很想掩飾,但是眼底的情緒卻還是沒有瞞過太后。太后之所以故意不告訴斐凝玉自己對皇后以及她腹中
中孩子的處置,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暗自糾結,就是有心想要磨練她一番。若是仍然將事事都放在臉上,那斐凝玉將來嫁入寧家之後,定然是要吃虧的。
寧老夫人昨兒已經趁夜將那個丫鬟送到了寧家在城外的別院去了,並沒有將孩子打掉,也沒有將那丫鬟指給寧致高做妾,這樣的處置太后並不算特別滿意。寧家人丁單薄,寧老夫人不想扼殺自己的曾孫,這樣的心情倒是可以理解,只要別犯糊塗,讓寧家多出個什麼庶長子庶長女來就好。若那寧老夫人執迷不悟,太后倒是不介意替斐凝玉先敲打敲打寧家。
斐凝玉住在宮中的這些日子,有不少妃嬪們蠢蠢欲動,想要藉機與她交好,皇上已經有好些日子沒在後宮走動了,前朝范家的案子似乎進行得不大順利,皇帝心情不好,後宮的妃嬪們也不敢隨隨便便湊上去。
坐在德妃的寢宮裡,才坐了半個時辰,前後就已經打發走了三撥上門探望的妃嬪,斐凝玉的臉色已經越發的冷淡了,任憑妃嬪們如何沒話找話,她就逕自坐在那兒不出聲,那些妃嬪們哪裡見過這陣仗,只當永樂郡主心情不好,硬著頭皮坐了一會兒便告辭了。
等人都走光了,斐凝玉才道:「娘娘這裡倒是熱鬧得緊。」
德妃微笑著搖搖頭:「平日裡都是冷冷清清,今兒是郡主來了,蓬蓽生輝,所以她們才都來了。」
斐凝玉微微一愣,隨機便想明白了其中緣由,不由搖頭一笑,這些人倒真是天真得緊,她會幫德妃,那是因為德妃是怡親王府世子妃的嫡親姑姑,她與世子妃又是姑嫂情深,至於其他那些平白無故不相干的人,她哪裡有那份心思去幫?再說了,這後宮的事兒,她一個小小郡主,哪裡能屢次三番的插手?就算太后和皇上不說什麼,怡親王也該要訓斥她了。
德妃起身,親自給斐凝玉倒了杯茶:「說來,此事也是因我而起,郡主若非為了幫我,又哪裡會被人惦記上,我心中實在是愧疚。」
斐凝玉忙起身將德妃扶住:「娘娘有孕在身,快莫要如此。玉兒幫娘娘,是因為玉兒喜歡娘娘,想幫娘娘一把,況且也只是舉手之勞,娘娘不必如此掛懷。」
德妃道:「若非郡主的舉手之勞,我尚且還在太后身邊禮佛,哪裡有如今的地位?郡主宅心仁厚,將來必有福報。」
斐凝玉笑道「那便借娘娘吉言。」
……
寧致遠得知寧致高做的「好事」之後,差點兒沒忍住將狂揍一頓,真是個糊塗東西!明明房裡已經有好幾個通房丫鬟了,還要去招惹寧老夫人身邊兒的人!若是當真覺得喜歡了,那也要先跟寧老夫人討了去再下手啊,怎麼能就這樣有了私情?有了私情不說,還讓那丫鬟懷了孩子,還鬧到寧老夫人的跟前兒,鬧得府裡差不多是人盡皆知!相瞞都瞞不住!
寧致高被寧致遠狠狠訓了一頓,心裡也意識到自己這回是錯大了,還差點兒連累到整個寧家,不由懊惱不已。他原本也就是少年心性,覺得好玩而已,那丫鬟自己送上門來的,他也就順手接受了,哪成想那丫鬟居然有如此心機,懷了孩子居然不是先來告訴他一聲,而是直接就哭到了寧老夫人跟前!那丫鬟的母親是寧老夫人當年的陪嫁丫鬟,至今還在寧老夫人身邊兒當嬤嬤,寧老夫人是看著那丫鬟長大的,再加上那丫鬟嘴甜,慣會哄人開心,寧老夫人自然是偏愛她得緊,如今見她跟自個兒的孫兒有了孩子,嘴上雖然訓斥了幾句,心裡更多的卻是高興,只覺得寧家又有後了,是件好事,再加上有那丫鬟的母親在旁邊吹耳旁風,寧老夫人可不就想著成人之美,乾脆把那丫鬟指給寧致高為妾。至於那庶長子庶長女的事兒,寧老夫人壓根就沒在意,他們寧家有個孩子都難得了,還管他是嫡子還是庶子!
寧致遠聽了,怒極反笑:「你自己做錯的事,還想要怪到別人頭上!為何我聽聞,二嬸兒原本已經勸得祖母放棄這盤算,是你衝過去指責二嬸兒,說她心狠,這才讓寧老夫人改變了主意,把那丫鬟指給你當妾,再生下孩子!」
寧致高頓時不吭聲了,嘴角動了半天,才唯唯諾諾道:「我,我,我只是不滿母親事事替我做主,總與我的心意相悖。」
「那是因為你做的是錯事!她身為母親,當然要教導你!倒是你,為人子女,怎能當眾指責自己母親的不是?即便是母親真的錯了,你也要在無人的時候慢慢勸說才是,怎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她心狠?你可知道她聽了之後有多難過?更何況,二嬸所做的一切,有哪樣不是為了你好?」
寧致高這會兒已經知道自己錯了,被訓斥得頭都快要垂到地上去了:「大哥,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頂撞母親了,再也不惹母親傷心了!」
寧致遠也拿自己這弟弟沒辦法,只狠狠道:「若是因為你這事,害得我與郡主的婚事落空,看我怎麼收拾你!」
寧致高哆嗦了一下,心裡卻已經在想著,若是寧致遠與永樂郡主的親事落空,不等寧致遠來收拾他,恐怕他的父親寧清和就要先抽死他了,就算寧清和沒抽死他,大伯寧清一也要家法伺候,這樣一想,寧致高哆嗦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