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到樓下,甩死車門後和父親蘇葉一起跑到電梯處,見電梯顯示的是十七層,等了半天絲毫沒有往下降的趨勢。
「住幾樓?」
在蘇濟急的要砸牆的時候,智清突然這麼問他。蘇濟愣了下,隨即明白了老父親的意思,便往長廊盡頭走邊道:「十五樓。」
說著,幾步推開樓梯門,無視昏黃的光線,大步向上跑去。
智清跟在他後面,雖然爬樓梯的速度不如兒子蘇濟,但也沒差多遠。就這樣連著上了六七層,在蘇濟速度慢下來的同時,智清終於熬不住扶著牆壁喘氣兒。
就在這時,樓道內的等閃了幾下,滅了。
燈滅的同時,一股陰風直逼智清後背。智清神色一凝,二話不說就推開七樓樓梯門,還好,長廊下的燈並未滅。
智清很快跑到電梯處,然而上面顯示的數字還是……十七層。
「這……」
饒是德業寺的住持智清,也不由得心下一緊,倒抽了一口冷氣。
就在這時,長廊的燈撲閃了幾下,竟然也全部滅掉。智清當機立斷,悶頭朝長廊另一頭兒跑去,如無意外,那裡應該還設有一道樓梯。看樣子,只能拼著老命跑上十五樓了,希望那東西速度不要太快。
身後的燈一盞盞滅掉,智清咬緊牙關拼著全身的李奇往上爬。只要到了十五樓,只要讓電腦技術很強的蘇濟盜了蘇宸的賬號兒,只要……想到這裡,他突然心下一沉,做這些,還有意義嗎?
這場詛咒,只怕老蘇家的人要全滅了。
雖如此想,智清依舊機械的朝樓上跑去,直到他看到了十五樓的標籤。
踉蹌著撲過去推開樓梯門,入眼就看到一家的房門大開著,智清二話不說跑了過去,到門口的時候,微一遲疑,把袖中一張符文丟在地上,然後拿一個佛珠壓著。
做完這一切後,他這才走進去關上房門,就在他準備喊兒子蘇濟的時候,一個房門被人從裡面打開,蘇濟白著臉從裡面走了出來,朝著他用發抖的聲音道:「爸,我……我也看到了那篇文兒……」
「什麼!」雖然對此早有心理準備,智清依舊心下一揪,但也知道苛責無義,便道:「我孫女兒呢?」
蘇濟讓開了身子,智清二話不說跑了過去,隔著門縫兒,看到一個披散著頭髮的女孩兒坐在地上渾身抖個不停。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進去,卻看到了潔白的牆壁上漸漸模糊的投影,那是……那是蘇宸新更章節的內容啊。
他本能的在章節對面找投影儀,但一無所獲。果然是……靈異現象嗎?這樣的話,也解釋了蘇濟為何會在知道會受詛咒的前提下還看到章節內容了。
難道,這麼詛咒在歷經數百年以後,終於決定把範圍再進一步擴張了嗎?
「蘇濟,聽我的,拿著這個,然後打開電腦,盜取宸兒的賬號……把章節內容刪了吧!」
他的手裡,赫然是一枚做工精美的觀音像。
到底是僧人,即使老蘇家遭了滅頂之災,也要避免詛咒波及更多的人類。
此時電腦屏幕早已打開,手裡攥著觀音像的蘇濟機械的走到電腦前,神經緊繃的他開始動手操作起來。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怒,他打鍵盤的聲音很響,敲鍵盤聲中,坐在地上的蘇曉抖的越發厲害。
指揮簡單的電腦操作的智清把視線從蘇濟那裡移開,然後走到孫女兒蘇曉跟前緩緩頓了下去,看著孩子慘白的面容盡量溫和的道:「曉曉別怕,爺爺來了……」
蘇曉依舊在發抖,而且,她發抖的幅度越發大了起來。與此同時,她的喉嚨裡開發出『嗚嗚』的哭泣聲,那聲音淒婉幽怨,如同女鬼的呢喃。
在這聲音裡,智清無意中看到了躺在窗簾下面容猙獰的兒媳易玲的屍體。
易玲滿是污血的脖子處還殘存著幾縷兒碎布,驚恐扭曲的臉上,充血的雙目突出,舌頭也軟軟的垂出嘴外。
看這樣子,似乎是被誰拿著破布邊劃拉脖子邊勒死的。
易玲的眼睛就那麼直直的盯著智清所在的位置,智清卻沒有繼續在她身上遺留分毫。他看可看正死命敲打鍵盤的兒子蘇濟,然後把視線轉到不停發抖的孫女兒蘇曉那裡,然後歎了口氣,緊緊的把孫女兒蘇曉抱在懷裡,喃喃道:「好孩子,別怕,有爺爺在……」
