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京城裡的大街小巷都在議論紛紛,寧致遠覺得壓力很大,他跟斐逸修兩人難兄難弟,整天都窩在那間小院兒裡,之前還偶爾會去街口那間小食鋪子裡吃些餛飩餃子家常菜之類,現在壓根兒就不出門。
倒不是擔心被人認出來,而是每次坐在鋪子裡,聽著周圍的人肆無忌憚的議論著自己如何的「張揚跋扈、草菅人命」,說得那叫一個繪聲繪色,就好像他們就在一旁瞧見了似得。斐逸修和寧致遠到底還年輕,難免年少氣盛,能忍得住不去與人爭辯,卻沒法兒心平氣和地繼續坐在那裡。
是以每日都是方尚武和秦書去買了飯菜回來一起吃,幾個人經過這一陣子的相處,彼此之間的交情倒是深了不少,往日只是泛泛之交,如今卻稱得上一句兄弟了,這混熟了,斐逸修和寧致遠才發現,方尚武和秦書看著憨厚壯士,一副武人的風範,性子卻比那三姑六婆還要膩歪,京城裡的各種小段子,那是張口就來,連人家後院兒裡的事兒都不放過。這不,明知道斐逸修和寧致遠被人陷害得不輕,還成天兒地笑話他們兩人,學著百姓的口吻說話,只把他們兩人氣得夠嗆。
自從前幾天抓了那去牢獄給告狀之人下毒的兩人,范府就不用他們幾個去輪流盯著了,現在大家就只等著從那兩人的口中撬出范青元的名字,就能直接上范府拿人了,再者,之前偷偷去范府給范青元通風報信兒的人也抓到了,這一下,幾乎是有憑有據,范青元是跑不掉了。
對於參與這次暗查的一眾少年來說,這次的任務完成得相當不錯,之後就要等到范青元吐出更多與之聯繫的人,才好進行下一步的安排部署。想到即將到來的獎賞,除了與此次事件密切相關的斐逸修還有那莫名其妙被捲進來的寧致遠外,其他幾個少年的心情都是十分不錯的,閒著沒事兒就要在小院兒裡鬧騰一番。
看著方尚武和秦書學得似模似樣,斐逸修怒道:「你們不要高興得太早,保不準兒他們現在就在琢磨著怎麼給你們下套兒呢!」
方尚武嘿嘿笑了兩聲:「小弟哥兩這幾年都跟著趙叔叔習武強身呢,連剿匪都沒去,給我們下什麼套兒?」
「就是,吾等無名小卒,哪裡比得上二公子和寧大公子,身世顯赫,又風度翩翩,隨便一點兒動靜都能讓滿城百姓津津樂道。」
寧致遠抬了抬眼皮:「這話我可記住了,回頭就告訴秦將軍去,說有人嫌棄自個兒出身太寒磣了。」
斐逸修一挑眉:「去秦將軍那兒告狀,倒不如去趙家三夫人跟前告。」
秦書心下一跳,當即臉色一變,討好地笑道:「兩位哥哥,小弟這不是就是隨口一說,好哥哥大人大量,宰相肚裡能撐船,可不要跟小弟計較!」
斐逸修似笑非笑:「宰相明明是你家舅舅,我可不敢當!」
這秦書正是趙家老三趙立冬的三子,只因趙立冬當年娶了秦將軍的獨女秦曉月,婚前便已約好將來若是有子,便要其中一人姓秦,免得秦家斷了香火,所以這秦書生在趙家,卻是秦姓。這秦書的模樣隨了其父趙立冬,性子卻跟趙家老四趙立年一個樣,平日裡最怕的也是他的親娘。所以這會兒可算是被拿捏住了,不住的討好,生怕這兩人氣急了真去他娘親那兒告他一狀。
世子七彎八拐摸進院子的時候,正瞧見他們幾個鬧成一團,原本嚴肅緊繃著的臉也透出一絲溫柔的笑意,自家弟弟沒受流言蜚語的影響,那是再好不過了,至於另外那個嘛,看在他即將成為妹夫的份上,也順便關心關心好了。
寧致遠眼尖,第一個世子進門,忙站起身,順便還拉了拉斐逸修的衣袖,其他三人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到了世子,幾乎立刻就老實了,雖然同出自王府,世子可比斐逸修要顯得成熟嚴謹得多,每次面對他,一眾少年們總覺得有種面對自家父兄的感覺。
世子倒也習慣了,笑了笑,道:「看到你們如此,我也放心了。那些流言自不必理會,待過陣子有更大的消息傳開,百姓也就顧不上議論你們了。」
幾人心下一動,互看了兩眼,斐逸修問道:「大哥,可是那幾人招供了?」
世子也沒打算瞞著他們,略微一頷首:「確實有人招了,雖然不多,卻是足夠了。你們再委屈個兩三日,等抓了范家的人之後,便可以回家了。」
幾人連連搖頭:「不委屈不委屈,在家也是讀書習武,在這裡一則安靜,二則還有伴兒能一起練著呢。」