然而,蘇曉的發抖越來越厲害了,雙目緊閉的她痛苦的嗚咽著,然後死命的要掙開智清。智清沒言語,只是更用力的抱著蘇曉,任由她發出『嗚嗚』的淒厲聲音。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蘇濟不無疲憊的回過頭,「爸,已經好……曉曉,你做什麼,放開爺爺!」
本該呆坐在地上的蘇曉,此時正用纖細的十指死死的掐住智清的脖子,智清憋得面龐發紫,抱著蘇曉的手臂卻沒有鬆動分毫。
蘇濟猛地撲過去要把女兒的手掰開,然而就在這時,蘇曉緊閉著的眼睛突然睜了開來,就這一下,直把蘇濟嚇得坐在地上。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烏漆漆的黑色佔據著女兒的眼眶,只看一眼,怨恨邪惡恐怖憤怒詛咒等負面情緒前赴後繼的衝擊著他的靈魂。
蘇曉……只怕早就被鬼附體了。
他強壓下衝擊靈魂的負面情緒,一咬牙把智清給自己的觀音像砸到蘇曉身上,蘇曉不無淒厲的尖叫一聲,然後閉上眼睛軟倒在地上。
蘇濟心神一鬆,正待上前搖醒智清,誰知正準備有所動作的時候,沖面怨恨的黑色眼睛突兀的出現在他面前,那眼睛似乎放大了無數倍,他避無可避,最後嚇得昏倒在地。
……
……
寂靜的令人發寒的房間裡,時間一分分的溜走,本來映射在牆壁上的文字已經消失不見。不知過了多久,智清終於睜開了眼。
拉開外衣拉鏈,看到已經化為灰燼的幾章符咒,他歎了口氣。在進來的那一瞬間,她就知道孫女兒蘇曉已經被附體的事實,在蘇濟盜蘇宸的賬號的時候,附在蘇曉體內的鬼魂勢必要上前干涉,所以他給了蘇濟的觀音像,又恐不保險,便做出照顧蘇曉的樣子,趁機抱住她,然後用自己衣服裡的符咒禁錮住她體內的怨鬼。
卻沒想到,那鬼的怨氣竟如此之大,生生的把符咒全燃盡了。就在他幾乎要被附在蘇曉體內的鬼魂掐死的時候,蘇濟恰好解了網上的詛咒,然後轉身發現了一切。
把事情理了一遍的智清輕出了口氣,看著昏倒在地上的兒子和孫女兒,喃喃道:「結束了吧?」
略歇了會兒,恢復了力氣的他先爬到兒子蘇濟跟前,很吃力的晃醒了蘇濟,在蘇濟睜眼的時候說道:「似乎已經沒事了,濟兒,易玲的屍體,你打算……」
「爸,我問你一件事兒……」
蘇濟沒有接他的話,反而定定的看著他問道:「十幾年前,你真的是因為我不肯收養蘇宸而生我的氣,這才出家為僧嗎?」
「你問這些做什麼……」智清看向別處,緩緩的道:「過去的事兒,都過去了!」
「怎麼能過去!」蘇濟突然啞著聲音衝他吼道:「你因為那破事兒冷落了我十幾年,連帶著也冷落了你的孫女兒十幾年,如今我問你,你為什麼要避開這個話題?」
智清聞言神色一黯,沒有說話。
蘇濟不無嘲諷的冷笑了聲,繼續道:「對於大哥家的那個詛咒,其實你心裡也是怕的吧?正因為這樣,你才決定投身佛門,希望能避開這個詛咒。其實你也怕撫養蘇宸吧?不然的話,我不願意撫養他,你為什麼也沒提出要撫養他,而是在那關鍵時刻選擇出家了呢?」
一聲歎息之後,智清依舊沒有說話。
蘇濟卻不依不饒的繼續道:「若真的是那樣,你有什麼資格苛責我這麼多年?用不著我的時候冷落我不見我,用得著我了,需要我為蘇宸送命了,這才想到了我?你不覺得,你這個父親做的,太虛偽太勢力了嗎?」
「不要再說了……」
智清再也無法忍受這些拷問靈魂的話,轉身就要往外走,然而就在轉身的瞬間,看到了孫女兒蘇曉那全黑的眼睛。
尖利的十指不做遲疑的探向他的脖子,然而這次,卻不是用力箍筋,而是十指死死的戳進肉裡,然後毫不費力的一擰一扯……
噴泉一般的血水濺到蘇濟臉上,蘇濟這才清醒過來,剛才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話啊。
作為兒子,怎麼可以那麼說自己的父親!
然而,現實卻不給他任何後悔的機會,本該僵躺在窗簾下的妻子易玲,此時緩緩的出現在他身後,她的手裡拿著的,是一把發著寒光的水果刀,此時那把刀正一下又一下的紮在蘇濟的脖子處,蘇濟捂著脖子緩緩倒下後,她依舊沒命的俯身戳了過去。
在她扎自己丈夫的時候,雙眼全黑的蘇曉正一步步的朝窗子處挪去,然後緩緩的打開窗子,大頭朝下跳了下去。
此時,蘇濟家的外屋,本來被智清關死的房門早已大開,而門口的地上,一陣風吹過,捲起了化成灰的符咒和佛珠碎末。