世子的目光在幾人身上轉了一圈兒,只把他們看得寒毛直立,只覺是不是說錯話了,這才笑著點頭:「你們年歲相當,互相勉勵倒是不錯。」
又說了幾句,世子將斐逸修單獨叫到一旁,給了他兩樣東西:「這是玉兒給你和致遠的,裡面裝的是平安玉扣,她本想給你們求平安符,只是時日太短來不及,便用平安扣替代了。這是玉兒的一番心意,你好生收著。」
「這是當然,我這就帶上。」斐逸修說著,拿了其中一個正要往身上掛,卻被按住了。
世子道:「那個荷包是給致遠的,這個才是你的。」
斐逸修嘟了嘟嘴,把兩個荷包翻來覆去地看,嘟囔道:「為何給那小子的比給我的要更新更好看些?明明我才是她親二哥。」說著,甚至還想把荷包打開看看裡面裝的平安扣是不是一樣的。
世子忙阻了他的動作,斥道:「胡說什麼!哪個不都是玉兒一針一線繡出來的?那平安扣是開過光的,豈能隨便去摸?」
斐逸修縮縮脖子,忙把給自己的那個給戴上了,又討好地笑著:「玉兒真是有心了。」
世子不吃他這套:「這話你留著自個兒同玉兒說去。」
斐逸修摸了摸鼻
鼻子,不吭聲了。
世子又道:「那方尚武和秦書雖然比你小了兩歲,卻都是天生的練武胚子,自幼習武多過學,將來若無意外當是武將,你與他們交手的時候仔細些,別誤傷了身體。」
斐逸修點點頭,道:「我們平日裡切磋都是點到為止,且主要是拆招式,很少拚力道,大哥勿要太多擔憂。」說著,還怕世子不信,又比劃了起來。
世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看著,只覺得這幾個月來,自家二弟著實長大成熟了不少,去年此刻尚且一派天真,玩心頗重,今年卻懂得思量許多事了,對於外人的誹謗污蔑也能如此坦然,心下難免有些感慨,也有些驕傲。
「你心中有分寸就好,時辰不早了,我先走了,待過兩日再來看你。」
斐逸修忙收起招式:「大哥慢走,其實再過幾日我就能回府了,大哥這些日子也辛苦得緊,不用來回奔波了。」
世子沒有應聲,待踏出小院之後,在斐逸修看不到的地方,輕輕揚起唇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
斐凝玉自從知道斐逸修和寧致遠真正在做的事之後,心裡著實不大安心,不僅托了世子將裝了平安扣的荷包帶給他們,又去府裡的佛堂誦經禮佛,為大家祈福。
「小姐說,別的她也做不了什麼,能做得只是為家人祈福,希望一家人都平平安安,早日團圓,希望那害了娘娘的人都盡數落網。」
怡親王聽聞之後,意外之中又有些欣慰,點頭讚許道:「玉兒長大了,既是她的一番心意,便由得她去吧。」
劉嬤嬤躬了躬身:「奴婢只是擔心,小姐的身子才剛剛養好了些,如今日日清茶淡飯,怕是又要瘦回去了。」
怡親王沉吟良久,才道:「清茶淡飯也未必就不好,讓張嬤嬤上上心,再給她熬些溫補的湯,你辛苦幾趟,每日送去讓她吃了。」
「服侍小姐,是奴婢分內的事,奴婢這就去辦。」
……
劉嬤嬤的到來斐凝玉倒是不意外,知道是怡親王的一番心意,斐凝玉自是不會拒絕:「嬤嬤辛苦了。」
「小姐哪裡的話,這膳食都是劉嬤嬤做好了的,奴婢就是跑跑腿兒,哪裡算得上辛苦?倒是小姐,這天還涼著,佛堂裡頭又清冷,可要仔細身子。」
斐凝玉笑道:「丫鬟們都仔細著呢,我如今穿得,比過冬時還要多呢。」
劉嬤嬤又道:「王爺今兒出門前吩咐奴婢傳話給小姐,范家的人很快就會被抓,到時候,二公子就能回來了,左右就這兩天的功夫。」
斐凝玉面上一喜:「當真如此?那便再好不過了。」
劉嬤嬤笑得慈祥:「小姐心情好,這湯還得再喝一碗才好。」
斐凝玉頓時就僵住了笑容,這劉嬤嬤什麼都好,就是一樣不好,總要她喝那藥膳湯,她是真的吃不下那麼多。
就在斐凝玉思量著要怎麼打發了劉嬤嬤,卻有丫鬟進來稟報:「小姐,凝霜小姐來了,正在外面候著。」
作者有話要說:前陣子眼睛一直不舒服,後來情況越來越嚴重了,去醫院看了醫生,當時沒聽清,以為是角膜炎,嚇得不輕,結果今天忍不住又去了一趟,才知道是結膜炎,虛驚一場。
看不清醫生龍飛鳳舞的單子的人傷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